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敏蒙古二三事儿》景咸

31、一如其父

　　无忌一把将房门推开，钻了进去。开门那一瞬间，里头的热气便一股脑涌出不少来。

　　房中闷热的很，热气混着血腥气儿飘在空中，这带着血气的气味一股子冲进无忌鼻腔里。右边内室中，敏敏的产床与内室的门当中隔着一面屏风。

　　孙婆婆听见有人推门的声响，皱眉大怒着喝道：“进来作甚！滚出去！外边的寒气带进来。里边儿受苦的人怎么办！”

　　外边儿天寒地冻的，雪又开始下了，这周遭的寒气冲起来可还了得了！

　　孙婆婆骂完又继续替敏敏查看身子，懒得去管冲跑进来的无忌。

　　“无忌……婆婆是无忌。无忌……”敏敏隔着屏风看不到他，因着分娩的疼痛眼神有些飘忽，稍远处便看不真切。

　　孙婆婆眼见着敏敏根本无心听她的话，疼的小脸煞白了，还侧头望着外边呢，只好柔声安慰道：“丫头你可别急，先听婆婆的话。你家夫君从外头来，带着一身寒气，不可近你的身子。”随后安排着不悔，将其中一个炭盆端去了无忌身前，等着他烘暖了身子再过去陪敏敏。

　　不悔见孙婆婆松口了，赶忙将炭盆端了一个过去。孙婆婆平时对人很是温柔的，方才大发雷霆当真是吓了她一大跳呢。将炭盆放在无忌脚边，只见无忌的一双眼睛直盯着那扇屏风看着，眨也不眨。

　　“无忌哥哥，你先将身上的寒气去了，便可以进去陪着嫂子了，这样对嫂子也好。”不悔劝道。

　　不悔回到孙婆婆那儿时，瞧见孙婆婆瞥了一眼无忌哥哥的位置，眼中明显的责怪之意。

　　孙婆婆是在怪无忌哥哥没有看顾好嫂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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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敏腹中疼痛愈盛，羊水已破了多时了。只是孙婆婆这眼见着敏敏的产道还只开了一半不到，也有些急了。

　　“殷夫人，快叫人将煎在灶上的催产药端来！还有那人参水和参片备好，一并端来！”孙婆婆发了话。

　　不悔正准备叫清风他们去将东西备好，只听见无忌对着不悔喊了一声：“我去！”将门小小的开了一条缝，自己钻了出去。

　　这回热气倒是没跑，只是，不悔对着那炭盆有些恍然……嫂嫂还在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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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忌这次是替敏敏取药的。刚出门便使了轻功，一路直冲这寒风大雪而去。

　　灶炉上的催产药是盛石在看顾，无忌到时，药刚刚煎好。

　　无忌提了那药罐子，也不怕烫，又拿了两个碗，将人参切片揣在怀中，一路跑着回产房那头。

　　无忌这一路已经是快得不行了。再进门时，他口中急急的便将不悔叫了过来：“不悔！我将药拿来了。”

　　不悔将药罐子与碗接过时不出意外的瞧见了无忌手掌里的一片通红。刚煎好药的罐子，得多烫人啊，他跑着一路都感觉不到的么……

　　神思游移了一会，不悔将紧着的催产药送了过去。

　　无忌快快将自己身上带着寒气的衣衫脱了，之余一件里衣，手在炭盆旁猛地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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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婆婆将一碗催产药一滴不剩的灌进敏敏口中。

　　药味充斥着敏敏整张嘴，也散在屋子里。孙婆婆下了一剂猛药，催着孩子快些下来，产程长了苦的是敏丫头。

　　服了药的敏敏，不久之后肚子便发动了。肚子剧烈的发疼，不似先前般还有些间隔，孩子急下，她早已没有了别的思绪，一味的死扛着腹中撕心裂肺的产痛……

　　直到唇上咬出血迹，敏敏口中尝到了铁锈味儿。

　　“嫂嫂！你别咬伤了自己。”不悔一面替敏敏擦着额上滚下的汗珠，一面劝着敏敏松开牙关，这唇上都咬的那样深了！

　　无忌烘暖了身上，迈起大步子穿过那面相隔的屏风，来到敏敏床前。

　　他从未见过女子生产，跟别说是自己的妻子。敏敏此刻躺在床上，曲着腿，双手攥着那方薄被，脸色惨白，疼得冷汗淋漓不停发抖，，身子下的毯子上一方方的血迹。这，是他的敏敏啊。

　　“无……无忌……”她睁着模糊的眼，看见她的无忌来了。

　　不悔起身，让出了敏敏身前的位置。无忌忙蹲下身，靠着床前，去抓敏敏攥着被子的手……

　　“敏敏……”无忌握着的那小手冷的要命。方才敏敏那样用力的攥着被子，此刻握着自己的手却为何感觉那样无力啊。

　　孙婆婆忽然出声：“丫头！可以使劲儿了。”

　　孙婆婆扶住敏敏双腿的手上也沾满了血迹，说着将一块沾血的湿布扔进水盆里，而不悔立马将那盆水端出去，换上干净的热水……

　　无忌几乎跪在地上，瞧着那一盆子的血布。

　　那些，都是从敏敏身体里流出去的……

　　孙婆婆说完□□，这边的敏敏却没有丝毫反应。急的孙婆婆大声唤道：“丫头！使劲啊！”

