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九章 大漠孤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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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璇现在脑子有点乱。
看样子，是刚才祖师爷抓她手腕的时候，直接把她的神魂拽了进来。
可灵府是天下生灵内心最隐秘之处，非信任亲密者不可带入灵府窥看。她什么时候算得上玄姬信任亲密者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玄姬瞥了一眼傻站在原地的唐小璇，似笑非笑地问：“唐小璇，你觉得本座的灵府怎么样？”
小璇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若是跟人说，玄姬的灵府是一片沙漠，只怕没人会信。
见她不答话，玄姬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求生欲驱使小璇咽了咽口水，答道：“祖师爷，弟子觉得，您的灵府，好大！”
这确实是一句实话，许多人的灵府到老也不过是一间屋子的大小，而玄姬这片沙漠灵府无边无际，恰恰是其修为深厚的佐证。
玄姬听了她的回答，先是一怔，继而开怀大笑，她抹抹眼角笑出的眼泪：“唐小璇，你真真是个妙人儿。好想把你永远留在我的灵府——”
什么？
小璇不解其意，紧接着就见玄姬以指为刀，将右手食指的指肚划破。
然后，玄姬将指上一点殷红按在小璇眉心。
一股强悍的力量生生将小璇向后推去，而她双脚陷在沙中不能动弹，只能哎呀一声往后倒下，整个人淹没于黄沙之中，没了踪影。
唐小璇眨眨眼，她记得刚才天上分明是是孤月高悬的夜空啊，怎么变成闲云几朵的蓝天，她不是被祖师爷推到黄沙里了吗？
小璇想伸手摸摸眉心有没有血迹，可是却发现双手不停使唤。
“什么情况？”她大喊一声，却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想起祖师爷那句“皮囊什么的，不过是另一所牢狱罢了”，顿时毛骨悚然。
天啊，难不成她这是被困在谁的身体里了吗？
小璇迫切地想看看周围的情况，可是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把双手置于脑后，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躺着，小璇的的视线只能锁定在这人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所以她的眼里只有蓝天白云。
终于，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声音颤抖着，满是担忧：“殿下，您快些下来吧，要是摔着了，老奴可担待不起啊！”
听到这声音，这具身体的主人叹了口气，终于爬将起来。
唐小璇迅速地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这人是躺在一座湖上水榭的屋顶，放眼望去，周围有数不尽的亭台楼阁，片片琉璃玉瓦映着耀眼日光，那檐角上成排的屋脊兽，尽显威严，倒像个皇宫禁苑。
她的目光随着这人移向下方说话的女人，是个三十几岁的女子，柳眉杏目鹅蛋脸，很是端庄，穿着一身团花纹的衣裙，像极了小璇在书里头看过的宫装仕女图。女子周围地上还跪了一圈年纪轻的丫鬟。
莫非这具身体的主人身份尊贵？
这时，身体的主人说话了：“王内人，你让她们都起来，我这便下去。”
这声音听上去清脆悦耳，该是一位少女。
这少女见岸上的人都起身了，她虽不情愿但仍是按约定准备爬下屋顶。
偏这时，另有一帮人从花园那头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少女瞧见来人便立刻停了动作，在屋檐上重又坐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贵公子，举着马鞭气急败坏地朝着小璇喊道：“周曦，是不是你将我府上捉的那些魔族人全都释放了！”
哦，小璇心道，原来这公主殿下唤作周曦……
等等！周曦！这不是祖师爷飞升之前的名讳吗？《六界名人传》里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此处，小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竟是困在了祖师爷的身体里，不，看样子，是困在祖师爷的回忆里。
周曦双手叠在胸前，嗤笑一声：“是又怎样？”
“别以为父皇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些魔族人都是罪人，你放走他们便是同罪当诛。”
“周谦，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捉了些无辜的魔族百姓留着围猎耍威风，是不是？还骗秘阁封住人家的魔气失去抵抗之力，对不对？”
“你、你血口喷人！”叫做周谦的王子殿下明显心虚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身为皇族却不仁爱，做这种挑起两界冲突的事，闹到父皇那里，咱们倒看看是谁当诛。”
小璇暗中叫好，原来年少时的祖师爷就这样刚正不阿了，真不愧是六界正道楷模。
“你……你等着！”周谦怕真闹到父皇那里，便不敢再纠缠，带着人匆匆离开。
直到周谦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周曦才重又站起身。
“殿下，您快些下来吧。”下方的王内人催促道。
周曦暗自嘀咕道：“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也不知道这公主做得有何意思。”
小璇笑了，是啊，就是觉得没意思，您才离开皇宫去修行了啊。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轻声耳语：“那不如去寻仙问道吧！”
