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追求生的欲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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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蜷缩在病床上，真希尚且懵懂，浩眼睛通红，出事以来，他无数次的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母亲的唇上，似乎是在挽留什么，幸村麻木的看着，手里还捏着那几张翻来覆去被看到残破的报告。
肋骨断了三根，内脏出血，轻度抑郁症，求生欲望薄弱......
身体的伤势再重，在时间的疗养下终究会慢慢痊愈，可是心上看不见的裂痕，该如何治愈？
“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
他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她瓷白的面庞，只能虚虚的抚过。
“医生说那个时候，你是笑着的”
为什么在那种时候还能笑出来，他凝视着妻子安然的睡颜。
“很痛苦吗？”
“一定很痛苦吧，柳生桑问我，为什么物那么痛苦，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他呢喃着，苦笑了一声。
“现在想想，是否你的每一次微笑都在哭泣”
明明有察觉到的，并不是毫无征兆的。
“你这个骗子，为什么啊，为什么装作不在意，不希望我加班就说啊！喜欢我就告诉我啊！”
说着说着，他忽然的就失了控，直到身边有人拉着他哀求道。
“别这样，幸村君，你吓到孩子们了”
他仿佛没有知觉，执拗的看着物，看着她躺在床上无动于衷，忽然心就软了。
“别怕，你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幸村君，请振作起来”烈山百合哀戚的看着他，幸村看着她和在她怀里哭泣的真希，像是终于缓过神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是你不能就此颓废下去啊！孩子们需要父亲”
百合抱着小女孩，真希哭累了，慢慢的蜷缩在她的怀里。
“妈咪.....”
幸村一怔，看着百合熟练的动作，她最近常来医院，将孩子们照顾的很好，浩吃着她买来的便当，没了一开始的抵触，偶尔也能打起精神说几句话。
“谢谢你，烈山桑”
“不客气——”百合下意识的扬起微笑，却在下一秒僵在脸上 。
“我很感谢你进来的照顾，接下来就不要再来了”
“你不该来这里”
“幸村君！”百合羞恼于他的不识好歹，她一个未婚女性几番操劳，她图什么啊！不想自己的好心反而遭当事人嫌。
“我们出去谈吧”幸村往床边看了一眼，低声道。
“她会不高兴的”
冰冷的病房门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幸村站在医院走廊的窗户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他一向不喜欢这个味道，却不想短短三十载的人生，却始终无法摆脱这如影随形的阴影。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而这也是我一直想跟你言明的”
仿佛是背后长了眼睛，还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在烈山百合开口前就阻断了她的话。
“百合小姐，我们早就结束了，早在国中那年，你我奔向各自理想之乡的时候，就结束了。”
“不，也不能这么说”他转过身，鸾紫色的头发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摆着脱离了发胶的桎梏，有一瞬，百合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这个少年残忍的戳破了她自以为是的梦。
“从未开始，又何言结束呢”
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也只有幸村这样的人能做的出来了，看着百合失魂落魄的样子，幸村没有不忍，反而惋惜自己说的太晚。
“回去吧，百合桑，你会遇上更好的”
“你知道吗，幸村”
“我记得的，我比谁都看得清楚”
“她的天赋，美丽和肆无忌惮，她是这辈子第一个让我有危机感的人，我把她当对手，当敌人，当竞争对象，甚至一直在无意识的恐惧着，可是另一边，我又是那么的羡慕她”
“别人都说我生来什么都有，一只幸运又不幸生在宫殿的金丝雀，其实什么也没有”
“她会好起来的，我祝福你们”她最后深深的看了幸村一眼，继而离去，不再回头。
‘或许有一刻，我是渴望和她做朋友的’
只是，此生再也不能了。
她总觉得有人在叫她，时时刻刻，不停歇的叫着她的名字，好吵。
是谁呢？
用尽了力气，在那幻觉一般的朦胧白光中，她仿佛看到了幸村和百合一起离去的背影，心中喟叹。
真养眼。
现在的她是什么模样？
躺在床上的病人，能好看到哪里去？
还是消失吧......如果没有她的话，他们会是最好的一对吧，百合不是坏女人，浩和真希会喜欢她的。
呼吸机维持的生命有如风中残烛，她这样想着，迷蒙的意识逐渐涣散。
查房的医生正在进行例行检查，忽然，一位护士指着床头的脑电惊叫。
“医生！”
“不好，病人的脑电波急剧下降！”
“心电！准备除颤”
“不行，无效”
“再来”
.......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物的身体机能在一瞬间降到了极低，若不是抢救及时......
