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虐线平行世界》允

30、留守

　　母亲对我起了疑心。我不知这疑心有多少是因我与阿欢的关系，又有多少是因我与李暅的关系——在她心目中，至关重要的自然是后一种，因为这不但关系到了她唯一的儿子的地位稳固，更关系到了眼下的朝堂均衡。
　　自从太子的长子死后，原本已经达到平衡的武李关系忽地又微妙起来。告状的是太子的次子与侄子，这已是公开的秘密。牵扯到的或许有太子的“同母弟”，也不止是我与李暅两个人知道。而围绕着皇太孙之死而衍生的种种猜测，更将从前隐于台面之下的诸多和与不和推到了明处——本来，魏王武承嗣已死，太子之位又已定，诸武子弟，大约也就息了争斗之心，唯思自保，可若是李氏自家厮杀起来，这便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局面倒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一方面，拥有大义名分却常年远在边地、事事不能沾手的笨太子比从小长在京城、聪明谦逊的俊周王只有微弱的优势，但若获得我这母亲爱重的小女儿的帮助，便立刻能聚拢人心，将一盘散沙似的李氏重新凝合在一起。另一方面，武氏既已无望大宝，且又失了旗纛，只要给他们以高官厚爵，各个分化，倒也不至于成为心腹之患。
　　可惜我不愿、也不能给李暅这个机会，所以名义上，我虽亲近着他，甚至对他的“妻子”精心照料，亦不惮于将这风声四面放出，以示我与他的兄妹情深。但实际上，我因为“久病”，不但从未能替他谋算过任何牵涉实利之事，偶尔伸出援手，帮扶的还是他与我都恨得牙痒痒的李旦。
　　最开始，母亲对我的识趣是相当欣赏的，因为她虽担忧着武氏与李氏的关系，却也不愿朝中上下，一心只有李暅这一个太子。但这一年来李旦在外的活动越来越多，名头越来越响亮，表现得也比李暅这束手束脚的太子优秀得多，母亲便不能不开始担心李暅的威望。武三思对李盼诞生的暧昧态度，则更不能不使母亲忧虑——若是到了眼下的局面，武三思与李暅或李旦再起争执，则无论是李暅兄弟之一秋后清算武氏，或是武氏掌权诛戮李氏子孙，都是母亲所不愿见到的。
　　这种时候，只要母亲还未彻底老糊涂，便该记起我这小女儿的好处，何况我又如此贴心地为她上了一道疏，以坦然为公的姿态，提议了武李两氏的联姻。而这其中最门当户对、既合母亲心意又合我与阿欢心意的，某过于将韦欣鲁莽的小女儿嫁给举止荒疏、不务正业的武延基。这是阿欢观察众人品行之后选定的最好婚姻，男无父母，女失管教，荒唐者配荒唐者，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妙的是，无论是男方的长辈武三思，或是女方的父母李暅与韦欣，对这婚事也都十分满意。
　　母亲无法拒绝这提议，正如她无法拒绝将我这一颗近在手边、举手之劳便可收效巨大的棋子，摆上她那局势错综、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棋盘。先是李盼得到了几近于太孙的待遇：出生当日，天子还宫，天下大酺，次日，宫中大宴，百官九品以上皆进宫贺喜，第三日，宣布天下大赦、改明年为祥麟，封李盼为冀王。接着是我提议的所有联姻都得到了准许：太子女许嗣魏王延基，梁王三思女许周王旦长子，安定公主外孙女许梁王三思少子，太子妃族妹许河内王懿宗子，千乘王攸暨少女许故太常卿郑休远孙。
　　母亲显然已厌极了繁文缛节，七八道旨意一日之内发出，接着便是圣驾启程向汝州的指令，与往年不同，此次母亲打算在路上过完元月与十二月，直到二月份，春暖花开之后，再回到神都。对比册封、改元、赐婚制令的简短，启程去汝州的旨意详细得简直如一份旅游大神攻略——里面详细地描述了圣驾将驻跸的地址，包括所有将要修缮、拜祭的行宫与古迹，甚至还有当地的天气和风土情况，以及天子将要召见的“地方耆老”。所有的行程都按县分配到了地方官头上，藏库与尚方也收到了详细的指示，内容包括了天子希望的陈设铺宫，并沿途的饮食起居。而随行的人员除了照例有的亲眷官员，还有大批的僧尼道人。
　　太子暅、周王旦、梁王三思都在随行的名单之上，眷属及那些即将婚配的子女却都留在都中。宰相们无一随扈，全部留守两都。此外，留在神都的还有刚生完孩子的太子妃，坚持要亲自操办外孙女婚事的安定公主，和协办一切婚事的我——当然，真正的婚礼，将集中在二月一并办理，乘着万寿的好月份，也免得天子没完没了地受典礼之苦。
　　旨意下不过三日，圣驾就已经启行。李暅恋恋不舍地来与阿欢告别，将襁褓中的李盼看了又看，又指着他的宝贝儿子向陪在一旁的我笑道：“我不在都中，四郎和大娘都要多劳你。”
　　我笑，阿欢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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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嘛，因为要出差，所以停更8天，6.6日早晨恢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