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虐线平行世界》允

164、则天（四十三）

　　天还黑着，她却醒了。本以为已经习惯了这样时时困倦，却又睡不久的日子，没想到真正醒来，还是觉得暴躁。
　　婉儿不在身边，昨日太平过来，笑嘻嘻说要讨她，要作诗社——就她那些功夫，无非是喊崔明德、婉儿几个去替写罢了，她不大乐意，但婉儿陪在这里，日夜不离，也着实有些时候了，她不忍心。
　　好在太平这孩子还有些良心，知道把小阿思送来作陪，昨夜教这孩子斗双陆，甚有灵性，祖孙两个，玩到了子时。偏殿未曾准备，就把阿思安置在她身旁，哄着这小小的孩子，竟仿似年轻时候。可惜她的睡眠，究竟是不年轻了。
　　她微微笑，转头去看身侧蜷缩的孩子，迟钝地伸手，想要抚摸。指尖还未触及，便听一阵喧哗——是她所熟悉的喧哗，手指骤然收回，便欲唤人，心念电转，却又闭口。
　　不但闭口，连眼也闭上，凝神去听外面的动静。声音不大，甚至未曾惊醒值夜的宫人，而且只得一阵，便渐渐向外去了。
　　她盘算着宫中的方位，估计是从北面——不用想，必是玄武门处，忽又听一阵喧哗，却似是从南衙进来。南北夹击，分兵而走，要么是兵力充足，声势浩大，要么便是有所意图，虚张声势。
　　却不知是谁。
　　她的脑中闪过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像，正要摇头，忽地睁眼，偏头看向了身边睡着的孩子。手微微颤抖，转瞬便稳住了。再闭上眼，内外这些蠢才终于为喧嚣声所惊动，点了灯，前来摇她：“大……大家。”
　　她懒得睁眼，阿思却醒来，不知深浅地喊：“奶奶？”
　　她笑，伸手搂过这孩子：“无事，睡罢。”转头，吩咐宫人：“无事，各睡各的。”
　　“大家！”蠢才们还不听话，愈发地挤到门前，哭得叫人心烦，闭着眼也能想象这些人拥挤瑟缩的模样，阿思吓得缩在她怀中，扯着她喊：“奶奶。”
　　她无奈，只能示意人搀扶起身，高金刚也匆匆来了，带着心腹，口称：“陛下。”
　　她一眼看见刀剑，便皱眉：“收起来。”
　　高金刚倒如他父亲一样听话，立刻便收了刀兵，却还倔强地立在门口，不肯离开。她倒也正需要些仪仗，便由他。吩咐宫人与自己和阿思洗漱，着大衣裳。
　　婉儿不在，殿中早如无头苍蝇，厮杀声再近些，宫人们便更手忙脚乱了——找不到衣裳，找不到梳子，找不到发髻，她叹口气，待要自己吩咐，久不做这些事，一时竟无头绪。
　　却见阿思赤足跳出来，手插着腰道：“你们两个去打水，你们两个去拿衣裳，你拿手巾，你服侍梳头，你们几个去备胭脂。上官姑姑说衣裳都在那屋的橱里。”又命高金刚：“你派人把殿门关上，守好。”
　　她有些惊异，笑着问阿思：“你怎知要关门？”
　　阿思奶声奶气地道：“阿娘教过，我们住在内城，无人敢喧哗，要是外面有喧哗声，一定是坏人作恶，要关好门，不让坏人进门。”
　　她点头：“你阿娘还教过你什么？”
　　阿思眼珠一转，笑道：“阿娘说，要好好侍奉祖母，不可使祖母劳累，要让祖母开心。”
　　她大笑，伸手拍拍这孩子的小脑袋：“你阿娘没白教。”慢慢穿好衣裳，又命人给阿思穿好衣裳，想一想，走到抽屉，从中取出一把匕首，交在阿思手中：“这刀你阿娘有一把，如今也给你一把，好好拿着，保护祖母。”
　　阿思不甚明白，将那刀鞘一拔，见里面寒光闪烁，好奇地伸手，只一碰，指头上便见了血，嘴巴一扁，就要哭，她肃了脸，沉呵道：“不许哭。”
　　阿思的眼泪憋回去了一瞬，立刻便放声大哭：“刀割了手。”
　　她叹息，从后压住阿思的手，将刀压入鞘中，轻轻笑：“你将刀拔出来，当然会伤手。”
　　“是祖母叫我保护祖母的。”
　　“保护我，不一定要将刀拔出来。”她笑，替阿思把刀挂在腰带上。刀虽短，阿思却也不高，挂上去，宛如佩剑一般。挂好后，拍拍她的头，“带着这把刀，就是最好的保护了。”
　　阿思似懂不懂，却也收了泪。叫人来替她包扎，也被拒绝：“阿思可勇敢了，阿思不怕。”
　　她失笑：“是，阿思可勇敢了，刀割了手也不哭。”
　　小小女孩的脸胀得通红，胸膛挺起，直愣愣地道：“不是因为刀割手哭，是……是刀先伤我！”
　　“好孩子。”她还是笑，将这孩子搂在怀里，搓了又搓，“你这样勇敢，待会，敢不敢陪祖母到外面，去教训坏人？”
　　“去！”阿思的小胸膛再度挺起，一手握着那匕首，似模似样。
　　她还是笑，笑着笑着，叹了一口气。牵着阿思去正殿，在宝座上直直坐定。太阳逐渐升起，慢慢地照满了殿宇。
　　巳时，有人敲门。高金刚亲带着人去看，片刻后，语气迟疑地回报：“是……上官娘子。”
　　她莫名地叹了一口气，却又松了一口气，掸掸衣袖，郑重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