“早做准备吧，虽然暂时救回来了，但是病人心存死志，我们没有没有办法了”
他出神的想着，半晌，才回过神来，对着面前神色古怪的前台说道。
“鄙姓幸村，找你们的社长，他知道我的来意，麻烦了”他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前台拨了个内线，很快，就有专梯降下，接他直达85层的社长办公室。
“我就不问你从哪里知道这项对迹部集团高层来说都是机密的企划了，幸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办公桌后的男人连人带椅转过身来，露出英挺的相貌。
“你说你愿意拿你在神奈川区所有的产业作为交换，只要你妻子能醒过来”迹部景吾抚着眼角那滴泪痣，看着憔悴了不少的幸村，慢慢站起来。
“本大爷从国中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只问一句，你真的决定了？”
“嗯”幸村面色依旧苍白，却逐渐镇定下来，他知道现在自己决不能失去理智。
见他态度如此坚定，迹部缓了神色，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他。
“梦境休眠舱原本是由迹部集团投资一个项目，最初是为了治疗脑死亡患者，但是高层们很快就发现人脑的奥秘非现今的科技能破解，因此项目开展之后没多久就腰斩了”
“我觉得那个项目挺有趣的，有人给我提供了一个天才的思路，结合当今流行的虚拟实境，我们开发了这款休眠舱”迹部看着幸村在沙发上翻着资料，反身坐回椅子，支手说道。
“精神治疗很危险，有一个人已经在里面了，但是他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是谁？”幸村翻阅的手一顿，抬头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那对你对他都不是好事”迹部叹息了一声，那也是个可敬的人。
半个小时后，幸村看完了所有资料，表情平静。
“什么时候能开始？”
“看完这些，你还是如此决定吗”
“要知道，本就是试验产品，加上至今没有参考对象，你进去了很可能就出不来了，你的人生还很长，没有必要为此赔上一切”
霸道总裁迹部景吾对这些一根筋的情种总是操碎了心，忍不住一劝再劝，爱情有什么好的，金钱它不香吗？他完全不能理解，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单身吧，思维一发散，迹部景吾就忍不住脸黑了下。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爱人的命都换不回来，那拥有再多的财富有什么用呢”
“不要急着答复我，幸村，顺便说一句你的产业我不感兴趣，如果你真的愿意当试验品，迹部集团反而会另外支付你高昂的费用”迹部哼了一声，眼看幸村就要表态，眉一挑。
“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妻子，但是请你想想你的父母，你的孩子”
幸村沉默不语，他回到家里，和父母说了这件事。
“你去吧，但是不要让你妈妈伤心”听了他的决定，父亲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不可以！”与之相反，母亲的情绪狠激动。
“我不许你做傻事！”他轻轻的抱住了母亲，如同一个年幼的孩子，在母亲的怀里寻找庇护。
“您是最懂我的”他决定的事情没有谁能阻止。
“物已经这样了，你让浩和真希怎么办，他们还那么小，你让我们两个老人怎么办！”
知子莫若母，她如何能不懂，但是她仍旧试着说服剑走偏锋的儿子。
“你只是一时冲动，等过几天冷静下来就好了，孩子，物还有醒来的可能，我们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她哀求道。
“等？”
“对，等，她会醒来的，物是个好孩子，她不忍心丢下我们的”
“等？”幸村喃喃，重复着这个字眼，他突然惨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母亲，几天前她差点就走了”
“就在我的眼前，心电掉的飞快，除颤都救不回来！我要怎么等？用什么等!”
“我爱了她十八年，从十二岁那年开始，直到她真的成为我的妻子，我以为我会给她幸福……”
“你不是相亲的……吗”幸村妈妈震惊的看着他。
“我从不将就”他平淡的诉说事实。
他不愿将就，也从不将就。
娶自己不爱的，爱一个与自己陌生的人，他从来不是这样委屈自己的人。
他不是物，没有好心到甘愿与一个交集寥寥的国中校友建立关系，只是物不认识他罢了，只有物才傻傻的相信他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君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什么相亲，什么缘分，都是他谋求来的。
“母亲，物的选择从来就不只是我，喜欢她的人很多”
“我不过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而现在，她要把这份幸运收回去了”
“如果现在我什么都不做，她就真的不要我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没关系的，她不要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让她回来，会蹦会跳，会吵会闹.....”
“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精市……你不要这样”老人看着他痛惜不已。
幸村抬起泪流满面的面孔，鸾紫色的瞳孔尽是无法诉诸的请求。
“我以为那天从手术室里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流泪了”
“可是它在痛啊”他指着自己的心脏，像一个茫然的孩子。
“很痛啊，母亲，为什么上天一次一次的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我知道了，阿市，你不要说了，你去吧，你去吧，不要这样...”
良久，他扶着母亲颤抖的肩膀，轻声说道。
“不要担心，我会和物一起出来的”
一定会。
一周后，幸村经过全身消毒，进入迹部集团某处的秘密研究室，那里，迹部和另外两个休眠舱设计者已经等候多时。
“物桑已经安全的从医院转移到这里了，我最后问一句，你真的不后悔？”
幸村看着那两位熟悉又陌生的设计者，乾贞治、观月初，心下飞快的闪过什么。
“幸村君？”
“啊，是的”
“那个世界是我们综合了三十年来搜集的数据打造的，无论是你的亲人，朋友，还是敌人，他们都是看上去很真实的存在，你必须保持本心，切勿沉迷”
“那是假的，但是你若想挽回你太太的神智，又必须得让她坚定的相信那是真的，至少在她的脑波达到正常值之前，她的意识才有可能脱离成功”
“小心的呵护着她的精神，尽量在不违背她潜意识认知的情况下，让她对生命产生欲望，对人世有所依恋”
幸村听着他们细细的交代，目光划过诊疗室内的另一具休眠舱，物就躺在那里，或许意识已经融入那个世界了。
“还有”乾表情有些迟疑“这可能很难”
他笑了笑，何等聪明的男人，他清楚自己的处境，物是带着现实记忆的，这意味着他可能会被讨厌.....或许这一次，她根本就不会选择遇见他，他知道这一切，脸上却毫无动摇之色，仿佛献祭一般，躺入舱内。
“我知道，开始吧”
滴——
【你的人生，有遗憾吗】
【有想实现的愿望吗】
黑暗中有人问她，想不想再重来一次。
她想着那些人，那些事，时光匆匆，人生走到了尽头，眨眼所有的记忆都笼上了暗淡的色彩。
在回忆的帷幕下，只有在舞台上踮起脚尖的自己，是那样的无忧无虑。
【你想回去吗】
想。
被蛊惑了一般，她答道。
周围忽然就安静了，而后，她的世界重启了。
作者有话说第9章 09 追求生的欲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