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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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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裴渡之确实不懂。
      如家封那般大时,他奔波于滚滚红尘,整日为生计发愁。
      等条件好点时,裴渡之已历经太多俗世沧桑,早没了毛头小子的孤注一掷与奋不顾身。
      所谓爱情,对他而言,更多只是两人各方面的合适与和谐。

      在他看来,裴家封与阮斐,便是各方面都不那么的适合。
      当然,这句话裴渡之并未言明,也无需向谁言明。
      年轻人追逐爱情,哪怕受伤遗憾,老来回忆,似乎也是一种值得纪念的美好。
      而他早已失去这些权利。
      所以他希望他弟弟能像这世间大多数的普通人,去体味那些平凡却珍贵的酸甜苦辣。

      -

      融雪的水滴答滴答,自屋檐坠落,铺开一张细细密密的雨帘。
      阮斐立在窗前,探出半截身子,仰头看屋檐落雨。

      隔着雨帘,雪山与阳光同在,相互组合成一幅曼妙的画卷。
      如阮斐所想,在这样的屋檐下观雨,果然极有意境。

      半小时前,他们一行人已从山腰回到别墅。
      此时厨房传来阵阵羊肉汤的鲜美,空气里装满了烟火气息,闻着心头暖暖的。

      客厅壁炉旁,周伯书被社团成员簇拥着,正整理着今日收获——玉簪数根,干松果数十个,以及常青野生小灌木五六株。
      作为主人,裴家封体贴地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满足大家一切需求。

      放轻脚步,阮斐绕过他们,悄声来到厨房。
      男人站在料理台,低眉在切番茄。朱红色果实在他手中变成均匀方块,看着赏心悦目。
      臃肿羽绒服被他褪下,黑色的毛衫,黑色的西裤,穿在他身上有股令人着迷的精英书卷味。
      阮斐还未靠近,裴渡之便察觉地轻掀眼皮:“需要什么吗?”
      他态度太客气。
      显出几分疏离。

      阮斐原以为经过刚才的“并肩而行”,他们已不算那么陌生。
      看来是她自以为是了。

      “我能帮你点什么吗?”
      “如果可以,请帮我到阳台摘几片香叶与薄荷。”
      “好,客厅外的阳台吗?”
      “是的。”

      阮斐来到庭院,露台木架摆着三盆植物,阮斐挑选着摘了几片成熟香叶、薄荷叶,回厨房交给裴渡之。
      “麻烦你了,”他嘴角噙着薄薄的笑,视线投向客厅,“我这里不需要帮忙,你同朋友们玩去吧。”
      完全是把她当做小孩子或后辈的口吻。
      阮斐有心辩解,又觉得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有种无力感。
      她弯弯唇,失望地回到客厅。

      临近四点半,裴家封收拾好餐桌,把一道道悉心烹饪的料理端出来。
      “意面吗?好香。”
      “还有烤鸭羊肉汤与卷饼蔬菜拼盘呢。”
      “裴家封,你哥怎么准备了那么多美食?搞得我们都太不好意思了。”苏敏压低嗓音说。
      “没事儿,”裴家封笑得敦厚,“我哥很爱下厨的,你们别站着了,快坐下吃吧。”
      “哈哈哈,那我们就却之不恭啦。”

      食物冒出热腾腾的香气,众人坐好,礼貌地发出一句句对食物的赞美之词。
      阮斐余光始终注意着二楼。等到即将动筷,她佯装不经意地开口:“裴家封,你哥呢?”
      周伯书连忙放下筷子。
      众人这才发现,掌厨的裴渡之并不在。

      裴家封柔声向阮斐解释:“我哥在换衣服,我们不用等他。”
      王雨琪道:“怎么能不等呢?当然要等你哥啦,这些吃的可都是他费心做的诶。”
      裴家封笑笑:“我哥不吃,他换好衣服直接开车回市区。”
      李蔚和嵇云琦同时发出惊讶声:“啊……”

