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吻》桃晚

6、Heartbeat

　　顾予逢漫不经心地躬身从卡座上将西装外套拿起，抬手整理袖口的褶皱。

　　“公司的事你直接跟我的助理交接就好，不用特地来找我，”他嘴上慢悠悠说着，却没有再看边上的女人一眼，“还有什么事吗，樊小姐？”

　　酒吧的灯光让人很难分辨樊莫现在的脸色，但凌芊蔓可以确定的是，樊莫现在十分尴尬。

　　只见她的嘴张开又合上，像是在准备措辞，好不容易准备开了口，不等她说出来，就又被顾予逢堵了回去。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和芊蔓之间或许有什么小误会。”

　　再次被cue的凌芊蔓愣愣抬头，看到男人正看着她微微勾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她别过头，眼睛瞥向别处，不去看他。

　　而这个样子在樊莫的角度看来，反倒更像是凌芊蔓在跟顾予逢闹小脾气，正好应了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樊莫只得尴尬地开口：“好……不好意思，让凌小姐误会了……”

　　“嗯。”

　　顾予逢冷冷丢下这个字，就拉起凌芊蔓的手臂离开了卡座。

　　凌芊蔓被带着出了酒吧，街上的热气瞬间蒸腾而来，让她清醒许多。

　　她抬头看一眼跟前的男人，正好撞见他打趣的眼神。

　　两人站在路灯投来的光束下，谁也没有说话。

　　顾予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忽然失笑。

　　“你知道我在这里？”

　　这话问得突然，凌芊蔓茫然地抬头，恰巧看见他手机屏幕上的对话。

　　【你在干嘛呀？】
　　这是她来“捉奸”的路上发给顾予逢的。

　　凌芊蔓脸瞬间涨得通红，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只有眼神在四周飘来飘去，偏偏就是不敢看他。

　　早知道会这样，打死她也不会来这里给自己找难堪的！

　　“嗯？”顾予逢见她装鸵鸟，浅笑着又提醒一遍。

　　良久，凌芊蔓终于忍不住某人的凝视，昂头嘟囔了一句：“我这不是想跟你打个招呼嘛……”

　　“打招呼？”

　　“嗯！”她抬高了音调，开始瞎说，“我朋友找正好找我过来玩，我怕你在跟别人谈，正，事，就先问问你咯。”

　　说到“谈正事”几个字的时候，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同时抬起眸子直勾勾看向男人。

　　明明是再单纯不过的眼神，反而最能表露出她心底的质疑。

　　顾予逢挑挑眉，从开始他就注意到了，今天的凌芊蔓有些不同。

　　一件吊带小短裙，一双细高跟，头发没有特地打理过，随意又有点小性感——跟约会那天乖巧可爱的小女人截然不同。

　　他垂头就能看见昏黄的光线在她的睫毛上跳跃，原本因为樊莫的出格而有些烦闷的心情，豁然开朗。

　　很神奇的感觉。

　　“我跟她是来谈公事的，”他顿了顿，笑道，“你信吗？”

　　顾予逢居然在跟她解释，凌芊蔓还是有些意外。
　　这种情况，怎么真的有点妻子查岗丈夫的意思？

　　她瞬间怂了，转过身不跟顾予逢对视。

　　“都是成年人，你的事，不用跟我说的。”

　　对方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中明显带着点玩笑的意味。

　　“好。”

　　凌芊蔓心里跟着沉了沉，她不太喜欢现在这种氛围，忍不住低声抱怨一句：“再说，我们本来就还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本来只是对上句话的解释，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她之口，意思就逐渐走偏，加上她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强调，变得更加奇怪。

　　就好像在抱怨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不够亲密一般。

　　身后果然又传来顾予逢的低笑声，凌芊蔓很想解释，然而一顿挣扎过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照现在这个情况，她觉得自己会越解释越乱。
　　闭嘴保平安。

　　顾予逢注意到她的不安，没有继续打趣，低声提醒道：“先走吧。”

　　酒吧门口的大街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谈话地点。

　　凌芊蔓应了一声，跟着男人去取车，自然而然地钻进去将安全带系好，端端正正坐在副驾。

　　“这几天公司有事急需处理，所以才没时间找你。”

　　顾予逢瞥她一眼，率先开口。

　　凌芊蔓“哦”了一声，将脸面向车窗外，车中再次恢复寂静。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看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街景，手心微微冒汗，偶尔提起胆子想扭头看一看男人的表情，也总是临阵退缩。

　　“找个时间，去民政局吧。”

