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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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试剑大会结束后半个月内，与会的门派纷纷告别，昆仑山自然也不例外。
唐小璇和冷玉相识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意外投缘，小璇二话不说，便将自己收藏的那册《东海平波》相赠。
而等到昆仑山一众离开后，小璇方才得知，桓志为她配的那盒补心丹，最重要的一味药用的乃是白九爷赔给冷玉的那瓶心头血！九尾灵狐的心头血啊，难怪她恢复得这么快。
小璇捶胸顿足，觉得一册《东海平波》实在是太寒酸，发誓以后定要寻得更多缘缘君残本寄到昆仑，或者直接寄往慎思城。到底送去那儿，她还可以和冷玉商量，毕竟，对于她们来说，眼下的分别不过是暂时的。
然而，对于铄金宫的刘多寿来说，跟人世间的一切已是永别。
刘多寿，就是在问心试炼中被假岑风雨重伤而亡的弟子。
人死之后，三魂七魄尽归酆都不夜城，三魂入魂瓮，七魄入魄瓮，大千世界里亿万魂与魄都在这两个巨大的瓮中各自混合。待到轮回井开时，酆都阎罗左手从魂瓮抓取三魂，右手从魂瓮抓取七魄，揉搓成一个全新的魂魄，投入轮回井中。
这么多年因六界太平，天下修士少有死伤，而试剑大会本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崭露头角的地方，刘多寿却不幸殒命，更是让人扼腕叹气。
蓬莱山那边对他的死心怀愧疚，便最晚回山，在临行前全到铄金宫参加丧礼。
丧礼这天，唐小璇刚能下榻走路，便拄着一副拐杖，由苍君陪着往铄金宫去。
说实话，小璇跟刘多寿并不相熟，只是从前去铄金宫找杜清乐的时候碰到过几次。她记得是个圆脸的师弟，眼睛不大，说话时喜欢笑，一笑两只眼睛就眯成一条缝。唉，明明叫做“多寿”，却偏偏——让人唏嘘不已。
她走得慢，到铄金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晚了时辰，宫门已经紧闭。
苍鸾问：“璇丫头，敲门吗？”
小璇侧耳倾听，里面隐约传来诵读声，怕是众人已经开始念往生咒了。
她摇摇头：“别了。既然来晚了，我坐在门口也是悼念。”
“那我扶你去那边墙下坐着。”
仍是小道童打扮的苍鸾扶着唐小璇往铄金宫旁一处偏僻的角落走过去。
他们转过墙角，却发现那里早有人在。
一个身量尚小的女弟子抱膝坐在地上，她把头埋在双膝间，肩头微抖，像是在抽泣。
唐小璇试探着叫了一声：“清乐？”
女弟子闻声抬头，果真是杜清乐。她眼眶通红，脸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眼泪鼻涕，跟平日里娇俏可爱的她判若两人。
苍鸾勉强认出来杜清乐：“璇丫头，这是不是给你送糕点的女娃娃？”
杜清乐看见是小璇，重新把头埋起来，肩膀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苍君，你去四处转转吧，我想跟清乐单独说会儿话。”
苍鸾心道，他一个人转有什么意思，可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不太合适，扶小璇坐到杜清乐身边后，就知趣地走开了。
小璇轻声问：“清乐——你怎么不在殿里，反倒跑这边坐着？”
杜清乐吸吸鼻涕抬起了头：“我怕忍不住大哭，搅了多寿师弟的丧礼。”
小璇不说话，她知道杜清乐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小璇，你知道吗？我和多寿师弟是同一年上山的，而且还算是同乡。虽然他比我大上——大概十几岁，可惜他拜师比我晚一个月，所以不得不叫我师姐。我们功课进度差不多，所以常在一块修习切磋。”
“多寿师弟脾气好得不得了，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两年前，我们也是一同进剑阁选的剑，我还记得，他选到启明剑，开心得像个少年郎。”
“你肯定也不知道，多寿师弟还会吹筚篥。据说那是他爹年轻时去西域做生意，给他带的礼物，他便是到玄极山拜师也随身带着。空闲的时候，我们几个相熟的弟子就会缠着他吹几首曲子听。那筚篥的乐声可悲凉、可激昂，我听着，觉得便是宫廷乐师也比不上多寿师弟的技艺。”
……
杜清乐说了许多刘多寿的事情，中间还有几次因为抽噎讲不下去。唐小璇也不说话，只默默坐在她旁边听她讲。她忽然觉得，跟铄金宫里面的丧礼相比，这样才算是一场真正的悼念。
“他叫多寿，本是求长寿的，若是还在长安做个普通的货郎，说不定能平平安安活到六七十岁。若是没有拜入玄极山，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劫数——”杜清乐哽咽着：“小璇，你说，修仙修的是什么，问道又问的是什么呢？”
