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 龙宫七十二连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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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东京都市中心养老院。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户川两手撑在柜面上大声道，绿色的飘带缠在手臂上束棱成刺，让她看起来不像是海草而更像海参。
“部长，不要激动”
物拉住她的衣摆劝阻，一边把包里的宣传单拿出来，对着养老院负责接待登记的人员说。
“要不您再确认一下，我们之前有递交过申请，回传来的宣传册上也有我们的名字，而且，你看我们穿成这个样子...”
虽然不像部长那样直接把演出服穿在身上——她和柴崎至少在外面穿了件外套，这样也很引人注目了。她们是忍着极度的羞耻才来到这里的，这种觉悟可不是开玩笑的。
柜台人员倒是没在意她们的服装，今天穿奇形怪状衣服来的人多了去了，多到她不禁怀疑她们养老院在举办什么化妆大会……刚刚她还欢迎一位蜈蚣妖怪的扮演者进去。
那真是太辣眼睛了，她看了一眼宣传册，皱眉道。
“这是之前三校联合演出的宣传册，五天前因为立海大附属中学的退出已经作罢了，演出已经改成几大养老院出资的祭典——等下”
说到这儿，她的脸色难看起来。
“你们是立海大的？”
见她们点头，女子冷笑一声，当场拉下脸。
“那我可以很确定的说，这边没有你们的名字”
“这场演出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并没有退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柴崎欲图和这个突然没了好脸色的姐姐解释，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是立海大理事会的会长电话退出的”
说话的人头发花白，精神却还矍铄，他背着手，笑眯眯的样子有几分和蔼。
“理事会的会长？”
“对喔”
“我去问他！”
户川看上去很生气，她拿出手机蹬蹬蹬得就跑到一边打电话去了，柴崎没想到她真的敢给理事会打电话，一时目瞪口呆。
物倒是知道一些，外表显山不漏水看不出来，但未来的首席歌唱家其实家境挺不一般的，能和理事会那边能搭上话也不意外，于是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眼前的老人身上。
她听见柜台小姐对他的态度很恭敬，她不着痕迹的打量老人，发现他衣着虽然简朴，却很整洁，像是有专门人打理过的。
“好久没来这么多客人了，那些孩子们有的辛苦了”老人这样感叹着就要离开。
“请等一下，院长先生”她聪明的唤道，这个称呼成功的留住了人。
“如果我们现在要参加公演的话，需要怎么做呢”
老人，也就是这家养老院的院长藤崎龙一郎闻言，回身打量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到。
“小姑娘，你知道那位理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什么吗？”
院长满面笑容的，但是连眼皮也没动一下。
“他说：一次公演而已，立海大不参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哪个憨憨理事，怪不得养老院这么生气！物没出声，听着藤崎先生继续皮笑肉不笑。
“像我们这种老头老太，告别精力旺盛的年纪之后很容易被社会遗忘，我们已经习惯了，可以接受什么都没有，可以和孤独作伴，唯独不能忍受这样的傲慢”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微笑。
“我很抱歉，但请您相信那绝不是我们的本意，希望您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户川挂完电话，走过来面色郑重，见院长看她，忙自我介绍道。
“我是立海大附属中学戏剧部的部长，户川”
“戏剧部？不是舞蹈部吗”
“舞蹈部因为行程问题，所以交接给我们了，学校那边可能沟通上出了点纰漏......”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不过，你们执意要参加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老院长哼了一声。
