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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傅学林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傅审言“嗯”了声,不知是回应之前那句“堂叔”,还是在确认这一句“叫堂婶”。

      其实只要他没有开口反对,傅学林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再震惊也只能遵从晚辈姿态,老实规矩地叫:“堂婶。”

      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咬牙切齿,看拽得二五八万的二世祖吃瘪就是开心呀。

      梁映真很轻易地从这一声“堂婶”得到满足,长辈姿态摆得足足的,纡尊降贵般地轻点了下头,头从身旁男人肩头离开,顺便撤回了勾住的手,还用另一只拂了拂这只碰过男人西装的小臂。

      动作一气呵成。

      傅审言垂眸看了她一眼。

      三人一路沉默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傅学林宛如一只鹌鹑,乖巧跟在两人身后半个身位。

      叔侄之间连半句寒暄也没有,梁映真忍不住看向身旁神色平淡的男人,莫名有被安慰到,原来不只是对她摆出这张脸哦。

      穿过小段走廊,进入宴会厅,装饰华贵自不必说。她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到,妈妈说话太含蓄了,傅家人岂止是“有点”多,明明是“超级”多。

      略略扫了眼,明亮的厅内至少有三四十人,这还只是正厅,不含偏厅。

      随着宴会厅大门的打开,一些人自然转头看向这边,之后其他人有如被摁下转头键,不约而同地都望了过来。

      几十双眼睛的注目礼,梁映真不自觉往傅审言身边靠了靠。

      离门近的几个人走了过来,一个年纪与赵卓丽相仿的女人,气度雍容,笑容亲和:“审言怎么来得这么晚?我们刚还在聊你这番北美的战绩呢。”

      她握着酒杯闲闲地扫了眼旁边的梁映真,见她貌美肤白、周身气韵纯净,有些惊艳道:“是刚出道的小明星吗,年轻就是好,皮肤也好。这项链,是南珠最新的真爱永恒系列限定款吧?”

      小明星?
      狗男人以前不守男德!
      还有脸送真爱永恒?

      梁映真抬手就想摸项链,手微动,便被旁边的手掌握住套进他的手臂内,细白的无名指上海蓝钻戒可以说是一眼夺人。

      眼前的女人脸色一变。

      傅审言语气淡淡:“堂嫂说笑了,这是梁家女儿映真,小时候她还去过三叔家里,你见过的。她身体好转了些,就带她出来跟家里熟悉熟悉。映真,这是堂嫂冯梓淑,你戴的项链就是她的母家所出。”

      “堂嫂。”

      梁映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发作,忍住气,乖巧叫了声。

      冯梓淑是傅学林的母亲,震惊表情如出一辙,过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梁家是江城新贵,梁映真小时候,父亲梁启力时不时带她一同交际。

      随着她长大,不知怎的,梁启力基本不带她出来走动,外界对梁家只剩知道有个女儿的印象,更不说记得长什么样。

      梁映真出事后,赵卓丽对外封锁女儿成植物人的消息,但时间长了,渐渐也就有了些风言风语,说梁家独生女得了重病下不来床,靠医院吊着命呢。

      倒也和真相差不远。

      只是今日,传闻中的病秧子现身家宴,且明眸皓齿、脸颊白里透红,健健康康的模样,不得不让人震惊。

      几个人里表情如裂开般不只冯梓淑一个,只有一个显然上了年纪但依然精神矍铄的男人,稳如泰山,一直没出声,忽然朗声笑道:“梓淑,你眼力可是不济了啊。梁家女儿打小就长得灵,我一个老头都还记得,当年抱着她跟启力说要是我孙女儿就好了呢,现在嫁进傅家也真是有缘。”

      冯梓淑在一旁笑着点头:“是,爸,您老当益壮,记忆力比恒宇还强,我们还得向您学习呢。”继而看向梁映真,“一提我就想起来了,映真是出落得越来越美了,梁家祖上有福啊。”

      梁映真虚虚笑着。

      傅审言示意笑着的老人,跟她介绍:“这是三叔傅元白,映真。”

      梁映真:“三叔。”

      傅审言又示意站在傅元白旁边的中年男人:“三叔长子,傅恒宇。”

      梁映真跟着叫:“三叔长子。”

      “……”
      “……”

      众人惊愕之余,边上一个年轻男孩扑哧一笑,梁映真也窘迫不已,下意识循声看去,男孩子抿着嘴移开了视线。

      情急之下,独生子女没转过弯来,叔伯长子叫什么来着?

