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飞升发财换男人》棠心淡加酒

22、镜花水月（八）

　　吴子仓脸上的泪痕未干，下意识抱住了桑芷琰的手臂。桑芷琰感觉自己的手臂一凉，袖子瞬间就被吴子仓的鲜血浸透了。她的心一沉，肌肉绷紧，将吴子仓推到了自己的身后。

　　映月和瑞和毫不犹豫地从外面冲进来，站在了桑芷琰的身侧。

　　宫沢站在药池的另外一侧，神情阴翳地盯着闯入仪式的不速之客。

　　桑芷琰面上镇定，实际上内心忐忑不已。

　　她没有任何把握打败面前的人，但是当看见吴子仓即将被丢进药池的那一刻，她对魏松柏的承诺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承诺过，若自己活一日，便能让吴子仓风光一日。

　　然而，吴子仓还没有体验过风光的日子，就先面临了死亡的危机。

　　桑芷琰自认为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是在这个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在这个世界上，恶人才能活得更加长久，她一边将吴子仓护在自己的身后，一边唾弃自己的心软。

　　宫沢的身形还未动，就见八道黑色的身影从房梁之上飘落而下。

　　黑影还未落地，就朝桑芷琰掠去。冰冷的金属光泽刺破黑暗，桑芷琰软下腰，侧身避过，目光和那人相接。

　　只有短暂地一秒，却和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滔天的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脸庞，倒映在桑芷琰眼底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桑芷琰先前派出的其中一名侍女，是此行中最年幼的一人。

　　桑芷琰还记得，她在她安排出任务的时候主动站了出来，尚且稚嫩的双眼中溢满希望的光芒，她说：“家主，我想参与这次行动，锻炼一下自己。”

　　但是如今，这双流光溢彩的双眸中已经看不见任何情绪了，就像一对镶嵌在脸颊之上的玻璃珠子一样，呆板、死气。

　　桑芷琰的眼睫颤动了一下，行动却并没有放缓，而是干脆利落地出手，火舌舔舐上侍女的皮肤，瞬间就将侍女吞没了。

　　作为天生阴物，活死人最怕至阳至烈之物，凤凰神族的神火是其天然的克星。

　　火光之中，侍女发出了惨烈地尖叫声，深色的人影在火光之中挣扎扭曲，最终化成了一捧灰烬。

　　桑芷琰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但是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真正的故人早就已经死亡了，她亲手杀死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刚解决了一名敌人，又有十几道黑影从房梁之上飘然落下。

　　映月应敌有些勉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有这么多活死人，不是说活死人的炼制条件十分苛刻吗？！”

　　一滴汗珠顺着桑芷琰额际滑落，她一脚将一个即将将自己捅一个对穿的活死人踹翻，咬牙切齿道：“但是所有进入此界的人都是凌云，也就是说，所有外来者都可以被炼成活死人。”

　　话音落下，她的眼底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阴影带着骇人的威压，迅猛地朝她的脸上抽来——是宫沢的那根鞭子！！！

　　凑近了才知道，这根长鞭之上竟然布满了铁刺，随便挨一下都不会好受。

　　但是这么近的距离，长鞭带起的烈风已经刮得桑芷琰的脸颊生疼，现在是无论如何都躲避不开了！

　　桑芷琰下意识抬起手，皱眉侧脸，屏住了呼吸。

　　就在此时，靠近右侧的墙壁轰然倒塌。

　　头顶响起了一道金属相撞的声音，那道欲夺人性命的长鞭转变了方向，和桑芷琰擦身而过，沉重地鞭打在了地面上，坚硬的岩石地面瞬间就出现了一道深刻的裂痕。

　　与此同时，一柄银钗插入地面，钗尾还在剧烈地振颤着。

　　银钗之上镶嵌的，是一根栩栩如生的凤凰尾羽。

　　桑芷琰胸腔中的心脏开始激动地跳动了起来，她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右侧。

　　半边墙壁已然倒塌，天光从外倒灌入内，那人身披浅白的阳光，身影在地上拉长，延伸至桑芷琰的脚下，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师父。”桑芷琰嘟囔出声，心头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欣喜，紧接着是莫名的委屈，她的眼睛一酸，眼泪就从眼眶中滚落而出。

　　桂诗情提剑而上，剑尖直指宫沢，嘴里还不忘记嫌弃道：“哭什么哭。许久不见，我还以为桑桑长进了不少，没想到还是个小孩子。”

　　而破损的墙壁之外，只剩下半具躯壳的凌云静静地伫立着，神情复杂地凝望着桑芷琰。

　　桑芷琰直起身来，望向凌云的目光中却是纯粹的恨。

　　这道目光就跟一盆凉水一样，将凌云一下泼醒了。她忽然低头笑了一下，叹道：“或许每个族裔中都存在善良的个体，但是欲推翻脊梁上的大山，就不能心软地放过某颗沙砾——有罪的不是灵魂，是凌驾于众生灵的天赋。”

