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飞升发财换男人》棠心淡加酒

2、涅槃之境

　　桑芷琰一直在下坠，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下坠，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死亡。直到下坠感骤然消失，她听见了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

　　桑芷琰的脑袋低垂着，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她费力地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前方。她被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包裹着，视觉依旧存在，但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被禁锢在一根柱子上，手腕被铁链挂起，一动也不能动。

　　身体沉重得如同淹没在沼泽地之中，这是和病重一样的感觉，灵魂受困于孱弱的躯体，唯一越来越强盛的是她愤怒的精神。

　　光从胸腔开始出现，她的身体半透明，几乎保持着母体中的□□，能透过皮肤看见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

　　紧接着，惨白的光晕向四周蔓延，桑芷琰看清楚了整个空间。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但是认得面前的几个人。

　　盛气凌人的赵辰隽、卑鄙虚伪的言父言海亮、满嘴谎话的凌云，以及站在远处的沉默黯淡的言澈，他的色彩暗淡，像一枚拓印在旧画纸上的鬼魂。

　　那场盛大的谋杀中的所有关键角色竟然都在！

　　桑芷琰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死得不甘心，报仇没有带来什么满足感。因为那偌大的宅子中，不仅有言澈一人是吸附在她腿上的蚂蝗。

　　夺走她神格的赵辰隽，卖主求荣的言海亮，忘恩负义的凌云……他们哪一个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都好好的活着么？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地咽气！

　　这是机会吗？她会在这个古怪的地方，获得宣泄恨意的机会吗？

　　但如果这是复仇的机会，为什么凶手们自由地站在她的面前，而她，如同一份祭品——和逢年过节摆在供桌上的猪牛羊没有任何区别，被禁锢在冰冷的石柱上，任由面前几人用垂涎的目光打量。

　　赵辰隽上前了一步，和气的圆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姐姐，神族的血脉对我远比对你重要，你还是让给我吧。”

　　她拿出了一根尖锐的铁锥，笑容满面地递给了凌云。凌云接过铁锥，双目中尽是漠然，一声不吭地往桑芷琰的心口捅去。

　　桑芷琰的胸腔被凿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风呼啦啦往里面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暴露在了空气之中。鲜血顺着皮肤淌下，触感是完全冰冷的，滴落在了地上，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子、宝石、言海亮的功勋……

　　言海亮挪动着笨拙的身子，行走间还带着粗鄙的笨重，一边擦着口水一边捡地上的东西。

　　他本来只是母亲桑姣的赶车夫，若没有桑姣留下的丹药，他不可能救下新朝太子一命；若没有桑芷琰的财力和谋略，他不可能成为开国大将军。可言海亮还给桑芷琰了什么？偷走了她的功劳和家产，害死了她的师父桂诗情，紧接着，他的儿子害死了她！一个卑劣的小偷、杀人犯！

　　言府的康庄大道是用桑芷琰的血肉铺就的！

　　但是没有人记得王都如同火光一样耀眼美丽的桑芷琰，只记得深得圣眷的言海亮，文武双全的驸马言澈，以及娇俏可爱的安乐公主赵辰隽。

　　被剥离神格的那一天，桑芷琰躺在梧桐居的床榻上，白色的日光水一样漫入屋内，言澈温情地陪伴在她的身侧，屠刀包裹在柔情之后，她对自己失去了什么无知无觉，而不是眼下这般直白血腥。

　　——这里不可能是现实。

　　但为什么，死后来到了幻境，她还要再经历一次过往的痛苦？

　　凌云冰冷的手已经探入了她的胸腔，握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只需要轻轻一扯，她就能将这颗心脏从桑芷琰的身体中拽出。

　　桑芷琰的眼睛发红，心中不甘和愤怒野草一般疯长。看着鬼魂一般无知无觉的言澈，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错了，她错了！她以前错在亲信他人，后来错在只杀了言澈一人！那座宅子中的所有人都是肮脏的，就应该全杀了，一把火全部带走，烧成了灰烬才能洗脱他们的罪恶！

　　她感觉自己的鲜血开始发烫，紧接着，流出的血液变成了苍白的火焰，融化了禁锢着她的铁链。桑芷琰从柱子上滑落下来，伸手掐住了凌云的脖子，随后收紧。

　　尖叫声被掐死在凌云的喉咙中，火焰下，她的面容软塌塌地融化。

　　桑芷琰嫌弃地松开了手，目光落在赵辰隽和言海亮的身上。她赤脚踩过火焰，披头散发、跌跌撞撞，宛若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赵辰隽和言海亮尖叫着，四处逃窜，不复往日的尊贵。人在临死的时候总是毫无尊严。