      她仰起小脸,勾住他的手臂紧了紧,一脸求助的小模样。

      傅审言侧头,一字一顿:“堂、兄。”

      “堂兄!”

      她如释重负地笑着重新叫了一遍。

      “三叔长女傅雨霖,叫堂姐。”

      这回他终于补上了称谓,梁映真没有压力,从善如流道:“堂姐。”

      “傅雨霖的先生,徐盛日化的周总,叫堂姐夫。”

      “堂姐夫。”

      接着轮到方才笑出声的男孩子。

      “他们的独生子,周司礼。”

      梁映真笑盈盈地看向他:“堂侄对吧?”

      周司礼原本站在后排边上,听见要介绍便自动往前站了些,之前只能看见傅审言身边女人一个侧脸,这会才看清正脸,被她明艳的笑容惹得晃了晃神,脸忽然就红了。

      察觉到傅审言睇来的眼神,他紧忙移开视线:“堂婶好。”

      “三叔二女儿傅雨竹,这边是她先生,德盛私募钱总,小女孩是他们女儿钱楚楚。”

      梁映真一一叫了,末了和傅审言离开去另一边。

      途中她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他们见我跟见鬼一样?”

      傅审言:“假如你见到一个醒来的植物人,你也会是这样的表情。”

      梁映真:“……”

      待去和另一群人打招呼时她才得知,方才仅仅是傅家三房这一支而已,还有二叔傅文山一大家子,姑姑傅舒兰一大家子,更有旁支等等。

      没等全部认识一遍,她已经晕了,感觉自己是来背百家姓的,更被各种姻亲关系弄得云里雾里。

      这么多人姓傅,她快要不幸福了。

      “能不能分个批次?没必要今天一下次全让我见吧,我……我真不行了,人太多了。”她这会得空在桌上拿了杯橙汁喝。

      她口干舌燥,喝得急,嫣红的嘴唇边沾了些橙汁。

      微凉的指腹一触而过,轻轻抹掉唇角的橙汁。

      “咳、咳咳!你……你干嘛啊?”她惊得呛住,咳了好几下。

      旁边路过的侍者贴心送上温热毛巾。傅审言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神色淡漠如初:“注意形象,要得体。”

      “……咳咳咳!”这回是气得。

      “喝够了么,偏厅我们还没去。”

      “没够!”她气呼呼转身又拿一杯新的,“非要今天见吗,我觉得见了我也记不住的。”

      傅审言丢下毛巾到托盘里,侍者离开,他的唇边起了浅淡的笑意:“我以为你失忆后脑子会腾出不少空间,应该容易记才对。”

      “……”

      梁映真发现了,每当这一位讥讽她时都会笑,一开嘲讽就笑,一笑就开嘲讽。

      她气得直喝橙汁,忽然一顿,余光扫了眼几米内没人,便冲他昂起下巴:“我差点忘了,你不应该解释解释刚才堂嫂说的小明星怎么回事吗?”

      他要是玩否认推脱那套,哼哼。

      “某些场合出席需要女伴,用钱解决问题而已。”

      他承认得干脆,以至于梁映真一腔腹稿无用武之地,一时愣住了。

      傅审言低眸看着她:“以后不会了,你醒了我自然带你。”

      呃。

      大概率也是类似今天的场合,忙得脚不沾地、口干舌燥,而且还没吃上饭,说好是家宴,却只摆好了许多精致的一口一个的自助餐点和酒水,没有真的饭可吃。

      梁映真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犹犹豫豫小声开口:“要不还是……带小明星吧?”