      说曹操曹操到。
      阮斐看见裴渡之时,他正沿楼梯下行。
      他穿深灰色的呢料长大衣,脖颈挂着一条浅色针织围巾,整体搭配虽低调,那股干练矜贵的气质却怎么都掩藏不住。

      裴渡之抬起头,便见孩子们的视线全定在他身上,像一盏盏亮着的小灯泡。
      王雨琪率先问:“裴家封哥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原来如此。
      裴渡之恍然,言辞周全道:“临时接到一通电话,需要提前去趟市里,你们慢用。”
      王雨琪惋惜说:“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吗?”

      “对啊,裴家封哥哥,你有事要忙还给我们做了那么多菜,太麻烦你了。”
      “就是就是,我们太不好意思了。”
      “要不你打包点带去吃吧。”

      裴渡之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不用,我不饿,你们不必见外,我先走一步。”又叮嘱裴家封说,“家封,好好招待客人。”
      他目光略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毫无留恋地微微颔首,径自离去。

      没过多久,庭院隐约传来汽车引擎声。
      再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阮斐木然地喝着汤,耳畔回荡着男男女女的笑声,她思绪却停留在刚刚那一瞬。
      他视线轻轻落在她脸上,又平静移开。
      那么的若无其事,那么的风淡云轻。
      仿佛她只是一颗再寻常不过的树,与别的树没什么不同。
      其实,她本来也就没什么不同。

      -

      周日下午,全体植物社社团成员搭末班车返回学校。
      他们来时雪落满山,走时积雪差不多融化尽了,只有山间还挂着一抹稀疏的白。

      阮斐靠在玻璃窗假寐,脸颊被阳光晒得有点发热。
      返程她坐的是单座。
      前面坐着裴家封。
      昨晚阮斐睡得不好,总是做梦。午后阳光暖暖的,照得人昏昏欲睡,阮斐意识迷糊之际,耳畔忽然传来裴家封的声音:“嗯,我们在回学校的路上,哥你这两天还回别墅吗?”说到最后,他声音刻意压低,“家里有点乱,你看见了可别骂我啊。”
      电话那边似说了些什么,裴家封应声道:“嗯嗯好,我知道了。”

      眼睫微颤,阮斐睁开氤氲着水光的眸。
      是裴渡之?

      轻抿红唇,阮斐心底突然有股说不出的闷燥。
      这趟冀星山之行,遇见裴渡之,是她从未料及的意外。
      意外之后呢?
      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

      公交到站岚大,淡灰色的暮霭里,社团成员们走进学校,在分岔路相互挥手告别。
      阮斐心事重重回到宿舍,把背包里的几株侧金盏花移栽到空盆。

      宿舍里只有吕静书一人。
      她坐在床上玩电脑,哒哒敲完键盘,她扫了眼蹲在地上捣腾泥巴的阮斐,实在不懂好好的女神怎么就那么喜欢碰这些脏乱活儿。

      “这就是你从冀星山上挖回来的东西吗?”
      “嗯。”阮斐配好蓬松泥土,在花盆底部塞了颗营养肥。
      吕静书对植物没多大兴趣,但她对别的方面非常有兴趣,感兴趣到连上半身都往前倾斜了二十度:“阮斐,听说外文系那个裴家封的家里很有钱诶?是真的吗?他家别墅怎么样?豪华吗?”
      “很高雅。”

      吕静书双眼放光:“有没有照片?”
      阮斐摇头,在别人家怎么好胡乱拍照?
      吕静书遗憾地耸耸肩,欲言又止。其实她很清楚,像阮斐这样漂亮优秀的姑娘,瞧不上裴家封很正常,毕竟阮斐的追求者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每每想到这,吕静书心底有就有些不平衡。
      说真的,她可羡慕嫉妒死她那张脸蛋了。唉,如果她有阮斐一半美貌,做梦都会笑醒吧?

