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记》漫步人生路

6、A计划

　　江远坐在桌子前，漫不经心的折着一只纸鹤。他手指修长灵巧，没多久纸鹤成型，栩栩如生。他看了看，嘴唇翕动，念念有词，却听不懂念的什么。随即他拿出打火机点燃。清烟漫出，凝成一只白鹤形状，虚虚一鸣，即往远处去了。

　　“亏惨了啊——”他躺回椅子自言自语。
　　“惨了，惨了”，八哥跳到他头上，扯着脖子嚎叫。

　　“忙活了这么多天，就挣了八百。”他掏出手机，开始点外卖，“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坐吃山空了”
　　“钱啊——钱啊——”八哥很配合的凄厉地嚎。
　　下回要涨价了。江远摸摸肚子。这样下去会饿死的。

　　“请问——江大师是在这里吗？”一个女声从门外响起。门口风铃叮当作响，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八哥张开翅膀，呼啦啦飞了出去。

　　江远抬头望去。一个穿着卫衣卫裤的娇小女人站在门口张望，头戴墨镜，嘴上带着口袋，似乎很怕人认出她的脸来。

　　八哥已经扑到她面前。她慌忙躲开。
　　“老八，回来。”江远招呼住八哥。又对来客说，“请进。”

　　热水滚入茶杯。烟雾袅袅。香气慢慢的弥漫出来。
　　“江大师，我是朋友介绍来的，她们说你很懂——那个。”女人摘下墨镜，但是还是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眼睛普普通通。
　　“可惜了，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呢”，江远心想。

　　要说明星，江远也喜欢过几个。比如那个什么宝贝，还有那个什么五百年第一美女，他都曾经喜欢过。近期比较火的那什么巴，他也是喜欢的。

　　很明显，来者并不属于三者中的一个。江远有点遗憾的想。

　　“江大师，”来客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似乎怕其他人听到似的——虽然这里除了两个人就只剩下一只鸟，“我最近很不顺，总感觉被人整了，想请你去我家看看……”

　　江远看了看她，“上门费2000，办事另算。”
　　“好，好。”来客对价格毫不在意，很快掏出现金付了款，“那江大师——我们是现在去”

　　“你好？”一个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站在胡同箱子敲了敲门，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你外卖到了。”

　　“我还有事，”江远面无表情，“你把地址留下，我晚些过去打你电话。”

　　“我姓刘，叫我小刘就行了。”

　　吃完午餐，江远休息了一下，骑着电动车开了半个小时，到了来客提供的地址。这是个豪华小区，安保严密。保安用对待犯罪嫌疑人的态度反反复复询问了半天，直到江远给小刘打了个电话递给了保安，他才嗯嗯嗯嗯地嗯了半天，放行了。

　　“电动车别停车库——”保安在后面叫，“刮了里面的豪车你赔不起，我可是为你好。”

　　刘小姐已经等在电梯哪里了。她掏出电梯卡打了一下，电梯才慢慢打开，她解释道，“没有卡你上不来的”

　　江远点点头。看到了小区的气派，他感觉自己这次提价又提便宜了。

　　电梯入户。房子很大。地板和墙壁光可鉴人。江远看见自己倒印在过道和地板上的影子，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入口处有几双男女的鞋子，看得出刘小姐不是一个人住，或者，至少有男朋友。

　　她把江远引到客厅，说了句请坐，又去拿杯子倒水。江远站着一动未动，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背影，直接说道，“我还是先看看房子吧——你觉得房子哪里不对”

　　“我就是感觉最近很不顺，”刘小姐犹豫了一下，把口罩摘下来，江远看见了她的脸，虽然化了妆，算的上是个清秀佳人——当然比不上他喜欢的某某巴。

　　看见江远似乎没认出自己，刘小姐松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是娱乐圈的——哦，或者说，我男朋友是娱乐圈的，”江远那副“根本不认识你是谁”的样子让刘小姐自己不好意思了起来，“所以口罩带习惯了。”

　　江远点点头，表示对于刘小姐的顾虑，他见得太多了。

　　娱乐圈是江远的重要客户板块之一。
　　要说起来，贵圈鱼龙混杂，里面的人大多利欲熏心，又爱弄些神神鬼鬼——更是有些鬼不惹人，人却偏要主动招惹上去的，怪事多去了。偏偏这些人财大气粗，出手大方，又尤其的疑神疑鬼珍爱生命，是江远的优质客户源。

　　“这单亏了。”江远咂咂嘴。

　　“我自从搬进来，就车子熄火，喝水被呛，运势也低了很多 ”刘小姐还在絮絮叨叨，“昨天我还感觉到有人绊了我一下，从楼梯上跌了下来——”她扯起裙子，指着小腿的淤青和膝盖。

　　江远眯了眼看她。印堂四周的确有些灰白色的晦气弥漫。影响不大。人有旺运衰运，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盛极必衰，物极必反，这是天地规律，不是每一件事都有什么问题——当然，客户的心理问题也在他的服务范围内。

　　江远垂下眼，遮住自己关爱智障的眼神，决定选用“关爱心灵套餐A计划。”

　　他站了起来，左右看看，一副严肃的样子，“刘小姐，你不介意我先看看这套房子吧”

　　江远出小区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刘小姐亲自送他出来的时候，小区的保安都深深的震惊了。一直到了转弯，江远才感受到保安崇拜的眼神消失在身后。这趟生意他收获不菲，真正的入账了两万块——这次就是点评了一番风水，全靠嘴炮儿，比起上次的野单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夜深人静。
　　一个仙鹤的虚影突然出现在L市一对熟睡的老夫妇的床前，随即消失。没一会儿，老夫妇突然从梦中齐齐惊醒。

　　“城儿——”
　　夫妇俩互相交谈了一番，齐齐去了儿子的房间，按照梦里所述找到了一张银行卡。又打开他留下的手机，果然有个五万块的到账短信。顿时泪如雨下。

　　“别哭啦，”老先生流着泪安慰老太太，“难为他——，还惦记我们。”
　　“投胎好啊，城儿不是说，下辈子他是大富大贵的命，好，好得很呢！“

　　“明天我们一起去庙里还愿吧。”好半天老太太才止住了泪。这近乎神迹，却似给两夫妇打了一件强心针。善恶有报，老天到底还是睁开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