      傅审言伸手取走她手中的橙汁,放到一边:“走了,去偏厅。”

      -

      偏厅内人更多,男人西装革履、女人长裙曳地,不说是家宴,更像一场商业宴会,而且还真见着几个小明星。

      梁映真跟在傅审言身边,已经放弃记人名,他怎么说她就跟着怎么称呼。

      虽说是傅氏旁支,傅审言介绍时却并不会带上如叔伯这样的称谓,以某某公司某某职位代替,梁映真觉得奇怪,倒也乐得如此,叫多叔伯太累。

      “傅总,听说您在北美项目进展很顺啊!迟来的恭贺一定要喝一杯。”

      微胖的中年男子穿过人群,举杯过来,却见傅审言只是握着酒杯没有往前伸的意思,于是转头看一眼梁映真:“旁边是夫人吧,刚见您跟王董那边介绍呢,真是般配。”

      傅审言略微颔首,握着酒杯的指腹在杯壁上一下一下轻敲,不多言语。

      挽着他的梁映真看了看他,又看向眼前的男人,傅审言不提他姓什么,只得一起沉默。

      中年男子似乎没意识到冷遇,依旧笑道:“说起来,我司在那块也有业务,抽空我能拜访详聊吗傅总?”

      傅审言忽然笑了。

      来了!
      嘲讽模式!

      梁映真同情地看着对面以为傅审言笑了就有戏的男人,完蛋了你。

      “按理,你可以担得起我称呼一声叔的。”

      傅审言平静道:“十三年前,是你选择另一条路,对傅氏、对我落井下石。你公司的财务困境无论出于经济角度或私人情感角度,我都无意涉入。”

      傅氏上一任掌权人是大房傅玉泽这一支的长子傅承言,性格宽厚,待人以诚。

      傅审言是傅承言的亲弟,自小是谦逊温和的性子,学业极为优秀。

      江城人提及这一双兄弟,没有不赞叹的。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十三年前,傅承言一家在国外度假时遇上当地恐怖袭击,一家四口殒命他乡。傅审言当时在国外读大学,当即订最早班机回国稳住局面。

      傅承言去世的消息压制不住,悄然传开,傅氏旁系和内部派系趁机跳出来谋划经营,还里应外合做空,公司股价接连暴跌,造成普通股民恐慌抛售。

      市值短短一周蒸发30%,当时许多江城人士唏嘘,辉煌几代的傅氏只怕是要被蚕食殆尽。

      出乎所有人意料,年仅十九的傅审言在之后数年内,以一己之力撑起分崩离析的傅氏,处理那些“趁你病要你命”的旁支和内部派系丝毫不手软,手段凌厉。

      眼前面色惨白这位,就是被果断清扫出局的之一。

      “请便。”

      傅审言揽着梁映真的腰,目不斜视从男人旁边经过。

      -

      离开悦南庄时已经九点半,外面夜色正浓。

      傅审言坐在后座一边,闭目休息,梁映真同在一排,还好商务车宽敞,她坐在另一边离傅审言距离可以容纳一只胖乎乎的熊猫。

      终于应付完一场极其累人的家宴,她低头拿手机给家里发消息,嘱咐林妈做点儿夜宵填肚子。

      收到确认回复,她心情放松,只待回家便可以享用鲜香的小馄饨,也跟着闭上眼睛养神。

      忽然她睁开眼睛,瞬间坐直,猛然意识到今晚总觉得哪儿哪儿有些不对。

      “怎么了?”

      淡淡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梁映真转头看他,男人闭着眼睛,沿街的灯光一道道扫过他隽永的眉眼。

      “你说今天是家宴,我见了你那么多堂兄堂姐侄子什么的,为什么没见着你爸妈啊,他们不在国内吗,而且你二叔三叔姑姑都有两三个孩子,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啊?”

      二叔、三叔、姑姑三家人,加上下一辈的侄子侄女们,人丁很多。

      她真是被一进去的人群给惊着了,去之前还很忐忑要见他的父母。这会离开了才发现,一路见的人都是称呼“堂”兄弟姐妹,全是旁系,没有一个是直系血亲。

      “去世了。”

      “……”

      “父母,兄嫂,十三岁的侄子和七岁的侄女,全部。”

      “……”

      她静了静:“对不——”

      “他们去世与你没有瓜葛,无需道歉。如果是为同情心大可不必,都是很遥远的事了,你有这功夫不如认真记下今天介绍的人名。”

      他一直闭着眼睛,语气也淡,似乎在谈论别人。

      梁映真沉默,盯着车窗外出神。

      车厢里安安静静,她忽然声音很轻地说:“还好我活过来了。”

      黑暗里,傅审言蓦地睁开眼:“什么意思?”

      “要是三年前的车祸我死了,你说的‘全部’就会增加一个老婆。还好我活过来啊,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傅审言微怔。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5 21:30:10~2020-05-08 21:0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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