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吻》桃晚

4、Heartbeat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八卦的吗？

　　凌芊蔓满头黑线，下意识看了眼边上的顾予逢。

　　男人似乎没有因为小孩的话感到不适，只是将手里的手机递过来，沉声道：“伯母打来的。”

　　她伸手接过，手机屏幕显示电话还是拨通状态，凌芊蔓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大对劲。

　　沈女士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把约会搞砸，可现在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顾予逢是怎么个情况。

　　“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比往常都要急切，开门见山：“你爷爷今天出门钓鱼的时候摔了，赶紧来医院。”她又说了一串地址，没等凌芊蔓再多作询问，就挂断了电话。

　　凌芊蔓再看向顾予逢时，笑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家里有点事，”她还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有些茫然，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一些，“我可能得先去趟医院……”

　　顾予逢沉默片刻，眸光闪了闪，“我送你。”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约会不得不中断。

　　凌芊蔓在车上一直惴惴不安，老人年纪大经不起摔，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顾予逢偶尔会从车上的后视镜里看她两眼。
　　那双眼睛原本盛着星光，但自从接了那通电话，就变得黯淡许多。

　　良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车中的寂静，淡淡吐出三个字：“没事的。”

　　“嗯。”凌芊蔓似乎听进去了，似乎又没有，回应一声后就没了反应。

　　两人到医院时，只有沈霜还守在病房，病床上老人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凌芊蔓小跑着进去，到床前看了眼老人，“爷爷怎么样了？”

　　彼时沈女士正在削苹果，听见动静惊讶地地回头，还没说话，就听见床上的老人悠哉悠哉地开口。

　　“小顾来了？今天约会怎么样啊？”

　　凌芊蔓当场愣住。

　　原本跟过来站在病房门口的顾予逢反倒比她平静得多，勾唇笑笑，想了想才道：“凌小姐温柔大方，跟她相处……很开心。”

　　这段对话让凌芊蔓心里升起一股太好的预感，直觉告诉她，老人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爷爷你摔哪了？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她连连发问，只为了努力转移话题，顺便确认老人是不是真的有事。

　　爷爷这才将目光移向她，端起台子上的茶小啜一口，“爷爷一把年纪了，身体偶尔有些毛病很正常，看你们相处得好，我就好 。”

　　凌芊蔓撇撇嘴腹诽，看来老人家身体还是很硬朗的。

　　“您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她深吸一口气，心里窝火，转头想，“既然您身体很不错，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沈女士忽然开口，“你这孩子，人家小顾也在，你爷爷还想跟小顾说说话呢。“

　　凌芊蔓眉梢微蹙，看一眼门口的顾予逢，男人好像并没有因为老人的恶作剧而表现出一丝丝的不耐烦，反而比她淡定许多。

　　顾予逢闻言迈开长腿进了房间，甚至在走到床边后主动问他：“您身体怎么样？”

　　“还行，暂时死不了，”老人说话没头没脑，“小顾啊，你们既然也已经见过了，有些事情，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您说。”

　　“筹办婚礼需要时间，但你看结婚证……”

　　听到这里，凌芊蔓的脸已经黑了一半，忍不住打断老人的胡言乱语，“爷爷，您睡糊涂了吧？”

　　谁知老人反倒开始对她甩起脸色，“要么这两天跟小顾把结婚证领了，要么别干那些什么涂涂画画的工作，老老实实回公司帮忙，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凌芊蔓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她的工作在家人眼里从来都只是在过家家，她毕业后没有去家里的公司帮忙，而是倔强地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事业，而这条路对于家里只有她一个独女的凌氏来说，显然十分不利。

　　想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太过困难，甚至于她现在想继续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也开始要看家人的眼色。

　　跟顾氏联姻，算是长辈默许她继续画画的条件之一。

　　因为童年的关系，她对顾予逢始终保持有莫名的好感，这也是凌芊蔓能找到的唯一自我安慰的理由。

　　可她从没想过，老爷子竟然会把她逼得这么紧。

　　凌芊蔓一时语塞，许久才憋出来几个字：“这是我的事，您别逼顾予逢……”

　　说着，她做贼似的用目光在顾予逢身上扫了一眼。

　　男人面色平淡，病房冰冷的光线在他身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光影，像是一道屏障，将他与周围焦灼的氛围隔绝开来。

　　他缓缓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好。”

　　“嗯，”老人拖着长长的尾音，变脸似的乐呵起来，“这不就行了？你们跟普通的那些小年轻不一样，没有时间给你们谈情说爱，只要人合适，感情嘛，相处得久了，自然就有了。”

　　凌芊蔓叹了口气，眼睛盯着鞋尖，她已经不知道爷爷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只觉得病房里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我饿了，我先回去吃饭。”她等了很久，才终于丢下这句话，没等沈霜和老人回应，就兀自出了病房。

