《现象级魔王》柒木流年

11、祭坛

　　时间似乎突然变得飞快。眨眼之间，中考便已经来临。

　　而距离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沈京还在兴致勃勃地和竺誉聊天。

　　他压根儿没有在意明天的考试。对于他来说，中考甚至没有他晚上在路边看到了一只流浪猫重要，至少这件事能让他兴致勃勃地拿出来和竺誉多说几句话。

　　倒是竺誉对此很是上心。

　　“中考是你人生经历中很重要的一环。”竺誉在电话里认真地表示，“等你考完试，我带你出去玩。”

　　自从那日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沈京就开始有意每日与竺誉联系。他使用的方式十分巧妙，不到两周便让竺誉不知不觉地习惯了他的存在。

　　“好啊。”沈京盘膝坐在床上，咔擦咔擦地吃着薯片，弯着眼睛对电话那头的竺誉说， “那如果我考上了省重点，会有什么额外奖励吗？”

　　“好。”竺誉很有点被这孩子当成父亲了的微妙感觉：“你想要什么？”

　　“嗯……”沈京歪着头想了想，“香樟街那边新开了一家自助烧烤店。”

　　竺誉闻弦音而知雅意，“好，等成绩下来了我带你去吃。”

　　沈京欣然同意，并且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那家新开的烧烤。

　　他考上了封邦四中，省重点中的倒第一。

　　不过沈京倒是很满意，且完全不意外这个结果。让人讶异一下却又不至于太引人注意，这很好。

　　毕竟这世界上像他这种认认真真做错题还要算错了几道题的人已经不多了。

　　不过，饶是沈京吃上了烧烤，却没有喜上加喜的和竺誉一同出游。

　　因为竺誉接到了一个任务。

　　“不会太久，不要担心。”竺誉有些歉意地在电话里说，“等我回来带你去游乐园。”

　　游乐园啊……

　　沈京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把竺誉口中的“游乐园”代入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任务上。

　　那是一座死亡游乐园，每件看似无害的设施都是夺人性命的恶魔。任务进行到最末时，那原本精致的旋转木马上沾满了血迹，地上散落着断肢残躯，空旷的游乐园中只余他一人。

　　那的确是个凶险异常的任务，凶险到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不过和竺誉一起去游乐园……

　　他摇摇头把脑海中血腥的画面挥去，突然横生了些许期待。

　　-

　　就算怎么期待，他也得乖乖等着竺警官回来。没有竺誉的日子似乎又慢了下来，让沈京有些无聊。

　　他只好每天出去走走，用以消磨自己的时间。

　　不过今天，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沈京微眯着眼睛，看似在仔细地看着面前甜品店橱窗上摆放的蛋糕，实则在透过这层玻璃的反光来观察身后的男人。

　　那男人看起来大致四五十岁，长着一张丢进人堆里绝对找不到的大众脸，挺着中老年人一般都有的啤酒肚，拎着一袋子蔬菜慢悠悠地自他身后走过。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一个即将回家做饭的人没有任何不同。

　　但沈京却闻到了一股臭味。

　　这臭味很轻很淡，却使沈京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他突然感到极度的厌恶。

　　沈京盯着那个男人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内，随即当机立断地放弃了进店买上一个小蛋糕的想法，转而决定跟上这个男人。

　　这绝非一时兴起的看不顺眼，事实上沈京在绝大多数情况都懒得和人交流，更谈何对之生出什么感情。

　　让沈京如此作出这一决定的关键因素，是因为他的生理性条件反射。

　　他惯来习惯像评估一个物件一样评估自己。因此他也轻而易举的捕获到了他刚刚一闪而过的情绪。

　　烦躁，厌恶，憎恨……甚至还有一股极为暴躁的杀意。

　　这是他身体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是什么人能让他本能产生这样的情绪？

　　沈京面色沉凝，细细搜寻自己的记忆，未果。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股负面情绪绝非空穴来风。

　　甚至……这股臭味对于他来说，有点微妙的熟悉。

　　微风在他身后无声聚集。

　　少年微一闪身，拐进了一条空无人烟的小巷子里，随后，【隐形者】瞬间发动。

　　【隐形者】，积分商城内的中级能力。

　　它可以让沈京完全透明化，甚至变得像空气一样可以穿透。

　　他抿了抿唇，眼中带着淡淡的冷意，毫不犹豫地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近一月来，风平浪静。但沈京从来不是个会因为眼前的安逸而放弃警惕的人。