“我记得《浦岛太郎》的戏剧被一所小学接了，也是神奈川的小学，你们可以和他们一起，但是要征求孩子们的意见，他们如果不愿意你们也不可以强求”
和小学生一起演出？而且人家还不一定愿意答应。
物皱着眉朝户川看去，发现她很淡定的接受了条件。
“部长，我们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等养老院的院长一离开，物和柴崎就迫不及待的围住户川。
“立海大理事会的现任会长姓烈山”和一开始的激动不同，户川冷静的判若两人。
“电话转接过去后，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既然舞蹈社没有时间，我拒绝了有什么问题？三个人的社团，能代表立海大吗’”
“为什么不？我们都是立海大的一员”柴崎不高兴的撇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户川笑了一声，接着道。
“他是舞蹈社的烈山百合的叔叔，站舞蹈社的立场不奇怪，所以我们更不能放弃”
“和舞蹈社的阴私先放在一边，既然是代表立海大，没有必要让无关的人看笑话，这场表演的参加权我们一定要拿到，我打探过了，出演浦岛太郎的神奈川第二小学，正好是我的出身母校，我去跟他们说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户川信心满满的找人去了，物实在不能理解她这种被人踩到尘埃里依旧能如此积极的乐观，她勉强的冲柴崎笑笑。
“我去自助贩卖机那边买点喝的”
在热带鱼外观的自助贩卖机前，她选了红豆年糕汤的按钮，等待的过程中，她看着面前胖乎乎的热带鱼图案，从心底萌生了一种无奈——前生再落魄的时候，她也没有落到这样的地步，这样尴尬到憋屈的境地。
咔哒一声，她弯腰去捡出货口的罐装饮料，红豆年糕滋滋的冒着寒气，她拉开拉环，一群人从她身后走过。
“欸，明天就要比赛了，我们还来参加这种义演真的好吗”
“越是这种时候才越要放松啊，不要紧的，辛德瑞拉而已，对你们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吧”
“我是没什么关系，藤原前辈看起来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她一直都那个样子啦”
.....
物知道她们是谁，冰帝学院戏剧部的主力，都是很厉害的舞蹈高手，陌生而又熟悉的对手。
她看见一个和他们穿着一样衣服的男孩从半道跑出来迎接，应该是冰帝戏剧部的后勤人员，冰帝的戏剧部人势众多，她看过新的节目单，拉小提琴的，合唱的，还有话剧...可谓拉起公演的半壁江山。
她喝了一口冰凉的年糕汤，软糯的年糕堵在嗓子眼，像是把她的心也噎住了。
冰帝声势浩大，所到之处热闹得宛如主角登场，她却穿着可笑的衣服装海藻，接下来还要和一群小学生一起演幼稚的话剧。
将骤然捏扁的空罐丢进边上的垃圾桶，她正欲离去，一只白皙的手伸到她的面前。
“你的零钱掉了”
少女一头棕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柔顺又飘逸，她手上捏着一枚深色的50元硬币，看着自己笑容阳光亲切。
柳生...由利奈。
物怔住了，虽然和十几年以后的样子相差很大，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心理咨询师，少女的同伴在前面呼唤她。
“由利奈你在干什么，别掉队了”
“来了，来了”少女这样喊道。
她接过那枚硬币，轻轻道了声谢。
少女笑起来，眉眼弯弯，和印象中冷静的样子全然不同。
“我走了哦，红豆年糕汤的话，还是热的好喝，心情不好也不要一下子喝这么多冷饮，很伤胃的”
眼眶突然就湿了起来，物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她只是目送温柔的少女远去，她听到有人叫年轻的由利奈浅川，她还不是柳生医生，却已对人的情绪细腻至此。
“由利奈又在对人说教了”
“会被人讨厌的啊”
“才不会呢~”
热的红豆年糕汤吗？
迎客的风铃晃动，寿司店的主人闻声抬头，虽然来客奇怪的着装让人有点惊讶，不过他早就见惯了各色客人，于是很快就恢复常态。
“欢迎光临，请这边坐”
“要来点什么呢？”
“有红豆年糕汤吗？”
来寿司店却不点寿司，老板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只是腼腆的答道。
“有哦，店里正好有红豆和年糕，现做的话只有热的，可以吗”
“我就要热的”物看着年纪轻轻的老板笑道。