　　她听见顾予逢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余光能看见男人颀长的身影，才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取了车，替她打开车门。

　　副驾驶上的小粉猪还端正坐在原处，冲着凌芊蔓傻呵呵地笑，她沉默地抱起娃娃挤进去，系好安全带，将脸埋在娃娃后脑勺上。

　　顾予逢却迟迟没有将车子启动。

　　“来的时候我和你说‘没事’，并非在安慰你。”

　　凌芊蔓疑惑地抬头，白嫩的脸蛋上被压出来一块红印子，“嗯？”

　　“对我而言，什么时候领证只是哪天有空的关系，你不用内疚。”

　　“哦……”
　　所以连他也觉得，她们的婚姻只是走个过场，是将两家企业联系在一起的工具吗？

　　顾予逢沉默片刻，扭头看见边上的人依然闷闷不乐，想了想，又道：“如果我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我。”

　　她果然有了反应，看向他的目光仍旧充满疑惑，不过至少比原来要有生气许多。

　　“什么意思？”凌芊蔓皱眉，朝顾予逢凑近一些，“我没听懂。”

　　车子冷不丁被启动，男人开始专注开车，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你是说因为结婚对象是我，所以你才愿意结婚？”她显然忘了顾及刚开始辛苦维持的淑女形象，一路上喋喋不休，自言自语，“那也太没有原则了……”

　　“还是说，结婚对你而言算不上什么，到时候我们俩各玩各的，跟新闻里那样，玩形婚？”

　　“……”

　　顾予逢眉头微皱，对她的解说或多或少有些意见。

　　他看起来，难道很像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凌芊蔓唠唠叨叨，眼睛经常会偷偷朝顾予逢瞟两眼，试图从他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个所以然来，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似乎只有在她提到形婚的时候才象征性地皱了一下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路上的街景飞快向后奔逝，她没能来得及想出答案，车子就已经稳稳当当停在了她家大门前。

　　顾予逢绅士地替她开了车门，看她抱着大粉猪笨拙地从车上下来，心情忽然又好了许多。

　　她没有变，仍旧是以前那个贪玩唠叨的小女孩。
　　也许这场婚姻，并没有他刚开始设想的那样复杂。

　　“谢谢。”凌芊蔓苦于没有从他那里套出答案，人蔫蔫儿的，嘟囔着道了谢，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等她回到房间将粉猪放好，再坐在飘窗上往下张望时，那辆黑色宾利已经没了踪影。
　　如果她们真的是情侣，这时候应该还在楼下难舍难分，黏黏腻腻吧？

　　“噫，”她脑补了一下跟顾予逢粘在一起的画面，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自言自语，“仙女不需要多愁善感！”

　　凌芊蔓可能不是什么仙女，但多愁善感这种东西对她而言，确实是不存在的。

　　她趴在窗前感叹了不过十几秒，就成功被自己的矫情恶心到，转眼蹬蹬下了楼，叫阿姨随便做了顿晚饭填肚子。

　　这半天时间给凌芊蔓的刺激实在是有点多，一直到晚上，她脑海里还时不时会闪现一下白天那部恐怖电影里的台词和画面，心里阴影无比巨大。

　　这还要多亏了某个买错电影票的人……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憋屈，爬起来朝床上的粉猪捶了一拳才重新躺下。

　　手机好巧不巧响起来消息的提示音，把凌芊蔓吓得一哆嗦。

　　她从枕头边翻出手机，屏幕还没熄灭，消息的弹窗赫然显示着“顾予逢”三个字，凌芊蔓乍一看还愣了会儿。

　　这是母猪上了树，顾予逢居然还会主动给她发消息？

　　凌芊蔓翻身趴在床上，手肘支起身子，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握好手机，哼着曲子点开了消息弹窗。

　　【什么时候有空？】

　　凌芊蔓忽然僵住。

　　他突然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会不会是因为今天老爷子说的那些话？

　　手指在屏幕上抬起又戳下，字节删删减减，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对面没有等到她的回复，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领证。】
　　很正经的解释。

　　凌芊蔓盯着手机里的两条消息，颤抖着双手打下一行字。

　　【会不会有些仓促呀？】

　　这回换成了顾予逢的沉默。

　　她勉强松了口气。
　　他应该也觉得太急了吧。

　　正当凌芊蔓准备退出聊天界面，对方再次发过来一条消息。

　　【我会补偿你一场合适的求婚。】
　　【不过需要时机。】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凌芊蔓小手一抖，发过去一个满头问号的熊猫头。

　　她现在跟熊猫头是同一个表情。
　　顾予逢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误解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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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考 虑 周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