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同人/非耽]落日余辉》孤月清寒

3、第三章 重逢

　　深秋，一片肃杀的景象。
　　要走进另一个世界了，这个世界有她；以为隔着六十里的距离就再不会见面，如今这距离随着马车的前进在渐渐缩短。越来越近了，他暗暗庆幸一路上没人打扰，距故园还有两里路时，他坚持让寒童回去，因为他不想让无辜的人靠近危险。
　　最后两里路他走得不快，因为他感到莫名的紧张，甚至希望就这样走下去。
　　还是到了，看见了熟悉的景象：石狮、那“兴云庄”的门匾、御笔亲书的门联，还有那紧闭的朱漆大门。一切都如一年前一样，可是其中的人呢？心头微痛，轻轻咳嗽了几声，平抑了一下莫名紧张的情绪，上前扣门。
　　“小李爷，你来了”林麻子并不意外，好像知道他会来。
　　“有人请我来”李寻欢道。
　　“啊？我以为你来接小红姑娘回去。”李寻欢的话让林麻子又些意外，“快进来吧。”
　　李寻欢没说什么，看来小红果然在这而且暂时没有危险，可是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显然林麻子什么也不知道。
　　“小李爷，我去通知少爷和夫人。”林麻子倒是很高兴得样子。
　　迎面的秋意很凉但却看见了热情的笑容。
　　“李叔叔，你来了。”一位少年神采奕奕地快步走来，好像有点撒娇的感觉：“这么久了也不来看我和我娘。”
　　见到这个少年，李寻欢心头闪过一丝刺痛，手扶着少年的肩膀：“小云，你们还好吗？”
　　“李叔叔，我很好，我娘”小云停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也还好，只是我们都很想念你。”
　　小云带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没见到的时候是那么地牵挂，如今就好好站在他面前，却仍是让他很不安。
　　“李叔叔，我带你去见我娘。”没等李寻欢说话，他拉着李寻欢的手就走，真像一个孩子见到了久别的亲人的兴奋，是真？是假？
　　“母亲，你看谁来了？”小云兴奋得声音。
　　林诗音正对着梅树出神，“小云你不知道我是不喜欢见客的吗？你怎么自作主张…”话没说完她停住了，是那熟悉的咳嗽声，但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让他看到自己满面的泪水。她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低声说：“你来了。”
　　“我来了。”
　　接着就是安静，令人压抑的安静，让空气都凝固的安静。小云走开了。
　　“你还好吧？”总得有人来打破这沉寂，作为男人他必须先说出话来。
　　“我很好。哦，你一定很担心小红姑娘吧，她就在听竹轩，她没受伤，很好。”林诗音突然说出这些话来。
　　“我知道她在你这，就没什么担心的了”李寻欢停了一下：“小云好像精神很好，长高了，也结实了，你一定费了很多心。”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这句话说出来，他立即就后悔了。
　　“他是我的儿子，除了我还会有谁费心？”林诗音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终于转过身来，眼中噙满了泪，但没流出来。
　　李寻欢忍不住地心痛，欲罢不能，脸色更显苍白。
　　“请你多保重。”一抹紫色随着这六个字从他身边飘过，飘向那座孤独的小楼。
　　看着紫色的背影，心如刀割般地疼痛，梅林在旋转。
　　“大哥”小红温柔地唤了一声，伸手将他扶住。她以来这很久，听到了他们有情胜无情的对话，却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劝慰他了。
　　“小红，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为什么在你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还在为别人着想。
　　“大哥，我没事，我看你一定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你是被人绑到这里的？”李寻欢已经平静下来，他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我们分开后，就有人把我迷晕。我醒来时就已经在兴云庄里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小红转过脸看着她：“也许又有人要找你麻烦了。”
　　李寻欢苦笑一下：“我本不怕麻烦，只是不喜欢受人威胁。有人带信说让我廿日前来这里，你们在这等我。看来想知道是什么事只有等了。”

