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上位手册》春日孤岛

47、迟到

　　啪。
　　清脆的一声，院子里静悄悄的，明明上一刻还是在这院子里针锋相对着，现在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稚夜还是那副神情，仿佛刚才被扇耳光的不是他，唯有左脸颊微微泛红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事实。若是平时，对他怀有一丝恶意的分毫近不了他的身，唯有萧绮川。正如他所料的生了气，但他还是将那句会惹她生气的话说了出来。
　　“你这个骗子！”
　　没有多想就抬起手，对方也不躲，好在萧绮川内功也不深，平平一个耳光扇过来最响亮的还是声音。
　　“今后不会再有了。”
　　涨热的左脸微微带着刺痛感，稚夜却觉得舒畅不少，这是他自己设下的墙壁，所以必须由他亲口说出来，攻城占地，也得先进去了才行，有过这么一层关系稚夜不屑，他也知道萧绮川是不能接受如此隐瞒的。
　　“你可还有做过其他的事情？那天我父兄他们……”
　　稚夜摇头道：“没有，那件事我在帮你查。”
　　听了这话，萧绮川盯着他的脸好半天，幽幽问道：“又是骗人？”
　　“不是。”
　　他也不想被再扇一巴掌。
　　默了半晌，她才说。
　　“我自己出去走走，你别跟来。”

　　萧绮川在街上毫无意义地乱逛，方才稚夜还想说什么，她一抬手制止了，只说想一个人去街上走走。稚夜没说什么，给她让了道。
　　今天已经晚了些，过了早市的时间还是这么热闹，七拐八拐的巷子里总有点意想不到的惊喜，或者是贩糖的手艺人，或者是卖自家余下的零嘴儿。她走走停停，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其实她也有一丝心思在，在等稚夜留下她再好好解释一番，但又希望他就这样静静任由她去。说到底欺骗就是欺骗，再怎么解释也白水酿不成一坛好酒，好在稚夜并没有拦她，有没有派那些个暗卫来。
　　矛盾，有关于稚夜的事情总是让她这么矛盾。她本来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正走神时候，没注意面前有两个人萧绮川差点迎面装上去。两人虽然穿着暗色十分低调，依稀能看出来是不属于平民的华贵。
　　“请萧姑娘和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
　　“姑娘放心我们并无恶意，我们是靖北候的人。”
　　刚想开溜，发现他们一前一后挡着路，一看便知武功高强内力不凡，现在才知道学好轻功的重要性。权衡之下萧绮川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没有人出来拦，那必然是雋周跟了来，自知寡不敌众且实力未及回去报信了吧。
　　大概。
　　萧绮川转念一想，本来稚流风找她应该也不会是什么想要加害她的事儿。毕竟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想劝她身份低下配不上稚夜，整个给一箱钱离开他儿子之类的，既然他骗了她，真给她一箱钱那可以考虑考虑了。反正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情况不对再逃就是了。

