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9.15给清荣 ...
-
[1]
清闲，荣华。
清荣这个名字与你自身的经历，可谓完全相反。
你是某个偏远村落里出生的孩子。
家境一般，父母待你不好不坏，每天过着差不多的日子，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值得提起，也谈不上留恋。
只是偶尔。
偶尔夜深人静之时，你会在月光下看到窗外闪过的鬼影。
你聪明地从不与那些异常对视。
你将它们当作空气，习惯了视若无睹。
直到某天，那些伪装无害的怪物们撕开了伪装，将你所在村子的居民屠杀干净。
你逃过一劫。
不是你很强打败了它们，更不是聪慧地提早躲过，你只是单纯地受不了家人给你的压力叛逆了一次，在危险来临前悄悄地离家出走。
但你的确是幸运的。
因为在你察觉异常回到村子时，屠杀村民的怪物已经被另一个人祓除，你因此躲过了死亡的命运。
你同样是特别的。
且在未来，你无数次地庆幸自己当时的“特别”。
“……嗯？”血腥之上站着的，是穿着类似教服又像袈裟的男人，“拥有咒力的孩子啊。”
他正往你藏身的方向走来。
你下意识屏息，无法不与对方的双眼相对。
那是一双相当好看的眼睛，在他未将注意放在你身上时，那双眼是无悲无喜的。可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神佛般无情的双眼闪过了人性的光彩，即便那只是抓不住的瞬间，你也清晰地将它看清，并记在了心里。
你紧张地看着他。
即使你并不知道，你此刻的紧张来源于何处。
“要不要加入我们？”
你看到他向你伸手，语调温和。
“作为咒术师，我的同伴。”
你不知道什么是咒术师，你也不知道他口中同伴的含义。
但你知道自己会握住他的手。
你知道即便他没有邀请你，即便你没有这份特别，你也不会错过追随他的机会。
在看到那双眼的瞬间，你已经抛弃了所有立场，选择他。
且从未后悔这个选择。
[2]
虽然被他称为“孩子”，但你只是营养不良有些瘦小，实际只比他小个三五岁。
被接回去后，你知道邀请你的人名为夏油杰。
他曾是某个学校最有实力的咒术师之一，只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或许是理念不和，便从学校叛逃出来，并在不久后接手了现在的组织，盘星教。
你都不在乎。
盘星教也好，咒术师也好。
你统统不在意。
你是为了待在夏油杰身边才来的。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只有一件事。
当你跟在他身边学习控制咒力，并被他断定咒术是“治愈”后，你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不论是同样被夏油杰救回来的美美子、菜菜子姐妹，还是之后自愿跟随他、完成让世界只留下咒术师计划的同伴，都是拥有强大咒术的咒术师。
而你却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治疗。
还是个只能治疗外伤，不仅看起来没什么用，身体素质也中等偏下，是完全的后勤角色。
你知道夏油杰叛逃前有个同期，她不仅有一定武力，更是能够使用反转术式，治疗效果比你自身觉醒的咒术要好用太多。
而你？
使用咒力的微弱暖光正如你自己。
微弱又短暂。
被他人嘲讽嫌弃也是理所应当。
你有些慌张。
你害怕他会因此抛弃你。
可他没有。
你安下心来。
只是看着其他人，你又陷入了某种自我厌弃。
你知道你是队伍里拖后腿的角色，所以你开始有意识改善这一点。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
但你的体能确实在逐渐提升，病弱的身体离你越来越远。
至少晨练时对比姐妹俩，你还能得意地跑赢她们——然后你就被姐妹俩捆绑加照相的组合超过并打败。
你没当回事。
挑衅也好炫耀也好，你都不在意。
所以你只是伸手用咒术治好了伤口，继续自己的训练。
然后终于在某天，你发现了自己的咒术有了新的功能。
——那就是可以传送的印记。
[3]
那时是圣诞夜。
你知道夏油杰会外出做一件大事，但你太弱，被他留下。
你乖乖听从，心里想着如果他能在零点前回来，还能一起过节。
哪怕是大家一起呢？
即便是大家一起，你也满足于此。
可惜你没等到他的归来，却等到了咒术的预警。
你曾借着治疗的名义，在夏油杰身上印下咒力的印记。
印记的宿主使用咒力时，你能感觉到。
如果宿主的咒力即将消耗完毕，印记还能变成小型的传送阵，将你送到印记宿主的附近。
所以感觉到夏油杰的咒力耗尽后，你想也不想地触发了印记的传送功能。
