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太太团》淡暮霭

14、14 退出舞蹈社

　　物很开心，因为她的卡上余额多了好几个零。

　　【馒头冷了就不要吃了】

　　跟着零花钱一起发过来的是这样一条简讯，她握着手机笑的像个傻子。

　　表哥真的壕啊！

　　上次请他吃立海馒头似乎让他误会了什么，她的生活费其实挺充裕的，不过没关系，她是不会拒绝这种关爱的。

　　所以接下来的假期是去滑雪呢还是去泡温泉？要不去体验一次高空跳伞？

　　她就这样陷入甜蜜的纠结中，直到在廊上与人擦肩而过——那人唤住她，用有些犹疑的口吻。

　　“微生桑？”

　　来人看着她，目光里尽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惊叹，物偏头看着，唇角还挂着一丝未曾收敛的微笑。

　　立海大的女生制服和男生同一个色系，均采用黑色布料，只在胸前留下几抹异色的线条，配上开衫式的白色丝巾，很容易看起来跟修道院的修女一般，但是这样古板的衣服穿在微生物的身上，却穿出与旁人迥异的效果。

　　她个子高挑，发育的远比同龄人好，黑色非但没有让她显得老气，反而突出她过分白皙的皮肤，就像传说中的海妖。

　　只是海妖以歌声诱惑过路的船只，微生仅是站在那里就足够了。

　　吉田这样想着，朝着她走去。

　　“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有参加社团活动了？”

　　“诶？”

　　“诶什么啊，我最近都没有看到你，就算你天赋出众也不能这样浪费啊”

　　“会被人毫不留情的甩在后面的啊，我说”

　　物意味不明的看着说话的女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和她同个社团的社员。

　　“抱歉，最近有点忙”其实是完全忘了有社团活动这回事。

　　“这样可不行，即便对象是微生桑，部长他们也不会特殊对待的”女生这样说到，见她一脸莫名，反而惊讶的看着她。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什么？”

　　“今天下午两点，在二号舞蹈教室内举行的选拔赛！”

　　物摁亮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一点差五分。

　　“什么时候出的通知？”

　　“一周前”

　　那她确实该知道，但是没有人通知她。物没出声的想着，许是发觉她表情有异，女生一脸愤愤。

　　“一定是伊藤前辈搞得鬼！他支持小百合我没意见啦，怎么可以用这种阴险的手段呢...”

　　听到百合这个名字，物的身体不甚明显的僵硬了一下，自重生以来，她一直避免自己想到这个人，但是同处一校一社，尽管有心陌路，人们似乎有意无意的一直拿她们作比较，她和烈山在为人处世上截然不同，因而喜欢烈山的人一般都不怎么喜欢她。

　　强迫自己无视心底因那个名字引来的不快，她低下头，想着那所谓的选拔赛。

　　即立海大为了即将到来的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挑选人才而在整个校内展开的遴选，话虽如此，这几年的参赛人选基本都被舞蹈社垄断了，后来校方干脆将选拔赛的时间地点等全权委托给舞蹈社，除了8男8女16人制的团体舞，旨在挑选出两组单人标准舞，两组双人标准舞重点培养，以期参加在五月举办的评选标准极为严苛，可以说完全向UK大赛看齐，参与评选的评委也都是各地有名的资深舞蹈家的全国大赛。

　　在这种比赛上获得名次，就意味着未来的舞蹈之路铺平了大半。

　　虽然团体赛的入选名额多达有16个，但是谁都知道舞蹈比赛中的群演是没有地位的，想成功必须成为拔尖的那个，标准舞的亮点是双人舞，但单人舞的含金量最多，也是竞争最激烈的，只有熟悉拉丁和摩登两大系列里10种常用舞规则的人才能扛大梁。

　　物虽是今年刚入学的新生，但是她国小的时候就在县级别的少年舞蹈比赛上得过优胜，她因此被特招，舞蹈社基本默认了她团体舞的资格，但是若要成为单人标准舞的舞者，她也必须在最后的厮杀中胜出才行。

　　但是有人却在暗中使招，意图让她不战而败，这可就不太好了。

　　物跟着吉田朝二号舞蹈教室走去，听着身边人为她打抱不平，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舞蹈社里不存在纯粹的关系，这里有很多眼红她的境遇，恨不能取而代之的敌人，也有像吉田那样不得罪任何人的存在。