　　自从他推断出“他的记忆是有幕后之人在捣鬼”之后，他就一直在等待着这幕后黑手露出马脚的机会。

　　而现在，不论这男人身后是不是幕后黑手，都代表着新的线索已经出现。

　　也代表着——

　　这短暂的平静，结束了。

　　-

　　这男人的确十分警惕。

　　沈京懒洋洋地想到。

　　他打了个哈欠，挤出了两滴泪珠，在半空中盘膝而坐，被风元素轻柔而小心地托着向前飘。

　　没错，被风元素托着向前飘。

　　其实这也不能怪沈京躲懒。实在是这男人在同一个街区左拐右转，看似走了很多路，实则一直在一个地方转圈，把沈京绕得头晕。

　　而沈京无意于为难自己。

　　他在空中舒适地换了个姿势，看了看还在锲而不舍绕圈圈的男人，摇了摇头，从虚空中抓了一本书出来，轻轻翻开，准备打发时间。

　　看样子，这男人还要绕上一会。

　　温顺的风围绕着他，将少年漆黑的发丝吹起柔软的弧度。他低下头去，纤长的指尖划过有着年代感的泛黄书页，突然似是费解般蹙眉。

　　他怎么随手一抓把这本书抓来了？

　　《Alice in Wonderland》，爱丽丝梦游仙境。

　　竺誉放在书桌上的那本英文原籍童话书。

　　少年抿了抿唇，无意识地摩挲着质感柔软的纸张，若有所思。

　　阳光穿过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照在他摩挲纸张时无意划过的那句话上。

　　“If you don’t know where you’re going，any road will take you there.”

　　（如果你不知道你要去哪里，那么你就只能够随波逐流、无所适从。）

　　沈京皱着眉对着这本书甩了一打自己的高级鉴定能力，得到的反馈却始终如一。

　　【鉴别】物品：书籍；检测结果：无能量波动、非商城兑换道具；危险级别：最低。

　　“……”沈京轻轻呼了口气，抚了抚书脊。

　　它安静地躺在他的手里，每一页都在诉说着它的古老。

　　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沈京得出了结论，不由得对自己的“过于敏感”而啼笑皆非。正待他准备意思意思翻阅看看打发时间，却又突然敏锐地抬起了头。

　　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变浓了。

　　他把书推向虚空，把它送回了竺誉的家，随后伴着四溢的风元素轻飘飘地落地。

　　男人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沈京凝视着面前的小巷，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他黑漆漆的眼睛冷漠又空旷，没有半丝鲜活的活气。

　　鼻端的臭味越来越浓。

　　与刚刚的似有若无不同，现在的这股味道更像是一种另类的武器，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往他的感知里钻。

　　他感知到了鲜血与污秽。

　　……！

　　原来那并非臭味，也非世上的任何一种气味，而是绝望与死亡凝聚的结晶，带着扑面而来的恶意席卷向他。

　　沈京猝然侧身，指尖凝聚起金色的光芒，在身侧构建出一个透明的屏障，将那污秽的东西隔绝开来。

　　随后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屏障在他身侧轰然倒塌向外扩散，将周遭残存的恶意和“臭味”驱散。

　　那男人的身影已经拐进小巷深处，而沈京似笑非笑，毫不犹豫地抬步跟了上去。

　　他的步伐看似不急不缓，却快极了，眨眼之间便重新回到男人身后，活似个背后灵一般地跟着他。

　　男人已走到小巷的尽头。

　　这条小巷是条死路，尽头是一面被堵住的墙。男人却好似浑然不觉一般，冲着那堵墙便撞了过去。

　　沈京冷眼旁观。

　　他黑漆漆的眼底徒然泛起了淡淡的银色光芒，清透得像夜色下的月光。

　　在那层银芒下，任何伪装都无所遁形。

　　只见他面前的“墙”突然半隐没于空气中，只留下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与此同时，他身处的小巷亦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隐于其后空旷的空地来。

　　果然，连带着这堵墙的整条小巷都是幻觉。

　　沈京低嗤一声，抬起一只手，平平向前举出。

　　设置幻境的人不算笨，还知道在自己构建的幻境基础上设立“身份识别”，一旦有未被纳入“自己人”范畴的“外人”闯入，设置者便会立刻感知到。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一切都不成立。

　　随着那只突然紧攥成拳的手，那堵半透明的墙无声无息自一分为二，分两侧向左右移动，为沈京打开了一个正巧可供他进入的缝隙。

　　少年冷漠地扯了扯唇角，毫不意外地抬步进入，随后便被扑面而来的“臭味”激了个踉跄。

　　沈京：“……”

　　妈的，早知道就应该一直开着屏障。

　　他重新支起透明的屏障，把自己隔绝起来，这才有闲心去打量四周。

　　一片荒凉。

　　杂乱的枯草覆盖了整个地面，枯死的树的枝桠嶙峋的指向天空。远处立着一整排的黑色帐篷，看上去神似这荒地中的一座座墓碑。

　　而那男人此时也不见踪影，想必已经进到帐篷里去了。

　　沈京并不在意男人的踪迹。对他而言，那只是个带路的工具而已。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另一样事物所吸引。

　　在距离他的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圆形石台安静矗立。

　　……沈京认识那个东西。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座石台应该是——

　　一座祭坛。

　　第一个副本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