      年底课程不多,学生们都在专心备考。
      翌日,暖意融融的午后,阮斐到图书馆借了两本酒店管理的相关书籍,回宿舍刷题。

      试卷第十二题:酒店管理的基础是()
      阮斐视线扫过选项,在括号里填入C,“了解和认识市场”。
      笔尖接触纸张,发出轻微摩擦声,写着写着,动作顿住,阮斐的思绪忽然就在此刻悠悠飘远。

      许久,阮斐回神,默默看了眼桌上试卷。
      将近半个小时,她做完的选择题屈指可数,效率委实低得可怕。

      秀眉微蹙,阮斐闭了闭眼睛,倏地起身。
      穿上外套,阮斐从衣柜取了条浅色围巾,平静地离开宿舍。

      -

      小梨涡甜品店位于落虹街,是阮斐好友陈兰若最爱的甜品店之一。
      落地窗外,熙攘行人络绎不绝。
      浅金色阳光在玻璃上折射出一道道璀璨色彩。
      阮斐靠在桌上,单手托腮,出神地凝望半空的那道光。

      “阮斐,你蛋糕怎么还原封不动呀?你是不是不想吃?要不……”
      “给你。”不等陈兰若说完,阮斐便将她的抹茶芝士蛋糕往前推了推,动作十分娴熟。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哦,”陈兰若半点都没不好意思,还理直气壮说,“我知道你怕胖啦,没关系,我帮你胖!!!”
      “……”

      埋首苦吃,陈兰若轻而易举解决抹茶芝士,又将主意打到阮斐只抿了小口的珍珠奶茶上。
      阮斐静静地把奶茶递给她。
      她们在外约会一向如此,但凡阮斐吃不下的,都会填进陈兰若肚子。
      偏偏陈兰若还曾煞有其事地同阮斐讲,其实她一点儿都不贪吃哦,她之所以吃那么多,都是她肚子里住了只小饕餮的原因啦。

      吃饱喝足,陈兰若摸着圆滚滚肚皮,注意力终于从食物回到好友身上。
      “阮斐,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嗯,我这几天都不对劲。”
      “你怎么啦?”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

      瞪圆眼睛,陈兰若埋头猛吸一口奶茶:“那什么,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再喝杯奶茶冷静一下。”
      阮斐:……

      这种气氛,陈兰若不可能真的再去买奶茶。
      她震惊片刻,双手突然轻锤桌面,以示激动:“我的天,阮斐你再说一遍?你真有喜欢的人了吗?他谁?我认识吗?照片照片?快给我照片?我太好奇了,阮斐,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期待吗?那么多男神你都看不上,我就想着,能被你喜欢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你快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人他是不是长着金角,或者银角?”
      阮斐失笑,很快笑容又被惆怅取代。

      “他很正常,没有金角,也没有银角,只是……”
      “只是什么?”
      “他对我毫无兴趣。”
      “……”

      陈兰若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你那么漂亮,他还想怎样?”
      阮斐自嘲的语气:“又不是所有人的喜欢都那么肤浅。”
      陈兰若撇嘴:“行行行,我肤浅,我就看脸。”
      阮斐沉默,望向窗外。

      过了会,陈兰若出主意说:“你要真喜欢,就追呗。就你这张脸,我打包票,不出三回合,他铁定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阮斐扯扯唇:“怎么说呢,情况有点棘手。”
      陈兰若不懂就问:“怎么个棘手法?”

      没有回答,阮斐几不可察地叹声气。她目光不知落向何处,嗓音含着些空茫:“你说,如果我以后不再见他,是不是很快就会忘记他?”
      “那当然了,要不怎么都说时间是良药?时间终究会抹去所有痕迹。”
      “是吧?”

      阮斐目光微微闪烁。
      不再相见,不再沉沦,她对裴渡之的动心或许就会化为一缕青烟,紧接着消散在风中?
      可为什么,但凡想到她会忘却他,不再喜欢他,她心底就好难过。
      是很难过很难过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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