　　正当认命准备和他们走时，有人拦住去路，身影逆光看去竟有些熟悉。像是刚刚从记忆的深海中被打捞上来，是不可能出现的沉底石头漂浮上来，萧绮川第一时间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要去哪？”
　　薛岚眉眼淡漠，也没看她。右手抚在他腰间的剑上，左手抓住拉扯着萧绮川那人的手臂，一身鸦青色的长衫，终究是往北了太冷，比起丰城还要多加了一件外袍。这人明明本来就习惯简装出行，能多讲究轻便就多讲究轻便，当时去平苍山也是拎了个小包袱，装两件衣服一点碎银子就上去了，最后还是薛夫人唧唧歪歪不放心，一个月走一趟去给他送东西。萧逸和赵承不同意她出门，平时她想到什么就攒着，等薛夫人要上山的时候拿给她一起捎给他。
　　说起来，那些东西他都有用吗？什么道听途说的跌打损伤膏药啦，自己磨的束发钗……
　　有关他的一切，退潮的汹涌又决绝，本以为丰城一别之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可是，他怎么在这儿？
　　“薛……？”
　　“我劝你少管闲事！”
　　薛岚听见萧绮川开口瞟来一个眼神，很快的收了回去，运气定心反手一推将那人推到三尺开外撞到石墙，发出沉闷的一声声响。剩下那个高些的眼神凌厉起来，五指成爪就朝萧绮川抓去。
　　薛岚正要作反应，横空飞来一柄铁扇，那人掌心抓到扇柄竟觉坚硬如铁，震得虎口发麻，手指隐隐作痛。
　　“又是谁？！”
　　他回头看去，稚夜脚步无声踏着满地湿泞而来，披风虽然厚重却白衣不染尘，显得与这暗巷十分格格不入。见萧绮川呆呆望着他，忍不住抿了抿唇，收起扇子啪地一下打开，扇了扇。
　　“不冷吗？”
　　萧绮川终于说出从刚才到现在为止第一句完整的话。
　　“有点冷，没事，”稚夜也没看薛岚，只对着那俩稚流风派来的黑衣人说：“回去告诉他，少管我的事情，我也还能放他一马。”
　　高的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只觉接了铁扇的那只手愈来愈痛，抬手一看居然指甲龟裂虎口撕裂，暗暗冒血，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内力不凡的陌生高手再，沉思一瞬，拉着另一个人回去复命了。
　　稚夜还不等那两人消失就扒拉着萧绮川，黏着她站。薛岚盯着眼前二人的距离，眼神暗暗，默不作声走近一步。
　　“你……你怎么在这里？”
　　萧绮川喃喃问道。
　　“有批货物出了点问题，特意来这里走一遭。”
　　萧绮川往他身后探探头，故意拉长嘴巴：“薛岑岑没来吗？”
　　“她若知道你这么挂念她，可能就会来了。”
　　萧绮川和稚夜的距离微微被拉开，因为探头的关系和薛岚的距离拉近不少。薛岚阴暗的脸色稍微缓解了些，余光瞟到稚夜的时候已然全是戒备了。
　　“上次没有和你说清……情况，但是近来局势动荡，你还是和我回去，萧伯到时候也方便找到你。”
　　“这种情况也曾料想过，若是萧逸去找你们，麻烦告知我的去向或者只会我一声就好。”
　　“所以你就是不愿意走？”
　　鸦青色的长衫被飞吹得翻飞，猎猎作响。薛岚下意识摸上剑柄，抓了又松，从丰城到京城路途遥远，此刻却是第一次觉得今年冬天确是迟来了些，体感有些凉意了。
　　“谢谢，等你回去记得代我向叔姨问好。啊，还有岑岑！”
　　被风凌乱发梢，薛岚又将手握紧。
　　“当时……当时你押镖途中，是我救了你。只不过当时事务繁多，确认赵承他们追上来后我就离开了。也不知沈夜……稚夜是用此般借口来接近你，是我疏忽了。”
　　疏忽？疏忽什么？薛岚边说边在心里问自己，本来他也不想和家中安排好的“未婚妻”结婚，他的一生一眼就望到头了，如此一来萧绮川也是，茫茫黑夜何苦在拖累一人前行。虽说是口头之约，除非两情相悦并不需要他强娶她强嫁，只是……像冷风灌进衣领，灌进袖口，灌进他胸口里，凿开一个小口，研磨抚平，久而久之成了一个外边圆滑的小孔。
　　“是……你？”
　　薛岚沉默一下：“那几人拿着巨大的马刀。”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本来就不太明白情况，稚流风派来的那俩人一走又上演这么一出，萧绮川还处于有些混乱的状态。稚夜嗤笑一声，走近牵起萧绮川的手，只说：“那又如何，你现在想来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了么？”
　　薛岚没有回答。
　　“如此便不必纠缠。你说的对，我不如你及时，只是恰巧路过见有人倒地罢了，谁知道被错认成救命恩人。”
　　稚夜不过是出于方便默认下来为寻找一处藏身之地，其中好玩的成分也占了大多，他本是旁观者，谁料入局太深，不小心成了局中人。说完捏了一下萧绮川微凉的手，脱下披风给她披上。
　　只有当事人一直没有说话。
　　“之前你离开丰城时我没说出口的，如今你还是一样的答案吗。”
　　松开，又握紧。
　　当时她说因为是稚夜，而不是“救她的那个人”。薛岚也知道她可不是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会以身相许的女子，但是如果是他呢？如果是她曾经……如果“那个人”是薛岚，她的答案会不会有所不同。
　　十多个年头，一直在他身后的小小身影，就是那个豁口，光滑平整，只能够透过一点点微光，以至于他全然不知道那点光在黑夜中意味着什么。一股腥味的跌打损伤膏药，想想还是别用了吧，在山上是他放在衣柜最底层，下山时鬼使神差一并带了回来。四不像磨得也不平整的钗子，没机会用，收在窗台下的柜子里。她绣的手帕做的那些小玩意儿，本以为会随手一扔就不见了，细想之下居然都还在。
　　“因为是稚夜。”
　　萧绮川看着薛岚道。
　　“好。”
　　薛岚点点头。
　　原来他从来没有迟到，所有时机都恰到好处，不过知道的有些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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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