　　冷香小筑。
　　没想到自己居然从另一个世界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一切仍没有变，没人住在这里却还是一尘不染，是谁将这个无人住的地方打扫。
　　“小李爷，夫人让我来看看你还需要些什么。”一个轻盈的声音。
　　“酒！”
　　“夫人说除了酒以外。”还是那个声音，很好听。
　　“你叫什么名字，我没见过你。”李寻欢没有坚持要酒。
　　“小婢凝香”女孩抬起头，但她发现面前的人虽是在和自己说话，但并没看着她。
　　“很美的名字。”
　　“是夫人取的。”
　　“没事了，你去吧。我累了。”
　　“是。”
　　看着小巧的背影出去，没酒喝？她原来可是从不会管我喝酒的，现在？现在也是为我好，可是不喝酒我又能支持多久呢？秋夜很凉，感到身体在发热，胸口很闷，起身打开窗子，请外面的清风进来，冷风一激就引起了剧烈的咳嗽，咳了很久直到没了力气，跌坐在椅中。想到自己未到不惑，身体已虚弱到随时都可能倒下的地步，不由长叹一声。
　　“李叔叔，不舒服吗？”小云拿着一壶酒进来，看见他脸上虚汗淋淋，好似担心地问，“早知就不带就来了。”
　　“我倒是很高兴你能请我喝酒。”虽说站起来了，脚下难免发软。
　　小云连忙扶住。
　　“看来我真是不中用了。”
　　“李叔叔，别这么说。一定是你太累了。”
　　“酒正可以解乏，不是吗？既然拿酒来了，就陪李叔叔喝上几杯。”李寻欢将酒壶接过，拉着小云坐在了桌旁。
　　“李叔叔你喝酒真没事吗？”还是关心的语气。
　　“我不喝酒就有事了。”说着已倒好了两杯。
　　两人一饮而尽。
　　“小云，你有什么话要说吗？”看着小云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寻欢问道。
　　“李叔叔，有件事我你知道了一定会难过，可我又不得不说。”
　　“你说吧，我知道一些事已经发生了，和我有关？”
　　“和你无关，但和阿飞叔叔有关。”
　　李寻欢倒酒的手抖了一下：“他成名了，自然会有人想对付他。”
　　“江湖传闻他练成了《怜花宝鉴》上的邪门武功，用罗刹掌打死了武林中很多高手。”
　　李寻欢异常地冷静：“是吗？”他知道阿飞至少会保护好自己。
　　龙小云感到很意外：“嵩山派的掌门左宗明约了铁掌帮、锦衣楼、飞云阁的人廿日来这里一起商议如何为武林同道报仇。”
　　“为什么来这里？”
　　“江湖上都知道《怜花宝鉴》是当年王老前辈留给叔叔的，阿飞又是叔叔的兄弟，来这里是想打听《怜花宝鉴》的下落和探探叔叔的意思吧？”
　　“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回到这里。”
　　“我想是他们怕请不动你，有人故意带小红回兴云庄再请你来吧？”
　　“请？”李寻欢冷笑了一声：“这些也算武林正派。”他又咳嗽起来。
　　“李叔叔，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小云，你还和这些江湖人士来往？”
　　“大概是他们都还惦记着《怜花宝鉴》，所以还常常帮助我和我娘。”
　　“你倒是看得清他们的本质。”李寻欢似乎有点无奈。
　　“其实我也不知道《怜花宝鉴》现在在谁手上。因为当年我爹拿这本书去求上官金虹放过你，结果被杀，书也下落不明了。”小云极力让仇恨不从眼中射出，镇定着自己的情绪。
　　李寻欢愣住了，呆呆地吐了两个字：“大哥”，痛苦地闭上双眼，心口的痛又一次袭来。抓起酒壶将剩下的酒灌进自己的喉咙，想麻醉自己的痛苦。
　　“李叔叔，我爹的死与你无关，他害你那么苦，是他欠你的。”小云上前夺下了已经空了的酒壶。
　　李寻欢看着小云真挚的表情，摸着略显稚嫩的脸：“小云，记住这一切是叔叔欠你们的，只有我欠你们的，让叔叔来照顾你们，好不好？”
　　“李叔叔，我娘会照顾我，我也会照顾我娘，你要照顾好你自己；你是我的表舅，是我娘的表哥，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可以和睦地相处，不是吗？”小云终于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你说的有理。”李寻欢看着小云，说不出的心痛，很难受，无法再压抑的咳嗽冲出喉咙。
　　小云仍像孝顺的外甥一样捶背送水，很自然，很自然。
　　小云走了，李寻欢感到很累很累，累到没有力气动弹，只是靠着床边坐着。