　　无忌随着孙婆婆的视线看向敏敏，只见她侧头看着自己，双目涣散，似乎没有了生气儿了般。无忌忙去把敏敏的脉，脸色登时一白，而后他用手敷上敏敏汗湿的额头。

　　果不其然，额头滚烫，她在发热。

　　无忌嘴唇颤了几下，无措的开口：“婆婆！婆婆！怎么办……敏敏她脉息微弱，还在发热……”他早已经没了主意。

　　敏敏那时对自己说的话，如今是要成真了吗！不许，他不许！

　　孙婆婆也是急了，转头瞧见端着热水的不悔面上竟然已经有了泪水。“不哭！听婆婆的话，把参水给丫头喂下去，在放几片参片给她提气。”再对无忌吩咐道，“桌上有针灸包，你是学过医的，将丫头拉回来！”

　　敏敏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与腹中的孩子一个都保不住。只得用针灸让她清醒过来，再辅以人参提气，尽快产下孩子，再行退热才可。

　　…….

　　不悔将一碗人参水灌进敏敏嘴里后，无忌便开始施针。

　　“敏敏，你答应我了的，和我一生一世的。不要食言。”

　　无忌将一针慢慢送入敏敏的心口那处。

　　“敏敏，我们说好的，要在武当拜堂的。”

　　以几针护住敏敏心脉，再一针落在敏敏发顶处。

　　“等你身子好了，我们马上拜堂好不好。”

　　最后一针，无忌仔细着扎进敏敏的穴道中。

　　直到无忌将扎在敏敏身上的针都拔去了，他也没在敏敏惨白的脸上找到什么变化……心中的大石头猛然坠下，将他压得爬不起来。

　　无忌发了疯似的将敏敏的手抬起来，正想狠狠的咬了上去，敏敏却在这时虚弱的出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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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谢地，他将敏敏拉回来了。

　　不悔适时将参片放进敏敏口中，让她含着……

　　孙婆婆引着敏敏开始用力：“丫头！使劲儿！快了，马上就过去了。”

　　敏敏听话开始使劲，下意识去咬已经伤痕满布的下唇。无忌将自己的手臂送到了她小嘴里，她没有力气推开他，牙上一用力，无忌的手臂就出了血。

　　孙婆婆继续引着敏敏用力，“看见头了，孩子马上出来，丫头再使劲！”

　　无忌的手臂上有血淌下来，他能感受到敏敏在拼了命的使劲儿。敏敏在受苦，他想陪敏敏一起受着疼，能陪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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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那声啼哭，在大家耳中都好似天籁之音。

　　孙婆婆脸上也全是喜色，笑道：“丫头，是个儿子。你有儿子了！”

　　敏敏全身都松了劲儿，也松开了无忌的手臂。原本灵动的双眼染着浓浓的倦色，眼角几滴滚烫的泪流下来，沾了血迹的双唇吃力地勾起了笑。

　　她撑过来了。

　　“无忌，我们有孩子了。我给你生了儿子……”

　　她累极了，都来不及抱抱她的宝贝就已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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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敏转醒时，是第二天的后半夜里。她足足睡了一整日。微微动了动身子，身子下还是疼的厉害，不过并不是那样难捱了。身上清爽了许多，定是有人替她擦洗过。

　　“敏敏！敏敏你醒了。”见她醒来，无忌急切问道。

　　无忌就睡在她的床头，她微微一动身子，他便醒来了。

　　“嗯。无忌，孩子呢……”她还没有见过孩子，那个在她肚子里待了近九个月的小宝贝。

　　无忌跑去左边的屋子，将孩子抱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孙婆婆。

　　孩子裹着厚厚的襁褓，襁褓上是蓝色的碎花，是她在蒙古时亲手做的。那时候，无忌一心想要一个女儿。

　　无忌将孩子放在敏敏枕边，敏敏与孩子头挨着头躺着，片刻后，她抬起头吻了吻孩子的小脸。

　　无忌用手一摸自己的脸，他很开心，也很后怕。看着他们母子，这真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他的敏敏刚做了娘亲，他也做了爹爹，孩子出生一天了，眼睛微睁，那小鼻子、小嘴、眉眼都像极了敏敏。

　　这是敏敏拼了命为他生下来的孩子。

　　“敏敏，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无忌轻声说道，俯下身去吻了她额间。

　　敏敏含笑，眼里带着万千纤眷与柔意。

　　这个孩子也是她与无忌的爱情，是他们相爱的证明。

　　“叫璟一吧”敏敏轻声道，眼里满满柔情，又似乎只有无忌一人。

　　“璟一。

　　我敏敏特穆尔一生，仅恋你张无忌一人。希望孩子日后也能觅得良人，一生一人，如你我二人。

　　另盼他来日，能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其父。” 敏敏转眼看着孩子，往后会她好好爱这个孩子，爱他们。

　　无忌只是听着，心头就震天撼地般动容。敏敏的字字句句，无非就是自己而已。那是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她期许的满心满眼全是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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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名字是敏敏取的，唤作张璟一。

　　“璟一”二字，是他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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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忌敏的微虐，也是甜的。
璟一是个男孩子，是一句很美的情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