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念》过雨晴

5、五脏换形法

　　沈心心一眼瞧出苏锦冽的尴尬，心中舒展，更要得寸进尺：

　　“苏师姐，这猪妖连吃三人，如此猖狂，现下我们就要把它的内丹剖出来，你既不能展示你的独弦琴技，那能否表演一个弹弓杀妖，也让师弟师妹们开开眼啊？”

　　那一群愣头青又没心没肺跟着笑，苏锦冽心道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布做的，她正要呛声回去，那酒仙散人却不耐烦道：

　　“你们这些大门大派的弟子就是啰嗦，剖个内丹还要磨磨蹭蹭，这猪妖都哼唧半天了，听着恁地烦人，别废话了，赶紧动手把他给剖了吧！”

　　猪妖“嗷”地一声哀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只震得地板都晃了三晃：

　　“冤枉啊，我比那窦姐姐还冤啊——”

　　酒仙散人又敲它爆栗：

　　“冤枉？你都吃了三个黄花大闺女了你还喊冤？而且你吃也不好好吃，这个人身上啃个心，那个人身上吃个肝，我听说还有一个居然被吃了肾，你个猪妖居然还补肾，真是忒不要脸！”

　　苏锦冽听酒仙散人噼里啪啦骂着，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起那许多，就听那猪妖哭唧唧道：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被附身了呜呜呜……”

　　酒仙散人三个爆栗连敲过去：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你都是个妖精了还能被什么附身？你说你身为一个妖精，不老老实实吸血吃肉，口味还如此刁钻！下个姑娘你又准备吃她哪里？脾还是肺呀，人家吃十全大补丸，你是要吃五脏大杂烩吗？”

　　五脏，处子五脏……听到这里苏锦冽脑中猛地灵光一闪，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脱口而出：

　　“五脏换形法！”

　　众人全都愣住了，不知她在说些什么，苏锦冽急忙问旁边瞧热闹的小厮：

　　“小哥，那被吃掉的三个女子真是一个少了心，一个少了肝，还有一个少了肾吗？”

　　那小厮连连点头：

　　“确是如此！”

　　苏锦冽暗悔自己粗心大意，只知妖怪吃人，却未问清这些人死状，连连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心心蹙眉道：

　　“你在说些什么呀？一句都听不懂！”

　　“据《方外书》记载，有一种可以让人移形换体的秘术，需从五位处子身上各取一脏，原来这猪妖吃人不是为了口腹之欲，而是为了移形换体！”

　　“《方外书》？那是什么书？”沈心心看向魏轻尘，“三师兄，你听过吗？”

　　魏轻尘道：

　　“此书藏书阁中有收录，但我却不曾读过。”

　　沈心心那长舌妇立刻接嘴：

　　“连三师兄都不知道，那定是些旁门左道的书了！师父只让我们读《妖异志》、《雅琴集》、《素心论》这些如何猎妖，如何修炼灵力之书，哪像苏师姐品位独特，放着正道不修，却专读那些旁门左道的书！”

　　苏锦冽为弥补驽钝资质，十八般招式统统用过，也曾书海遨游，头悬梁锥刺股，上至晦涩难懂的《虞夏书》、《海外杂经》，下至雅俗共赏的《金瓶梅》、《□□》，方方面面均有涉猎，也算是朽木中的金丝楠木了，这时听那沈心心再三讥讽，冷笑道：

　　“《方外书》乃是记录人修妖术的一本奇书，四大门派均有收录，回去问问你师父公孙阁主，对于我们猎妖者来说那是不是旁门左道的书！”她见沈心心面色不岔，又故意拖长了声调，“所以还是老话说得好啊，长舌理应少说话，人蠢就要多读书！”

　　沈心心勃然变色：

　　“你骂谁长舌，骂谁蠢？”

　　“谁应骂谁！”

　　沈心心欲骂回去，一时之间却也词穷，只得委屈拉住魏轻尘衣袖，娇嗔一声：“三师兄，你看她欺负我！”只听得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那魏轻尘见未婚妻被怼就跟死了似的，这时却被沈心心那句“三师兄”给麻回了魂，眨眼间男子气概爆棚，霸气将师妹往身后一护，冷冷看向苏锦冽：