　　那一夜，冷香小筑和对面小楼上的烛光各自孤独的跳动着，正如在烛光旁两人的心。
　　天渐明了，林诗音走进窗轩望着外面的梅林，这梅林在他的记忆中就没有变过，梅开、梅落永远地重复着。可是她希望在今天的梅林中看到他的身影，一如十多年前的每个清晨，却只看见一株株梅树在秋日的晨风中摇动，“我的心已死了吗？”她低声地问自己，明明感到看见表哥时自己的心还是如小鹿撞怀，“我该怎么办？”她又在低声地问自己，多想此刻就去对面的楼上，哪怕只是替他梳头，可是…她看见孙小红走进了她想去又不敢去的冷香小筑，不由苦笑一下，泪又涌出，眼睛模糊了。

　　“大哥，我能进来吗？”小红轻叩着门。
　　“进来吧，”紧接着是一阵令人揪心的咳嗽声。
　　小红推开门，只见李寻欢几乎伏在桌上，一只手紧捏着他的飞刀和木雕，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方手帕掩着唇。小红忍着泪将他扶到床上让他靠在床头，用毛巾擦着他一脸的冷汗和嘴角溢出的鲜红。李寻欢喘息着，睁开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眼，看见小红脸上温暖的微笑和大眼睛中闪烁的泪花，很想还给她一个会心的笑容，可是笑到嘴边就变成了苦笑，让人不无心痛。
　　“大哥，昨夜又没睡吧。”
　　“昨夜和小云说话晚了。”
　　“小云？”小红感到有些意外。
　　“他请我喝酒，聊了一些有趣的事。”李寻欢装作轻松地说。
　　小红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又发烧了。就躺下睡一会吧。”
　　叩门声响起，还是那个好听的声音：“小李爷，起来了吗？夫人叫我来伺候您梳洗。”
　　“不用了，他病了，你告诉你家少爷请个大夫来”没等李寻欢回答，小红就先说了。
　　凝香走了。
　　“小红，我没事，诗音知道我病了会担心的。”李寻欢有点责怪孙小红嘴快。
　　“你知道你病了，她会担心啊，那你还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又喝酒又不睡觉，还劳心伤神地刻着她的雕像，她若知道了她心里就会好受？”小红激动地说着，“前两天，诗音姐还问我你的病怎么样了。”
　　“你怎么说？”
　　“我说就是咳嗽而已，没事的。她将信将疑，说上回被龙啸云关在柴房里的时候你就吐血了，她当时心里很难过，认为自己害了你。这一年来常常梦见你那时吐血的样子，心里也很痛很痛。”
　　“是我害了她。”
　　“事到如今，你们何苦还欺骗着自己和彼此？原是两个用情最深的人如今这样又算什么？”
　　“小红，不要说下去了，我很累。”李寻欢近似哀求地说。
　　“你睡会吧，养养精神，不想让我们担心的话你就好好休息。”小红要扶他躺下。
　　“我就这样靠着就好，躺下不舒服。”
　　小红只得点点头，道：“我出去了。”

　　这一天，他就这样靠着。大夫来了，摇摇头，随便开了一个补气安神、润肺止咳的方子，其他什么也没说；龙小云来了，一副很孝顺的样子，问寒问暖；林诗音来了，看着他只是掉泪，只是嘱咐凝香好好照顾她表哥；凝香在屋里跑前忙后，倒乐此不疲；孙小红一直陪着他，给他讲当年和天机老人一起说的江湖逸事，一直到夕阳照进这间屋子。
　　“谢谢你，小红。我对你也欠得太多了。”李寻欢内疚地说。
　　“大哥，你好好活下去我就满足了。我什么也不求，你不要把我当作心里另一个负担，我”小红顿了一下：“我是你最亲的妹妹，是吗？”
　　李寻欢的眼湿润了，“好妹妹，大哥明白你的心了。”
　　“大哥，明天就是廿日了，今晚就什么都别想了，明天不论发生什么事总要休息好才能应付。”小红温暖的笑容又映在脸上。
　　“你陪了我一天也累了，去休息吧，我也感觉好多了。”李寻欢也安慰着她：“今晚我会老老实实地睡觉的。”
　　小红走出门轻轻把门带上。
　　“好妹妹”李寻欢心里似乎轻松了些，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