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终结》太一三三

51、父与子（1）

　　1、第二个针对机场的不明嫌疑人

　　——“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泰勒一句勉强算是肯定的评语。

　　艾凡能对自己稍微有些信心了。

　　第一次正式参与到任务中，第一次就马上破了案。

　　破案率，百分之一百。

　　艾凡在他厚厚的黑色笔记本上记录下这一天的经历，心满意足的以此句作为结尾。

　　拿出手机，艾凡鼓足勇气给妈妈留了言。

　　距离妈妈发信息给他要求直接杀过来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只是艾妈妈临时收到了教资委方面的会议邀请需要外出学习，于是让艾凡逃过了一劫。

　　艾凡的妈妈是小学数学老师，主要带四五六年级。上小学的时候，他就被分到了妈妈所在的班级里。

　　妈妈一直对艾凡实行高标准和高强度的教育，要求非常严格。

　　在爸爸过世后，妈妈对他的管教甚至变本加厉。

　　在那一段时间里，他的数学成绩一直在差强人意的及格线上徘徊。

　　甚至还因为压力过大，第一次逃课去找心理医生想请医生解决他的数学恐惧症问题。

　　到了现在，对于妈妈，艾凡除了尊敬，更多的其实是畏惧。

　　一想到妈妈得知他进入了 HSS 露出的表情，他的脚就忍不住会抖。

　　于这一件事上的坦白，他永远不可能准备好。

　　但是逃避只会让艾妈妈的怒火更高，艾凡趁着现在那么点信心的支持，留言主动说他会在周末的时候回家。

　　只是到最后，“我已经找到工作了，现在是为 HSS 赛特小组的成员。”这句话，他还是删掉了没敢发出去。

　　妈妈就住在南府市隔壁城市，只有大约两小时的车程。

　　艾凡早早起来把自己收拾好，蓝白浅色条纹棉质衬衫，卡其色布料长裤。

　　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艾凡用沾了水的梳子在自己那头卷毛上梳了又梳，试图让头发更加驯服显得精神一点。

　　今天会是一场硬仗。

　　艾凡给自己打气，背上背包，把乘车票攥紧在手里，走出了门。

　　艾凡特意转道去菜市场才回家，打算买几道菜给午饭加料。

　　他的主意是这样的，先做一顿菜出来，然后才向妈妈坦白。

　　在菜市场，艾凡买了一只烧鸡，一条叉烧肉，几只新鲜鲍鱼和两斤大明虾。

　　爸爸会做菜，还做的很好吃，他没能学到爸爸的厨艺，但最简单，的用微波炉加热他还是会的。

　　提着几袋东西在家门口前站了将近一分钟，艾凡给自己打气，掏出了钥匙打开门。

　　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艾妈妈走出客厅。

　　妈妈眯起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好一会。

　　“长高了。也瘦了。”

　　“妈。”

　　艾凡局束的搔了搔头上的卷毛，“我-我回来了。”

　　这是他在三年多以来再次见到自己的母亲，以面对面的方式，而非视频或是照片。

　　艾妈妈：“赶快进来吧。”

　　“那-那个……”艾凡举起手上的几袋东西。

　　“我-我我去市场买了菜。”

　　“行了，我来吧，你也好久没吃过我煮的东西了。你去那边坐着。”

　　艾妈妈把东西接过来，强硬地将他赶到一边去。

　　艾凡想着打下手主动帮忙，但被妈妈毫不客气地踢出了厨房。

　　烧鸡和叉烧肉是熟食已经分切好，汁料都是有配备的，烧鸡配甜辣酱，叉烧肉蘸砂糖。

　　艾妈妈将豆瓣酱和甜酱油倒在一起煮了煮，淋上蒸熟的鲍鱼，把白灼的明虾装了碟，另外再炒了两个菜。

　　桌上艾凡支支吾吾回应着在国外读书的情况，即将到嘴边的话又被吞回了肚子。

　　“工作没找好？”

　　妈妈瞧了艾凡一眼，道：“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明叔叔工作的电厂缺着一名研究员，你学物理的刚好合适。”

　　“等-等等一下，妈，我……”艾凡连忙打断。

　　“怎么？”

　　张了张口，在妈妈的视线下，艾凡终究没把话说出来。

　　知道他的性格就像河蚌一样闪闪缩缩，一直都是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

　　尽管恨铁不成钢，但儿子是始终是她生的。道路都给他铺好了，按部就班跟着走总不会过得差。

　　夹了一只明虾放在艾凡碗中，妈妈说：“吃多点，看你瘦成这样子。”

　　“工资有万多元，保险全给买，还有三大节日福利。等下打电话给你明叔叔，周一就去面试一下吧。”

　　“我-我现在已经当当当上HSS了！”艾凡一口气说完。

　　妈妈啪地一声把筷子放下！

　　饭桌上是一片十分压抑的沉默。

　　这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艾凡知道妈妈正在极度压抑着她的怒火。

　　不由自主坐直了身板，低下头，两手扶着膝盖。就像在刑场上的囚犯一样，等待着发落。

　　妈妈：“你刚刚说什么？”

　　艾凡闭上眼睛，把心一横，将话重复了一遍。

　　“我-我在HSS上班了！”

　　妈妈脸色很是不愉。

　　“你明明学的是物理和机械工程 ，去HSS能做什么？不喜欢电厂没必要找这样的借口。”

　　“不喜欢就算了。我知道你更喜欢研究这一块，我看能不能托人帮你问问A大研究所。”