面对杜清乐突然抛过来的问题，唐小璇一愣。
她怎么会知道呢，她当初是被姐姐拉着一起拜师的，好玩的术法，便学一学，不好玩便不学，她没有想过要成仙，更没想过要问道。
自古以来修仙者众多，修习这许多术法是为了什么？他们追寻的又到底为何物？是长生，还是力量？是为了消灾去厄，还是为了六界太平？
如果说她想陪姐姐修仙，这算不算一个理由？
可姐姐呢，姐姐又是为了什么？
小璇忽然觉得头疼。
也许，这才是她十年来停留在炼气期的真正原因——她没有真真正正思考过这件事。
看着唐小璇兀自苦恼的模样，杜清乐道：“我真傻，你比我还不如，我问你做什么？”
小璇默不作声。
铄金宫里响起一阵钟声，惊飞了立在墙上的几只飞鸟，这是表示丧礼结束的钟声。
杜清乐止住抽噎，长出一口气：“唐小璇，谢谢你听我说了这许多话，我现在没那么难过了。”
唐小璇还在琢磨为什么要修仙，便没有回应她。
杜清乐苦笑：“看来你很迷茫啊，有些问题总要自己去找答案。你说，是不是？”
能下榻走路后，为了腿上的伤早些好，唐小璇需要双膝每日裹上药泥，缓步走上半个时辰。自己在涟水宫呆着实在是无聊，她便干脆来到桓志负责看守的药圃溜达。
药圃这里有片空地，桓志通常在这边晒药、捣药，正好能和小璇聊上几句。九幽苍鸾对凡间的药草很敢兴趣，便趴在桌上很专注地看桓志忙活。
“再过几日，山里就要派人送刘师弟的骨殖回家了——”唐小璇拄着拐，步伐很缓慢，说话却很快，“可到现在都没抓住那个杀害刘师弟、伤了我姐姐的坏蛋！”
桓志一边将药草研碎，一边说：“这也没办法，那人是化形为蓬莱岑风雨的模样，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化形成其他模样，就只能单凭断了右臂这一个特征去找。听说各个门派都派人去追踪可疑人物了，希望能早日抓到他。”
“到时候交给慎思城，看他交不交代幕后主使！一定要为刘师弟还有我姐姐讨个公道！”
唐小璇一跺脚，震到伤口，疼得一咧嘴。
苍鸾安慰道：“璇丫头莫急，你们人界不是有句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对了，小璇师姐，一宛师姐他们走了也有半个多月，不知道涟水长老有没有收到清砂谷那边的回信？”
提到唐一宛那边，小璇总算露出笑意：“收到啦！师父都同我讲过了。”
之前，涟水长老派两名弟子送唐一宛去清砂谷疗伤。依靠白九爷和乌将军做的传送符，他们三人到的地方直接位于清砂谷附近，后来走了两天便顺利抵达。而青丘的六殿下收到白九爷的消息，早已派人到山谷入口迎接，并且马不停蹄地将唐一宛直接送入药泉治疗。
“听师父说，那清泉果然就奇效，姐姐用那泉水沐浴，当晚煞气便消退了一些，睡了个安稳觉。”
桓志惊叹：“啊，要是用那泉水入药，不知道会有什么疗效。”
而苍鸾亦是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般奇泉，能祛除我和窟中人都搞不定的煞气？”
“师父还能骗我不成？”唐小璇走到石桌边，“不过，六殿下在信里提到，那煞气确实霸道，要想完全祛除姐姐身上的煞气，至少得有个半年时间，而且必须得每日用那泉水洗涤伤口。”
“那也很厉害了，这功效，简直可以与神界的至清神水相媲美了！要是有机会，我真想见识见识那泉水，要是再能尝一尝——”
苍鸾砸吧砸吧嘴，自从出了山河幻境后，他就没有再喝到美味的醴泉，不知道这清砂谷的泉水是否甘甜可口呢。
“我也想去看望阿姐。师父答应我，要是这半年我能筑基，就让我去清砂谷探望阿姐。我自会加倍修炼——”小璇忽然想起什么，盯住苍鸾，“苍君，我记得你说过，可以渡我点修为，不知道现在能不能——不用很多，一点点就行——”
苍鸾面有难色，嚅嗫道：“那时候给你——你不要，现在、现在给不了了——”
“怎么了？”
“别提了——”苍鸾嘴一瘪，看向小璇的眼神里满是幽怨，“你还记得我从你姐姐胳膊上吃的那些煞气吗？那味道实在太醇厚了，我的修为被它化去一大半。本来好好的涅槃，十天半个月就该恢复了，这下子，我的修为只能勉强维持这副小道童的模样，没个一年半载，我也别想恢复十成修为了。”
“对、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小璇又想到因为那煞气受伤的祖师爷，不禁羞得满面通红，“我还是踏踏实实修炼吧，免得走火入魔，又给你们添麻烦。”
桓志点点头：“赞同。”
正在这时，药圃上方传来一声铿然琴声，三人抬头看去。
天上一道白光划过直奔是否殿的方向而去，尾部还拖着七道极细的流云，这是修士御琴而来的特征。跟玄极山相关的琴修，除了慎思城的苏半晴苏城主，他们几个实在也想不到别人。
桓志惊喜：“掌门和苏城主回来了？”
而唐小璇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回来的只有苏城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