视线清晰的第一眼，便是白发的青年即将杀掉夏油杰的危险场景。
你当然敌不过最强。
你甚至只是在威压中站直，都花费了大半的心力。
但你仍旧用最后的力气，再次发动了印记。
你瞬移得更近，直接站在了夏油杰身前。
你看不到夏油杰因为你的出现睁大了眼。
你也观察不到白发青年在瞬间看透了你的咒术，并猜测你与夏油杰的关系，犹豫是否收手的瞬间。
你只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代替夏油杰，接下了那一击。
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余地。
咒力贯穿了你的手，打入了你的心脏。
但你仍旧笑了。
因为你用自己的咒力将对方的包裹，成功将所有攻击禁锢在了自己的身体。
夏油杰没事。
这不就够了吗？
你来不及检查他的情况，便两眼一黑，再也没有知觉。
[4]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和美美子还有菜菜子不同。
她们对夏油杰的喜爱来源于被救的那一刻带来的救赎，是感动与解脱的瞬间，也是日久陪伴以后的亲情。
但你不是。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跟他回去，绝不是因为他出手解决了屠村的咒灵，救下了自己。
首先是眼神。
那种悲悯又无情的眼神，令你颤栗到想流泪的眼神。
其次是他本身。
宛如殉道者追求无踪未来的夏油杰，在你的注视下走上难有结果的改变之道……他自身的矛盾与飞蛾扑火般的自我献祭，让你无法移开目光。
你将自己的未来与他的绑定。
你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你会追随他，与他一同扑向变革的业火。
哪怕你明知业火燃尽后什么也不会剩下。
[5]
你以身救下夏油杰后昏迷了很久。
彻底苏醒的时候，已经到了来年。
夏油杰告诉你，所有人都觉得你可能不会醒来。
“那你呢？”你躺在病床上看他，“你也这么觉得吗？”
“不。”你看到他难得认真的表情，“我相信你会醒。”
他的话比所有其他的一切，都要更令你心生喜悦。
所以你给了他一个一如往常的笑容，“……我就猜你会相信，所以我还是醒啦。”
他只是柔和了眼神默默看着你，不再说话。
等你出院，已经是九月中旬。
迎接你的是夏油杰，更难得的是，他的身边没有跟着美美子和菜菜子。
这倒是稀奇。
可你也没问。
你乐得如此。
住院后，你的身体恢复了健康。
唯独心脏与手掌的伤口被咒力侵蚀太久，没办法恢复原本的无暇。
或许正因如此，夏油杰会在出院后送给你一张丝巾作为礼物。
“这是？”
“……祝你出院。”他说，“虽然我不在意，但如果你介意……可以把它绑在手掌，当作装饰品。”
他亲手将丝巾绑在了我一直用另一只手遮住的手背，打了一个熟练的蝴蝶结，看起来与我出院穿的新衣很配，“这样就好了。”
你的指腹磨擦过他替你绑上的丝绸。
舒适的触感与被他关注到的愉悦，让你忍不住微微眯起眼，以掩盖眼底的情绪。
“谢谢，我……很喜欢。”
你低下头，假装看手上的丝巾。
你喜欢他的礼物。
但不是因为他送了丝巾。
你喜欢的是他观察到你介意的细节。
你喜欢的是他将你放在了心里，哪怕与对待其他同伴并无二致。
或者说，你只是喜欢他，所以喜欢他所做的一切。
哪怕你隐约猜想那是错误的，你也会选择与他一起踏入深渊，共同承受这份罪孽。
你特意选择今天出院，是基于这个日子的特殊。
今天是你的生日。
虽然你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生日。
因为你知道，他不会在意这种无用的日期。
比起儿女情长，他更关注大义。
所以你默默将自己的小心思隐藏，用自己的一切帮助他完成这份大义。
哪怕最后真的要了你的命，你也会选择让他人先踏上你的尸体。
你将他的出院礼，当作他特意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虽然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但得到的仍旧是快乐。
垂眸掩下思绪的你并未注意，夏油杰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你。
在你说喜欢时，他的眼神暗了暗。
直到你假装欣赏手上的丝巾，他才无声地吐出一句话。
他说的是，「我也是。」
还有——
「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第7章 21.9.15给清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