　　妈妈很难得地，主动退让了一步。

　　既然开了头，就没有道理再退回去。

　　艾凡一次性把他转了学校和专业的所有事都了说出来。

　　“这-这些年，其实我读的一直都-都是心理学和犯犯罪心理学专业。”

　　“你——！！！”艾妈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饭桌上沉默得令人窒息。

　　艾凡气也不敢喘，两眼只看着眼前一点。

　　妈妈开口了。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是做什么？”

　　“……知-知道。”

　　“你记得你爸爸怎么死的么？”

　　“…………我-我我记得。”

　　“那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了？”

　　“…………………………”

　　“回答我！！”

　　妈妈厉声喝问，“你到底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艾凡把头垂得更下了，嗫嚅道：“……绝-绝绝不踏足进警察界的工-工作。”

　　啪的一声！

　　艾凡的脸偏向了一边。

　　“那你现在又是做了什么！”

　　艾凡低着头，由着妈妈打了几巴掌。

　　“整整九年！你十三岁出国，留学了九年，然后骗了我足足九年！”

　　“你爸爸就是个刑警，害死他的凶手到现在还找不出来。你明知道当警察有多危险的，怎么还想不开去做 HSS？”

　　妈妈忍不住扬起手，又扇了他一巴掌，“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了才安乐？”

　　说到最后，妈妈的声音从愤怒变成了哽咽。

　　艾凡猛然抬起头。

　　他见到妈妈的脸庞布满了泪水。

　　……妈妈在他面前流泪。

　　爸爸走了后，他被一次又一次叮嘱“照顾好你妈妈，现在开始你们两母子要相依为命了。” “别让你妈妈伤心，她只有你一个。”

　　“对-对对对不起，妈妈，对对不起。”

　　小心翼翼地把纸巾盒放在妈妈面前，艾凡心里很愧疚。

　　现在他能说的话只有道歉。

　　他去学习心理学、犯罪学、刑侦学、人类学等等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实现爸爸曾经说过了一句话，为了完成爸爸没能完成的事，亦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害死爸爸的凶手。

　　艾妈妈很快收住眼泪，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

　　“如果你还想当我的儿子，那就辞掉工作。你要当 HSS 那就给我滚出去，以后不用再回来！”

　　艾妈妈指着门口。

　　艾凡红着眼道：“妈-妈妈……”

　　他不想选。

　　他真的不想选。

　　“你听到我的话了？你要当我儿子还是要当 HSS，你自己选！”

　　“妈……”艾凡哀求着说。

　　妈妈不为所动，要他作出抉择。

　　“选吧。”

　　一边是对妈妈的承诺，另一边是爸爸的遗愿。一边是家人，另一边是理想。

　　这种选择题，选择任一项，就会失去另一项。

　　妈妈道：“现在就选。”

　　艾凡挣扎了许久许久。

　　最后他站了起来，对妈妈深深地鞠躬。

　　“对-对对不起。”

　　艾凡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些他自己的东西，背着背包再次走出来。

　　客厅里静悄悄，妈妈回了房间紧紧关上门，像是不愿再看他一眼。

　　餐桌上还留着一大半还没吃完的饭菜，都已经凉了。

　　一餐气氛原本还算良好的午饭就这样无疾而终。

　　艾凡把饭桌上的碗碟收拾好，走到妈妈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妈，那些饭-饭菜我放冰箱了，餐碗我-我也洗了。”

　　艾凡走了几步，踌躇了一下，回来对着紧闭的房门道：“我我-我走了。”

　　“对-对不起，妈妈。我让你失-失望了。”

　　再次深深的鞠躬，他弯着腰在门前站了几分钟。

　　回来时间不到半天的家，他离开了。

　　门被彻底关在了身后。

　　艾凡回到他在南府市租的老城区房子，把自己埋在了枕头和被褥中。

　　晚上没有去吃饭，久久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房间也没有开灯，黑漆漆的。

　　外面灯火通明，隔壁又播起了粤曲。

　　耳背的老大爷把收音机的声量放到了最大，偶尔与曲子一哼一和，尽诉离别与哀戚。

　　“一叶轻舟去，人隔万重山……”

　　******

　　技术中心在一个多月后把信件的鉴定结果发回了赛特小组。

　　“写信人其文化程度不高，长期从事着体力劳动。

　　……

　　笔迹显示了精神分裂和人格分裂的特征，可能患有较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

　　性别为男性，推断年龄在 28 至 33 岁之间。

　　……

　　危险程度：高；

　　建议：尽快缉拿。”

　　秘书小姐文翠珊快速浏览着报告结果。

　　报告书上除了笔迹鉴定，还包括着指纹、手印、纸张、油墨及有机元素等多项分析。

　　很显然，这一系列结果与此前炸.弹威胁短讯的嫌疑人并不是同一个。

　　前一件案件已经结案，犯罪人是一个想要恶作剧的五年级小学生。

　　而这个是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成年人。

　　除此之外，其中一份报告书的鉴定结果让她不得不注意。

　　文翠珊拨打电话给机场副管芳小姐。

　　这是继一个月前的电话回访后，再一次赛特小组与启天国际机场进行交流。

　　简单问好后，文翠珊直奔主题道：“你那边最近的安全情况如何？”

　　那边以为是普通的一次回访，感谢HSS的好意，回复“一切如常”。

　　“机场、乘客、飞机，一切运作都如常吗？”文翠珊确认道，这次问得更加详细。

　　“你这么一说，最近飞机的故障率是比之前多了。为什么问？”

　　文翠珊看着写有“经分析鉴定结果是航空煤油”一行字，抿紧了嘴唇，不得不用严肃的语气把情况告知对方。

　　“恐怕出现了第二个针对启天国际机场的不明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