　　她垂首，凝视着自己漂亮纤长的手指，她加入的舞蹈社，并不是传统的以兴趣为名集结的社团，在这里，光凭兴趣爱好是没有未来的。

　　这是个竞争激烈到残酷的地方，有点天分的人挤破头都想加入。无论是设备，还是师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为了爱好而准备的，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暗潮汹涌的尔虞我诈，他们或许是在为了立海大的荣耀而努力，但是更是为了自己光辉的未来。

　　因为这里是迈向全国，乃至全世界舞台的起点。

　　她的导师曾说她天生就是为了舞蹈而生的，而她确实不负所望。

　　前世的选拔赛她毫无意外的入选，并且在比赛上连续拿了两年现代单人舞最佳，直到国三因为意外退部，舞蹈生涯也就此终结。

　　2号教室位于东区教学楼三楼，区别于西区一层的1号舞蹈教室，这个教室作为训练专用教室，内部设有小舞台，配备了音响和舞台灯光，还有专门的录影设备，校内的重大的活动偶尔也会借用这个教室，舞蹈社更是常常在这里排练，1号舞蹈室作为学校规划的社团活动地反而被当做公共办公室用。

　　物望着面前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门，耳边闻着里面隐约传来华尔兹，任由吉田拉着她往里面走。

　　她曾因绝望而退出舞台，因失去自我而堕落，因孤单而愤世嫉俗，重来一次，那些为流言而生的厌恶，因嫉妒而生的诋毁，再伤不到她一丝一毫。

　　她们到的时候正逢曲终，女孩正对着评委席鞠躬谢礼，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突然进来的她们吸引。

　　现场安静了一瞬，就见评委席中间的一个男生站起来，用冷漠的声线说道。

　　“选拔赛报名已经结束，无关人员请出去”

　　“怎么这样，伊藤前...”

　　物阻止吉田无意义的问题，用上挑的眉眼看着那个说话的男孩。

　　“我记得我有免赛资格”

　　“空缺的名额刚刚已经通过比赛定下，比起某些空有名声就自大的花瓶，小林桑用精彩的表现向我们大家证明了她的实力”

　　物顺着他的意有所指朝刚刚从小舞台上下来的女孩看去，少女汗涔涔的脸上带着一抹运动过后的红晕。
　　“我...”她有些尴尬的避开物的视线，手足无措的绞了绞绿色舞衣的花边，活像一株扭捏的含羞草。

　　物没有欺负小女孩的兴趣，她移开视线，看着气定神闲的伊藤，也没有去指摘他们通知不到位然后私下换人的操作，似笑非笑的反问。

　　“你觉得她比我强？”

　　“那个和我没关系，报名已经结束了”伊藤撇过头倔强的说道。

　　“那总该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吧，伊藤前辈”

　　物将脖子处的丝巾扯得松了些，她的笑里带了几分随意，看着有些怔忪的男孩，如果是以前的她，绝不会这么有礼貌，只会冷冷说一些比如‘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听不懂人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的狠话。

　　所以才不讨人喜欢呐。

　　“伊藤前辈，这是怎么一回事？选拔赛还未开始，如果只是报名迟到，微生桑完全可以证明自己”

　　“柳生，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风纪委员会成员，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被驳斥的男孩面无波动，看着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舞蹈社二年级成员，神色淡淡。

　　“您这样学生会有理由质疑舞蹈社组织比赛的合理性”

　　柳生...物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她看着那个小小年纪却进退有度的少年，由利奈医生未来的丈夫吗，还真是小小年纪就有绅士风度呢。

　　在学生会派来的风纪成员干预下，伊藤迫不得已松口。

　　“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在场有一个人有异议，选拔赛的资格就属于小林桑”

　　物懒得理他，报了曲目就朝小舞台走去。

　　“微生桑，你不用换舞服吗？”

　　“不用”她脱下鞋子摆在舞台边缘，冲吉田笑了笑。

　　“跳探戈的话，这样就可以了”

　　曾经的她不懂以舞蹈特长生的身份入学意味着什么，后来才清楚，那是天赋，是旁人羡慕不来只能质疑的天赋。

　　她本可以像前世那样什么都不做，但是她更想向这里的所有人证明自己有这个本事，有这个实力。

　　乐声起，她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其中，全身的毛孔在黑暗中尽情的呼吸，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如同鸟儿生出双翼，花叶张开蜷缩的蕊儿...她喜爱这种舒展肢体的感觉，。

　　分式侧行步连着侧行边步接着四快换步再加上一个外侧滑旋，她跳着一个人的探戈，在节奏十足的音乐中完成一气呵成的动作，自信从心底油然而生，仿佛她就是舞蹈化身，她的人生就是舞蹈本身。

