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虐线平行世界》允

257、夜奔

　　我生性不爱热闹，宴会等事，一向无可无不可，但既与金瓜聊起，不免渐觉宴会之好来。今日与平日还不同，除了近人，还有许多新附之小吏，并先时所谈及漕运等司之员。因坐一会，打起精神，又回席中，略过贵重亲近者，而与所有宾客，一一相见。
　　说是私宴，真正见人的流程，却与朝见差不多，王德得我吩咐，便吩咐左右，引人上前，按排序列，每人敬酒——他们的都是真酒，我这里早已换作兑水果汁，作个模样。众人面前，倒是都不说什么体己，不过是眼熟的寒暄两句、说几句好话，眼生的自我介绍几句。
　　萧至忠、宇文融也都在，因劝农、括地之事已定而未公布，便与他二人多聊几句。萧至忠已是熟人，这二年间好像瘦了些，说话不像当初那样直接。宇文融却初见，听得也是官宦出身，年不过三十许，黄面微须，对谈颇有几分风度，想一想，略带刻意地夸了一句“名门之后，识见果然不一般”，宇文融便会意，更叙起亲属，竟还有那么几分关系——他祖父与房氏交好，他与房家那姊妹也竟还有来往，说及故人，又饮一杯。
　　这两人在这里停留得久，后面便快些，到金瓜，又停住，本想细说几句，因李从嘉也陪着上来，便又忍住，点头而已。
　　宴中人多，虽是果汁，也灌得肚皮圆圆，子时又过，实在支撑不住，扶着人回去，到内寝倒头欲呕，倒不是酒，主要是被果汁撑的，下意识便喊仙仙过来揉揉肚子，一声出口，才想起她如今已长留宫中，向床上躺着，左翻右翻，睡不着觉。门外忽报“宫中有信”，惊得从床上坐起，忙讨衣裳出迎。来的却是韦念念，木着脸，一字一句道：“太后赐物。”
　　等我要接，又道：“太后口宣，命妾入内面谕。”
　　我心中慌乱，顾不得礼节，将她迎至内寝，她却带着个小宫人，那人戴着帷帽，低着头，遮着脸，到了内室，把帽一摘，喊我：“李太平！”
　　我一惊非同小可，几乎是蹦着上前，喊她：“阿欢！”一跺脚，道：“你你你你怎么来了？”且不说太后出宫，绝非小事，这还不是城中，乃是城外——好罢，她这几日借着射礼的名义，住在南郊行宫，管束倒是不如宫中严格，但这也太荒唐！
　　阿欢白我：“怎么，只许你派人夜闯宫禁，不许我到你这里，吓你一吓？”
　　我竟无言，拉过她的手，问：“带了多少人？”向后又看：“我这里是别院，随从不多。”
　　她笑：“无妨。”
　　我便知有禁卫跟从，尤担心宫中有变，执她手问：“有事？”
　　她偏头：“无事不能找你？”
　　我又无言。心里还觉得荒诞，这事要露出去，物议之纷纷，恐怕还胜过隋文帝匹马私奔，但真在这里相见，又觉得比起在宫中，有种别样的甜蜜，搓一搓手，跺脚道：“无事赶紧回去。”
　　她撇嘴：“本来也要马上回去。”
　　我道：“那就快走。”
　　她横我：“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我苦笑：“想是想的，但你现在……”将她一打量，又道：“不待天明，他们就会发现你不见。”
　　阿欢道：“我知道。”
　　“太后出宫，和我出宫，或者皇帝出宫，可不一样！”
　　“我知道。”
　　“你知道还来？”我一贯觉得她比我理智，只这一件事，又使我怀疑，我怕不是认得了个假阿欢？但若细想，好像也不奇怪，毕竟这是我阿欢，我阿欢冲动起来，做什么事都有可能。叹一口气，道：“来都来了。”
　　阿欢挑眉：“所以？”
　　我向念念一瞥，她早已退在一旁，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又向床上一躺：“陪陪我呗。”
　　阿欢轻笑着在床沿坐下，我伸手将她拽倒，让她靠在我身边，她却躲开：“马上就回去。”
　　我甚失望：“大老远跑来，千辛万苦的，就这样？”
　　她挑眉：“不然呢？”
　　“不然……待一会呗。”
　　“天明之前，他们就会发现我不见。”
　　“到天明且有一会。”
　　“路程不近，夜路又比预计的难行，该走了。”
　　我坐起身：“真的没事？”
　　她笑：“乘兴而行,兴尽而归,何必有事？”捏一捏我的颊：“明日早些进来，有好东西给你。”
　　我道：“什么好东西？”
　　她不答，慢慢起身，行到门口，忽又停住：“那个叫金瓜的，好看么？”
　　我诧异：“中人之姿，怎么？”
　　她瞥我：“那她赠你的高丽奴，好看么？”
　　“没见过呢，你要见？我叫她们来。”
　　她又不答，只道：“记得早点进来。”
　　我看看时辰，不甚情愿：“明日休沐呢。”已是这个点了，若还早起，怎么起得来？
　　她站着看我，那眼神叫我心里发虚，趿履起身，靠近她，正要撒个娇，告个假，眼见门外星光，灵光忽现，牵她手道：“不然……我送你回去？”
　　她一怔，我将装着酒水的肚子贴近她，笑嘻嘻道：“反正也睡不着。”唤人套马，眼将她一看，又冒出个更大胆的主意：“你敢不敢，与我一道夜骑回去？”若说她来看我，是个荒诞的主意，那带着她夜奔回行宫，怕不啻于引霹雳打宗庙，但……她都来看我了，我岂又是怕事的人？就荒唐一次，又怎样？
　　她的眼都亮起来，下巴一扬：“怎么不敢？只怕你不认路，摔跤了，哭鼻子！”
　　我笑：“认不认路，骑了就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