年糕汤很快就端到了她的眼前，热气腾腾的，和五月的天不太搭，不过味道很好，甜度适中，大概握寿司的手在控制分量方面都很有天分吧。
尽管这位小老板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但是处理金枪鱼的手法却很老道。他一根一根的把白色的鱼骨剔出来，物看着他动作，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说认真的技艺就像艺术。
门口的风铃再一次响了，老板惯例朝门口看去，物发现他腼腆的笑容加深了。
“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老爸去送货了”
第二位来客同样选择坐在吧台，就离她两个身位，物稍微偏头就能看到他亚麻色的头发和那只比他身上穿的白衬衫更白的手。
那样修长好看的手指，她只在幸村身上看过。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放肆，少年转过脸来，和预想的一样，正脸是个满分的美少年，而比那张脸更吸引人的是他漂亮得宛如蓝宝石的眼睛。
物眨了眨眼还没仔细打量，对方却看着她笑了，然后那双眯起来的蓝眼睛就再也没睁开过。
“这是...裙带菜小姐？”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而且谈吐文雅又不乏幽默，看得出受过很好的教养。
“很可笑吧”她捧着碗瞟了那少年一眼，突然发现他有些像幸村，都是那种面相精致，看起来就很文雅的少年。
“不，很可爱哦，阿隆请给我一份寿司拼盘”少年冲着小老板说道，他们看起来很熟。
“嗨嗨，又是要大份芥末对吧，不二你的口味总是这么奇怪”
“才没有哦，芥末最配寿司了”名为不二的少年笑眯眯的说完，又转过来看她。
“是附近敬老院的表演吗？”虽然是疑问句，少年的表情却没多少疑问，他看上去什么都知道，但是奇异的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有一种可以放心倾诉的安心感。
“是啊，虽然是很可笑的表演，也很丢脸，但是没办法”她像是在说这场演出，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人生。
“对裙带菜小姐来说，是很重要的表演吧？”
“啊？”物惊讶的看着他。
“即便心中有抱怨也不愿放弃的演出，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所以，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它呢？”
少年如此说道，物看着他若有所思，刚开始觉得他和幸村很像，但是现在发现两个人其实很不一样，幸村看似温和，其实性格强势，这个少年却是真正的温雅如风。
“谢谢……”她豁然开朗，由衷感谢少年的开解。
“不二，不二周助”少年指着自己介绍道。
“其实我们学校也有参与演出，我负责这个”不二做了个弹钢琴的手势。
“你们的事我有听说，是很有勇气的行为呢”
“让你见笑了”物尴尬的苦笑了下。
“我是真的觉得很可爱”他看着自己刚上来的寿司拼盘强调道。
“到时候介意我拍照吗”他扬了扬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寄给时代周刊的话，说不定会被采用”
“真的吗，那我不是成大明星了？”她开玩笑似得说道。
“所以务必让我拍一张吧”少年笑着往他的鲔鱼寿司上挤了一大管绿色芥末，然后慢悠悠的塞进嘴里。
他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但是物想着那致死量的芥末，抖了个机灵，赶紧喝了一大口年糕汤压惊。
午后，冰帝的《辛德瑞拉》谢幕，神奈川第二小学的《浦岛太郎》登上舞台，幸村来的巧，正好在浦岛太郎去往龙宫那一幕之前到，物和青学的不二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眼里是穿得绿油油的却笑得很开心的物，他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个样子的物了。
“赢了？”她问。
“赢了。”他答。
“那就好”她颔首，然后朝边上的不二周助嘱咐。
“把我们拍好看些啊，周助君”
半天相处下来，她完全折服于这个多才多艺，能文能武，天才般完美的少年，对方除了喜欢吃辣，简直没有一处不好。