　　随着音乐的深入，探戈的灵魂仿佛在体内苏醒，她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那种上一秒轻盈的仿佛能飞起的感觉，下一秒悄然踏出的有力步伐，舞蹈的世界千变万化，若人生便是如此，她愿在此刻舞出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她的绝望，摆脱生活本身给予的枷锁，用全身向世界呐喊。

　　没有人在此刻说话，他们震惊于微生的舞蹈带来的撼然，他们当中最大的也不过十四岁，对生活尚且没有深刻的认知，但是人类的肢体是最初的语言，他们失语于眼前所见，仿佛看到了一个决绝灵魂的一生，张扬，恣意，痛苦，温和，快乐，悲伤，人间百态尽数其中。

　　穿着校裙的少女依旧在跳跃，她的动作几近张力，繁多复杂的舞步信手拈来，会让别人抽筋的交叉频率，她做来如同闲庭散步，音乐落下最后的节拍，全身的每一部分都在舒张，短短三分钟，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仿佛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在黑色的火焰余烬中鸣叫。

　　这是一支前所未有的舞蹈，不仅仅是旁观者，就是跳舞的物自己，在结束的那一刻也感到了某种怅然若失，抬头，那些望着她的目光不再持有质疑，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

　　“太棒了！那个Outside Swivel 简直是职业级的！！！”吉田跑过来兴奋的说道，物被她的情绪感染，下意识的弯起嘴角。

　　“我不同意”

　　“伊藤前辈你未免太固执了！物桑的表现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伊藤拓真虽然是个讨厌的男人，在她的记忆中他就对自己各种不满，但要说他是个睁眼说瞎话的人倒不至于，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物看着他眼里满满的不赞同，激昂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很冷静的索要理由，无论是技巧，时机，她自信把握的恰到好处，只会比十二岁的自己更炉火纯青，没道理伊藤承认十二岁的自己却否认了而今的她。

　　“我不否认你跳的很好，但是”他顿了顿，指着墙上说道。

　　“你偏离了主题”

　　物看着墙上贴着的关于全国青少年舞蹈比赛内容的海报，沉沉的目光落在当中最大的字上，青春。

　　“我从你的舞蹈里没有感受到任何和主题相关的讯息”

　　“伊藤君，你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柳生一推眼镜，蹙眉问道。

　　“这里在吵什么”一群人鱼贯而入，若说这间屋子原本的少年少女只是五官端正，那么新进来的这群人就可以称得上容色过人了。

　　“部长！”

　　为首的少女很快就从旁人的三言两语中将事情弄清楚了。

　　“不像话，微生本就是北原老师指定的选拔赛的成员之一”

　　“可是，同样是被指定，不管是宫城还是烈山桑都有按照规矩参加赛前审核，他们的实力有目共睹我们自然无话可说，而微生...”

　　“你僭越了，伊藤”

　　舞蹈社的三年级部长福山沙耶用简短的话打断伊藤的解释，她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针正指2。

　　“现在清场，选拔赛在14:05开始”

　　“第一组，微生宫城，第二组烈山伊藤做好准备”

　　“诶？不是说好我和小百合酱一组的吗？”被唤做宫城的少年长相俊秀，闻言懒洋洋的掀了先眼皮，然后在福山的瞪视中摆了摆手。

　　“嗨，嗨，我会照办的，别用这么可爱的脸做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部长，明明我都已经和小百合跳出默契了”他朝着那个站在墙边，状似面壁的学妹走去，嘴里还在捣鼓什么年轻人沉不住气，麻烦什么的。

　　“微生桑，听说你的强项是摩登舞是吗？我什么都可以哦，请吧”

　　他绅士的行了一个礼，然后伸出手等待舞伴的回应，这本来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等了半天他却等到了拒绝。

　　“抱歉，我不想跳了”

　　“微生”福山拦住往外走的女孩“你不必因为伊藤的话介怀”

　　“我并没有介怀”物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福山部长，目光转到呆呆的看着这边的伊藤拓真身上。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有反驳回去的理由，唯独青春这一点，真悲哀啊...被讨厌的人一言说穿。

　　“我只是不想跳了”

　　她绕过部长，和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烈山百合擦肩而过，她知道这次之后会有多少人在背后说她高傲，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是不想跳，她可以和三十岁声明有成的烈山百合一较高下，可以轻而易举的赢得在场所有人的称赞，可以编排出新的完全符合比赛主题的舞蹈动作。

　　可那又怎么样呢？

　　初心不再，她亦早已找不回当年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