　　“你说这猪妖吃人乃是为了移形换体，可是妖本就能变换形态，他何必多此一举？”

　　“他刚刚不是说被附身了才这么干的吗？”

　　“据你所言，此乃人修炼之邪术，那这猪妖被什么附身？被人吗？”

　　苏锦冽被问住了，是啊，这是怎么也推不过去的一环，若真有人修炼五脏换形法，为何他自己不去食人五脏，却要附身于一只妖身上，而且人附身于妖，从古至今简直闻所未闻！

　　苏锦冽蹙眉，百思不得其解。众人见这一对未婚夫妻争锋相对，哪敢随意开口，本来一片安静，只有那酒仙散人是个没眼力见的，这时还能拿着酒葫芦闲闲去逗那猪妖：

　　“唉，吵吧吵吧，吵完就赶紧杀猪啰！猪兄猪兄，虽然你不是一只正经猪兄，不过好歹咱们相识一场，你命不久矣，我没什么好送的，就拿这壶酒为你践行吧！”

　　猪妖哭道：

　　“我不喝酒，能不能给来口肉啊，呜呜……”

　　“有得喝就不错了，”酒仙散人拔开酒塞，“你闻闻，这可是十年花雕啊！”

　　一听那“闻”字，苏锦冽立刻想了起来：

　　“猪妖他能闻出来，我们可以让猪妖去找找是什么附了他的身！”

　　有魏轻尘撑腰，沈心心又开始站出来笑：

　　“你的意思是放了这猪妖让他去闻？如果他跑了那可如何是好？咱们百川阁师兄弟忙了一宿才把这妖怪抓住，苏师姐你就别异想天开折腾我们了吧！”

　　晓风早看这沈心心不惯，这时忙道：

　　“那如果我大师姐说对了呢，那岂不是错杀好人，还放过了真正的杀人凶手？”

　　“好人？一只妖而已，人都不算，杀错了便也错了！你们神霄宫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竟然还帮妖怪说话，如果苏师姐非要放这妖怪去找那劳什子附身的人，不如这样，你先给我们弹弹你背上那把独弦琴，只要你弹响了，咱们就放心让你带这猪妖走！”

　　沈心心眉目飞扬，眼角含着算计的一抹笑。苏锦冽咬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我不会在你们面前弹。”

　　“是啊，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因为你根本就弹不响嘛！什么独弦琴，什么《方外书》，少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了，还神霄宫首徒呢，谁不知道你——”

　　“啪”的一声脆响，苏锦冽忍了太久，此刻终于将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念力化为行动，猛地一巴掌削在了沈心心脸上，众人均未料到她竟当众动手，陡然懵掉了，只有沈心心不可思议地指着她：

　　“你、你竟敢打我？”

　　“以下犯上，打的就是你！”苏锦冽冷声道，“我本见你年幼，一再对你隐忍退让，岂知你竟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你是何人？不过是百川阁新入门一个小弟子，而我却是神霄宫洪真人亲传首徒，在此百川阁众人都得尊称我一声‘师姐’，你有何资格对我指指点点，还要我为你抚琴？”

　　这一番话连珠放炮，字字在理，只轰得沈心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魏轻尘见此情景，男子气概正要再爆一次，岂料还没爆得出来，苏锦冽便枪头一转，两根手指正正指住了他：

　　“还有你魏师弟，你既带师弟妹出来历练，就得对他们一言一行全数负责，而你却纵容小辈无理取闹，改日我一定要让家师问问贵派公孙阁主，你们百川阁就是这样约束弟子的？”

　　苏锦冽气势凌人，魏轻尘的男子气概再也爆不出来了，只怔怔看着她不说话，正是僵持之下，外面突然响起一片嘈杂之声，有人高声叫道：

　　“大师姐，神霄宫那位大师姐在不在，听说你已抓住了猪妖，我们专程向你讨内丹来了！”

　　苏锦冽转头一看，正是虞家夫妇携一伙家丁仆妇浩浩荡荡走进客栈，甚至还把那昏迷不醒的二少爷虞致远也一并抬来了，估计是想活猪点杀，吃个新鲜。苏锦冽刚刚觉得爽了一爽，一见眼下这情形，又觉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