　　语闭，她指尖的阴戒显露出了形状，无数根看不见的阴线朝桑芷琰射去。

　　桂诗情感受到了什么，刺向宫沢的长剑骤然调转方向，返身朝桑芷琰护去。

　　宫沢手臂一压，长鞭朝着桂诗情暴露的后背抽去。

　　凤凰神火在桑芷琰的掌心燃起，她抬起手掌，跳跃的火星触及虚空中的阴线。

　　所有的变故都在这一刻发生。

　　火星子一路窜过，顺着阴线朝凌云呼啸而去，在凌云仅剩的一只眼睛中蔓延成了一片可怖的火海。

　　宫沢的长鞭狠狠抽在了桂诗情的后背上，桂诗情的身形在虚空中一顿，像一片无力的落叶一样飘然落下。

　　桑芷琰的心口一疼，来不及再看凌云一眼，就伸出手将桂诗情抱住。

　　桂诗情见桑芷琰无碍，才没忍住咳出一口温热的鲜血。

　　桑芷琰紧紧抱住桂诗情，这才发现，印象中那个可以顶天立地的师父比想象中要瘦弱和轻得多，她苍白的脸颊竟然带着她从来没有预想过的虚弱。

　　桑芷琰用力闭了一下双眼。

　　似乎感受到了神族的愤怒，天地骤然色变，界中的所有灵力都朝着桑芷琰的方向席卷而来。

　　等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桑芷琰的眉心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色火焰纹。紧接着，神火从桑芷琰的掌心中窜出，在虚空中化成了一只凤凰，朝着宫沢俯冲而下。

　　明明现场无声，但所有人都仿佛听见了婉转清脆凤凰啼叫声，飘渺如同来自远古的歌声。

　　站在水渊之中的万俟渊忽然停了下来，即将刺向他心口的碧落也激动的震动了起来。万俟渊的眼中出现了一道凤凰的虚影，和传说中记载的一般耀眼美丽。

　　他的嘴角勾起一道微小的弧度，语气中带着惊讶：“原来是一只凤凰啊。”

　　而这只凤凰在宫沢的眼中越来越大，烈焰罩顶而下，在下一秒就将他完全吞噬。

　　凌云仰着头，看着这一幕，眼泪从眼角滚落而下。神火已经在灼烧她的皮肤，但是她却浑然不觉。

　　直到火焰燃烧到她的脸颊上，她才回过神，看向了桑芷琰，问道：“你如何得知——”

　　望着桑芷琰没有任何心疼的双眼，凌云忽然明白了。

　　凤凰神族，涅槃重生。

　　如此看，人族的胜利在历史的洪流中已经实现过一次了。只是可惜，弱小的人族并不受到上天的眷顾，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就是世间的规则吗？

　　也太不公平了。

　　神火攀附上她的眼睛，凌云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此界崩塌。桑芷琰一行人凭空出现在龚氏旧址之上，只听见叮铃的一声轻响，从虚空中落下了一枚青铜戒指。

　　万俟渊将戒指从地上捡了起来，拂去了其上的尘土，回过头看向了桑芷琰：“别忘记你的承诺，帮我炼制一个活死人。”

　　桑芷琰抱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桂诗情，嘴唇不断颤抖着。

　　万俟渊将阴戒收起，定睛看了桂诗情几眼，才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桑芷琰的面前。

　　桑芷琰抬眼，漂亮的双眸中蒙着一层水雾，模糊了万俟渊的面部。

　　她没有听清万俟渊说了什么，只捕捉到了四个字：“……我有办法……”

　　桑芷琰抱着桂诗情的手下意识收紧，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将一句话说完全：“帮我。”

　　“只要你同意。”万俟渊意味不明道。

　　*

　　经此一役，浮迁被毁去大半。桑芷琰之前的估计没错，浮迁魏氏的突然发难背后肯定藏着赵王室的命令，但也少不了凌云的推动，凌云死后，浮迁魏氏忽然沉寂了下来，并没有上门找他们的麻烦。

　　吴子仓带着桑芷琰一行到了另一处府邸。

　　等所有人都离开桂诗情的房间之后，吴子仓才神情忐忑地看向了桑芷琰。

　　“怎么了？”桑芷琰问道。

　　吴子仓小心翼翼地看了房门一眼，说道：“或许家主不知道别有洞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芷琰看向了吴子仓，少年的脸上全是不安。

　　“别有洞天是桂长老所建，几乎将丹穴山一比一复刻了下来。此界，不论源还是锚，都是桂长老一人。”

　　桑芷琰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收紧，心脏像被一个无形的手掌揪住了。

　　吴子仓还在继续说道：“别有洞天塌了，并非浮迁魏氏所致。”

　　“我懂了。”桑芷琰忽然打断，“你先下去吧，帮我把万俟渊叫来。”

　　吴子仓担心地看了桑芷琰一眼，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吴子仓离开之后，桑芷琰才泄力地蹲了下来。吴子仓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

　　别有洞天地的源和锚都是桂诗情，别有洞天的坍塌并非浮迁魏氏所致，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性——桂诗情即将命尽，所以别有洞天也不复存在。

　　所以在刚见到桂诗情的时候，凌云才有那一句话：你竟然还活着？

　　她如何能接受，自己才找到了桂诗情，如何能接受亲眼看着桂诗情离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桑芷琰都要将自己的师父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