　　桑芷琰眯了一下眼睛，她知道自己也在融化。火焰顺着地面一路燃烧，点燃了石柱，点燃了空气，点燃了言海亮和赵辰隽。

　　两个人在火焰中痛苦地扭动着，皮肤从骨骼上脱落，露出了炭黑色的心脏……

　　所有一切都会被烧干净的。

　　桑芷琰的心里涌起了一股痛快的恶意。她仰着头，看着火光越升越高，热浪腾起，将整片天幕都扭曲了。

　　令桑芷琰惊讶的一幕发生了，惨白的天空竟然在火舌的舔舐下变得发黄发褐，最终卷曲了起来，天空被灼烧出了一个大洞！

　　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铁索一般禁锢着她所处的这个世界。她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双眼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理应什么都没有看见，文字的内容却像自动灌入她的脑海中一样。

　　【旧的朝代已经过去了，人们再也不能接受神族的居高临下。作为数量最多的智慧生灵，他们才应该是世界的主宰。事实证明，天道也站在人类的这一侧，神族的历史必定会成为过去式。

　　凤凰神族仅存的后裔、也是神族仅存的后裔，桑芷琰是遗留在新的朝代的孤独的灵魂，终究有一天会逝去。她的力量留给赵辰隽，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赵辰隽是桑芷琰唯一的好友。桑芷琰躺在梧桐居中，平静地接受了这一次交换，从此之后，安乐公主赵辰隽负有半神的力量，这给赵氏皇族带来无上的力量，战乱因此逐渐平息了下来。

　　……

　　五十年过后，太子病逝，赵辰隽之子赵渊登临大宝。言澈和赵辰隽终于卸下了肩膀上的担子，开始了云游四海的退休生活。

　　赵辰隽偶尔想起往事，还会吃味，硬要问言澈当年到底对桑芷琰是什么想法。虽然算不上大婚，但是桑芷琰应是言澈的第一任妻子。

　　言澈和年轻的时候一样，轻轻刮了一下赵辰隽的鼻子，笑道：“你呀。”

　　停顿了一会，他认真地回答道：“我对她全无男女之情，只将她看作自己的妹妹。”

　　“你知道的，芷琰貌美，然头脑蠢笨，脾气骄纵，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赵辰隽轻哼了一声，心下却是满意这个答案的，将脑袋靠在了言澈的肩膀上。】

　　四十多万的文字，赵辰隽和言澈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那桑芷琰的人生呢？仅仅作为言澈和赵辰隽的踏脚板，作为一段毫无价值的回忆，甚至连一页纸的文字都不配拥有？她出生为孤儿，由桂诗情带大，是这富丽堂皇的将军府真正的主人，身负凤凰神族血脉，在十七岁嫁给言澈，后随着他出征评定战乱，虽然学不会凡人仙法，但是谋略过人，言澈多少次大功的背后都有她的身影，这么多功劳、这么多贡献，竟然被一笔抹去了？仅仅因为……她不是女主？

　　这多么可笑，这竟然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吗？

　　桑芷琰怎么能接受？

　　她惨笑了几声，眼中的恨意更重，这一次却不是冲着言家几口的，而是冲着惨白的天空背后的规则，冲着那些文字，冲着那所谓的天道。

　　哪怕她只是书中的人物，但也有自己的人生，此刻她就是不服，硬要捅破了这天去！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怒意，金黄的火光更加猛烈，最后形成了一个隐约昂首的凤凰头，朝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凄厉愤恨的悲鸣。

　　火光从天上坠落下来，淹没了她的身体。桑芷琰的五官瞬间扭曲成了一团，太疼了！烈焰竟然一股脑往她的毛孔里钻，一遍又一遍煅烧着她的灵魂。

　　哪怕是重病多年，毒素蚂蚁一般无时无刻啃噬着她的骨头，都比不上此时此刻万分之一的疼痛。桑芷琰的脑海中闪过了想死两个字，但是她很快又抑制了这个念头。

　　她隐隐有个念头，如果扛过这一遭了，她绝望的人生就会出现转机。

　　为了那一线转机，她咬紧了牙关，睁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要从从眼眶中瞪出来，她害怕只要自己一闭眼就会直接疼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芷琰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知道当所有火焰都被她的灵魂吞噬的那一刻，整个空间塌陷了。

　　桑芷琰却感觉力量的回归，她知道事情没有结束，这是她本能的感受。

　　紧接着，她再一次回归黑暗，再一次睁开眼睛。

　　此时的她回到了梧桐居之中，但是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浴火重生。

　　这便是她母亲桑姣追寻一生而未得的——凤凰神族的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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