周围的空气骤冷，身边有个冷空气制造机之称同伴的不二早已习惯，他微笑着送可爱的裙带菜小姐上舞台，方才转首去看边上之人，冰蓝色的眼眸与鸾紫色的眼眸相对，一触即分，幸村率先移开视线，专注的看向舞台处，仿佛对其他一切都漠不关心。
不二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揉杂在一起再辨不清的眼神，深沉的宛如大海，他毫不意外翻涌其中的情感之浪能将锁定的猎物整个吞没。
浦岛太郎骑着报恩的乌龟前往海底龙宫，那儿绚烂神秘，远离陆地的世界微光波澜，大头虾兵，威武蟹将，还有在海水飘荡摇摆的海草随着浦岛太郎深入海底，一一展现在人们面前。
抛却所谓的竞争之心，以玩娱的心态融入角色——物闭上眼，此刻，她不是微生物，而是一只海藻精。
她想象着那沉寂了千年无人造访的海底龙宫是如何欢迎贵宾的。
【浦岛太郎来到了光闪闪的珊瑚院。
这里五光十色.让人眼花缭乱
珊瑚岛轻轻地动了起来，露出来一节珍珠台阶。
那最上面的一节，站着美丽的公主--龙宫城里的神女
神女说:欢迎你，浦岛太郎!你搭救海龟，我们深表谢意
美丽的神女亲口向他致谢,扇子一摇，花花绿绿的鱼儿成群结队地游了过来，围着太郎，摇头摆尾地跳起舞来了】
她款款摆动腰身，跳的非常认真，同样是海草，户川和柴崎就没有她扭得自然，她在角落里跳的随性，跳的放飞自我，跳的让人惊叹连连。
物睁开眼睛，眼里迸射出夺目的神采，她张开手臂解放飘带，开始旋转起来，让它在舞台上展现出深海浮动的效果，随着剧情深入，浦岛太郎即将告别龙宫城，为了营造出龙宫拿出宝箱礼物时不同寻常的氛围，她加快了旋转的速度和力度。
“小微生会不会太拼了些”柴崎喘着气问。
“可是你不觉得她真的很像一株海藻吗？”
户川同样喘着气回答，为了跟上微生的节奏，她几乎拼上了老命，最后她放弃了，决定做一株随遇而安的海草，她给那群小学生打了个手势，深吸了口气，开嗓。
【海龟驮来那只无论遇到什么为难事，都不能打开的宝箱】
【恋恋不舍的神女目送太郎远去】
【浦岛太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家乡，他能否见到他的老妈妈】
……
【他抱着龙宫的宝箱，却不知里面封存着他的青春】
柴崎早已停下扭动，配合着户川的歌声拉起了手风琴。
文雅明快的曲调，贴切易懂的歌词，有带入感的歌声，这部幼稚的剧瞬间显得高大上起来。
原本因为浦岛太郎老掉牙的剧情而昏昏欲睡的观众纷纷打起了精神，他们一下子就注意到游走在幕前幕后始终旋转不停地那颗‘海草’。
“四十一，四十二……”有好事的老人开始数这是海草少女转的第几个圈了，户川默默地看着物，在心里激动。
‘做到了呢，小微生’
龙宫和人间二线并进是她和神奈川第二小学的老师商量过后得来的福利，人间的变动影响着海底，海底的状况也时刻反应着人间，这是让她们延长站在舞台上的唯一方法。
但是没想到她们真的能靠着裙带菜这样微末的角色，成功吸引到全场的注意力！
外行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冰帝戏剧部聚集在幕后，隔着幕布看舞台方向。
“意外得值得欣赏呢，不管是那首歌，还是音乐，他们这是即兴演出吧？”
“那个跳舞女孩叫什么名字，看她的年纪，今年一定是我们的对手”冰帝的戏剧部，主力都是今年全国青少年舞蹈比赛的参赛者。
“69、70、71、72...诶！她为什么停下来了，明明还能继续转！”
随着浦岛太郎打开宝箱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龙宫的时间也瞬间静止，鱼儿不在游动，海草也停止了舞动。
戛然而止的荒诞感让这个古老又奇幻的故事增添了一抹悬念，也染上了一丝不可见的悲剧色彩。
“部长，这是演话剧，不是舞蹈比赛”
“不过七十二个结合了阿拉塞贡的快速旋转，转下来可不简单啊，这么好的苗子，竟然是立海大的吗”
“看她的手势，除了芭蕾，现代摩登舞应该也很擅长”
“由利奈你怎么看？”
浅川由利奈摇了摇头。
“我跳不过她，冰帝能和她一战的应该只有藤原桑”
藤原，冰帝戏剧部的二年级王牌，她素来寡言，像是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是冰帝出了名的高冷美人，几人听浅川提起便下意识朝她看去。
却见对一切漠然无意的藤原目光灼灼的盯着舞台处。
“看起来前辈完全被挑起了一较高下的兴致呢”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18 龙宫七十二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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