　　车里很安静，安静得凌芊蔓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好呀。”她转过头，看着顾予逢的侧脸，回应道。

　　其实当两个人真的开始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凌芊蔓反而要比之前平静许多。
　　这些天她曾经设想过，如果和她联姻的人不是顾予逢，她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这么简单就顺从家里的指示。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顾予逢更像是她心中的一束光，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在她心里留了一个位置，或许她们之间没有爱情的成分，但相比于外人而言，她至少是愿意相信他的。

　　有种天生的依赖感。

　　她想着心事，一路无话。

　　顾予逢直接把她送回了凌家，在离开前同她约好了时间。

　　结婚的日子就这样被两个人安排在了周四下午，像是在赶时间完成什么任务，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默契在里头。

　　回到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点，沈女士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敷面膜，见她回来，有些惊讶，“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平时她都会在工作室待到九点，有时候嫌麻烦，干脆就直接在那边住一晚。

　　像今天这么早就回来，是少有的事。

　　凌芊蔓“嗯”了一声，将脚上的鞋子甩开，换上拖鞋就哼着小曲上了楼。

　　事情定下来，心情似乎也变好了。

　　正想着要不要舒舒服服洗个澡，包里忽然传来一阵手机铃。

　　凌芊蔓从出酒吧起就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在听见手机铃声的这一刻，才猛地想起来被遗忘在酒吧的方雅。

　　电话八成就是方雅打来问罪的。

　　果不其然，她接通电话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方雅的怒吼。

　　“凌芊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她下意识缩缩脖子，开始左顾右而言它，捏着嗓子软软的撒娇：“方雅你今天这么早就不玩了呀？”听不到什么杂音，方雅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酒吧。

　　“哟，凌大小姐跟着未婚夫甜甜蜜蜜双宿双飞，原来还记得我这个给你报信的小角色呀？”

　　方雅的惯用技能——阴阳怪气。

　　“我这不是一紧张，就没来得及管别的了嘛，我给你道歉，下回请你吃饭？”

　　方雅又是一通骂骂咧咧，不过态度相比开始已经好了很多，抱怨来抱怨去，最终的话题点还是落在了顾予逢身上。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什么收获？手牵了没？抱了没？亲了没？”

　　这几个问题就离谱。

　　凌芊蔓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而打断的方式也简单粗暴——

　　“我们打算周四领证。”

　　这句话的冲击力足够大，对面果然立马没了声，迟迟没有说话，如果她猜的不错，应该是宕了机。

　　“晚安！”这是凌芊蔓跟方雅说的最后一句话。

　　原本以为把这件事告诉方雅之后，方雅多多少少需要花些时间消化消化，然而凌芊蔓还是小看了她的折腾能力，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方雅发来的邀约。

　　【周三晚上给你办单身趴，来不来？】

　　美其名曰单身趴，其实就是找个理由嗨皮一下。

　　凌芊蔓几乎不带思考地回了个不。
　　她大多数朋友连她什么时候谈恋爱了都不知道，突然跟他们说自己就要结婚了，倒时候她岂不是会跟囚犯似的被吊起来盘问？

　　之后的几天，凌芊蔓一个人窝在工作室自在得很，老爷子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问话，应该是知道了消息。

　　周四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很多，这天她没有去工作室，在家睡了个大懒觉，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还能隐隐闻到楼下飘上来的饭菜香。

　　凌芊蔓仔细洗漱完，穿着睡衣慢悠悠晃下楼，坐到饭桌边才发现阿姨似乎并没有准备她的饭菜。

　　她看着桌上快被沈女士清空的菜碗，摊手发问：“我不配吗？”

　　“你配，”沈女士放下碗筷，朝厨房指了指，“你那份在厨房，自己去取。”

　　凌芊蔓狐疑地看着沈霜，“哦”了一声，抵不住已经瘪了的肚子，还是慢腾腾去了厨房。

　　厨房被阿姨收拾得干干净净，唯有桌上一个饭盒十分打眼。

　　“这是什么？”凌芊蔓抱着饭盒出来，懵懵懂懂，“你要赶你女儿出去吃饭吗？”

　　她明明记得这两天没有做什么惹老妈生气的事。

　　“怎么会，”沈女士嘴角含着笑，抽出来餐巾纸优雅地擦擦嘴角，“这是给你和小顾两个人准备的，你上楼去收拾收拾，送去小顾公司，正好趁他休息把正事办了。”

　　意料之中，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理由。

　　“好嘞。”

　　她故意笑嘻嘻回了一句，趿着拖鞋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声响，一溜烟儿就上了楼，独留沈霜惊诧地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