周曦和小璇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周曦脚下一滑，玉瓦踩空，便仰面跌下水榭，直直落向湖中。
小璇看向那檐顶，依稀有一团模糊的人影，还来不及分辨，就随着年少的玄姬一起被冰凉的湖水吞没。
唐小璇屏住呼吸，她不停地闭眼睁眼，可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大概这时候祖师爷已经昏过去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从这记忆中脱离啊……
只能听祖师爷安排了吧。
小璇闭上眼，开始寻思刚才那个耳语和那团人影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祖师爷便是在这个声音的启发下决定走上修行之路的？
正胡思乱想中，小璇忽然觉得四周越发烫人，怎么，这湖水沸了？
小璇睁开眼，眼前已不再是一片黑暗，火里裹着风，风里亦裹着火，每一股风都像是滚烫的刀刃一般飞来，击打在玄纁剑绕着自己形成的屏障上，铿锵作响。
保护自己的是玄纁，毫无疑问，她仍困在祖师爷身体里。
不知道这是祖师爷的哪一段回忆。
黑烟滚滚，狂风猎猎，小璇听到玄姬在嘶吼着：“阿凌，你在哪儿？！阿凌，你回答我！”
阿凌？血凌？不就是一百年前引起祸乱的魔界旧主吗？
天呐，这、这莫不是不归山的吞天噬地法阵内！
小璇随着玄姬一同捕捉到一丝琴音。是了，血凌修的是琴，他当年便是以琴音施禁术，把个好好的不归山变成了不归冢。
玄姬循着琴音，一步一步走到阵眼所在，在那里，小璇看到一个坐在火海里埋头抚琴的身影，应当就是魔尊血凌。
周围赤焰滚滚，可他的手指仍然在琴弦上翻飞撩拨，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和他的浣尘。
真是疯了！血凌果真是铁了心要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小璇皱紧眉头，接下来便是祖师爷以血为祭，杀血凌，破魔阵——最后——形神俱灭——
为什么偏偏是这段回忆！
唐小璇深知自己无法改变玄姬的命运，她真想闭上眼合上耳，不看不听，但是血凌的琴音像针一样扎着她，让她五感保持着从未有过的清醒。
她侧耳倾听这毁天灭地的琴音，连绵不绝、高亢悲壮，竟激起内心一阵悲怆之感，饶是她不动音律，却莫名认为此乃英雄之音。她不禁怀疑，这真的是施展魔族禁术所用的曲调吗？
玄姬看到血凌后并未立刻拔剑，她带着小璇一同扑到琴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拦。
玄姬擂着屏障，喊道：“阿凌，住手，你会死的，一定还有其他方法补救！”
血凌手上不停，抬眼瞧了玄姬一眼，小璇倒抽一口凉气，只见血凌半张脸已经被灼烧得面目全非，只有另一半脸的清秀仍依稀可辨，两相对比下显得格外恐怖。
血凌哑着嗓子朝玄姬吼道：“阿曦，你不该来，快走！”
“阿凌，快停止裂魂补天曲，我们一起想想别的办法！”
裂魂——补天——曲？
唐小璇不敢相信，这是血凌正在弹的曲子吗？
她在《太古遗录》上看到过关于此曲的记载，相传是太古时期有天倾，父神作此曲，以创世神魂为祭，力挽狂澜，重建天柱。不过曲谱不详，世人猜测此曲可能只是传说罢了。
没想到血凌会弹此曲，那他是打算以自己的魂魄为祭，意图……意图扭转吞天噬地法阵……
这个念头一出现，唐小璇就愣住了。难道当年吞天噬地法阵根本不是血凌设下的，而祖师爷进入阵眼，其实是去救血凌的。
“阿曦，你快走！你还要替我阻止他们！”
说完血凌继续低头抚琴，对玄姬置之不理。
他的琴音越发铿锵有力，而他周身的轮廓开始渐渐模糊，这是——形魂俱灭的前兆。
唐小璇忽然同祖师爷感同身受：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挚友牺牲自己。
玄姬眼见着血凌心意已决，她站起身来：“阿凌，你的心愿——还是你自己去完成吧。”
血凌猛地抬头：“阿曦？！”
“你护苍生，我护你。”玄姬忽然笑了：“可不是只有你会太古秘法。”
她说着，将玄纁剑抛向空中，双手结印，朗声颂道：
“茫茫神踪，渺渺魔道。仙门当吉，灵山当善——”
血凌手上并未停止抚琴，小璇听到他声音颤抖，恨恨道：“你这丫头，从哪里学的这六合咒！！！不要念了！”
玄姬置若罔闻，继续念：“凡人贵生，鬼魂贵终。以我心血，佑君魂魄——”
六合咒成，玄纁剑自天而降，向着玄姬呼啸而来。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疼痛贯穿小璇全身。
“啊——”
唐小璇惊叫着坐起来，她惊恐地四下望去，发现自己身处篝火旁，周围仍是那片一望无际的沙漠，而祖师爷就隔着火焰坐在她对面，神情飘忽不定。
玄姬往篝火里扔了一根木枝，激起一片火星：“你在我的灵府里居然还做噩梦？”
小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祖师爷，弟子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怕你的神魂在我的灵府迷路，就在你眉间点了本座的血。谁知你修为甚浅，根本受不住我的灵力，倒地便睡。”玄姬瞥她一眼，“做了什么噩梦，说来听听。”
“呃——”小璇打算和玄姬分享自己的梦境，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竟是全然不记得了。
“既然是噩梦，不记得也好。”玄姬俯身从地上掬起一捧沙，又刻意张开五指，任沙粒从指间流走，沙粒映着火光，闪闪发亮。
唐小璇看看玄姬的指间沙，忽然凑到玄姬身旁，说道：“祖师爷，弟子似乎明白为什么您的灵府是一片沙漠了。”
“哦？”玄姬饶有兴趣地一挑眉，“说说看。”
“所谓一沙一世界，祖师爷您心怀万千世界，自然会有这样的灵府。弟子理解的对不对？”
玄姬瞧着小璇天真的模样，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她抬手抚摸小璇的发顶，似乎在问小璇，又似乎在问自己：“唐小璇，我该拿你怎么办？”
不知为什么，小璇忽然觉得有点伤心，却说不清是为何伤心。
玄姬站起来，笑着向唐小璇伸出手：“唐小璇，咱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九章 大漠孤烟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