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侠客书笙

2、第一章 初遇，那个少年

　　天辰715年冬，西北雪山之上，一道惊天之雷划破长空。此雷声势之浩大，雪山山脉为之震颤。一声炸雷凭空而出又转瞬即逝，空留万里长空伴千道霓虹。

　　“哇，好疼！”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一边揉着手臂一边打量着周遭环境。
　　他依稀记得，自己昏迷前是倒在雪山北侧的一个山峰之上，但眼前所见之物与昏迷前并没有半点相同。

　　若不是知道自己昏迷时间不长，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人带到了江南之地。

　　此刻，他正躺在一片翠竹之间，身侧一道清溪，雪山之上，怎会有这样的景色？

　　狐疑间，左耳微动，“有人来了。”
　　瞬间人影消散，一只右脚受伤的白狐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状似昏迷。

　　小白狐偷眼观瞧，只几个呼吸间，行近一位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袭黑服上绣金色云纹。
　　走进一些，依稀可见其样貌，剑眉星目，面若冠玉，此刻眉间微蹙，更显气度不凡！该是世家子弟。

　　那少年见小白狐，面露疑惑之色，又见小狐脚上有伤，抱起查看。

　　左右查看一番，只右脚之上有些血迹，觉应无大碍，转身走出竹林。

　　竹林外，迎面行来年岁相仿的另一公子，“表哥，可查看好了，是什么？”

　　“无事，不过是只狐狸。”王清凯将手中小狐递与那人看。

　　“是只狐狸啊，”小公子也面露狐疑，“不可能啊，它是怎么进来的？”反复查看一番后，“没发现身上有什么阵法，看来不是那帮人故意放进来的，不过它的脚好像受伤了。”

　　“恩，我也没在它身上感应到阵法的存在。”冷面少年眉宇间的纹路又胜几分，“这霓虹异象出现不过两三个时辰，他们的手脚还没那么快伸上雪山，不过，过不了今夜，各大门派、世家的人应该就会上山查看了。”

　　“舅舅不是已经前去查看了吗？什么状况？”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父亲派人回来说，什么也没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

　　“天生异象再加上之前天玄老人的预言，怕不是天下人都要以为这天材地宝定是被你们幽云山庄拿了，谁又会相信你们竟是什么都没看见呢？”

　　那少年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这件事就算再如何解释也是没有人会信的。
　　抱了小狐狸疗伤去了。

　　少年身后。
　　“琼楼，你说我这表哥怎么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呢？我都不知道他是担心啊还是不担心啊。”如初阳般明朗的男孩儿，摇着手里不太符合季节的折扇，问他身旁的另一个也板着脸的少年。
　　“回少爷，属下不知。”
　　“哎，算了，我问你干什么，你跟他一个德行。”说罢，摇着扇子走了。
　　“属下不敢。”答罢，快步跟了上去。

　　抱着小狐狸回到自己的院子，王清凯叫了自己的侍从来给它包扎。
　　“主子，哪来的？”侍从接过小狐狸给它检查伤口。
　　“竹园里捡的。”扔下这句话，王清凯也不顾侍从的满腹疑问，转身进了房间。
　　装晕的小狐狸偷偷瞄了一眼那个远去的背影，金线云纹，衬得少年略显消瘦的肩臂也宽阔许多。

　　这个人，是谁呢？

　　被王清凯抱回来的第五天。

　　自从被王清凯扔给宫阙，山轩小狐狸就再也没见到过他。
　　从宫阙的只言片语中，山轩得知，他最近忙得很，而忙的原因，正是五天前的那场天生异象。
　　这让山轩略感不安，他不知道王清凯他们会不会查到他头上，也不知道万一被发现了，这些人会对他做些什么。

　　所以，两天前，山轩尝试逃跑。

　　可惜，并没有成功。倒是没人拦着他，他能感觉到山庄里的人都很喜欢他，可这座山庄里的人也似乎并不害怕他会走丢，其中缘由，他一直不解。

　　直到，他跟在一位要出门办事的管事身后，准备在他开门时偷偷溜出去。

　　可那管事一开门人便消失不见！

　　山轩绕着大门左左右右跑了几圈也没看出破绽。
　　见四下无人，还变换成人身去推门，可无论他使多么大的力气，那门都纹丝不动，于是山轩顿悟了——这是个极厉害的阵法！
　　凭他？肯定破解不的，化作狐狸，掉头就跑，要是被人看见那可就惨了...

　　不死心的山轩又试了几个位置，终于明白，整个山庄都隐藏在这个阵法之下，他想逃出去？那恐怕比登天还难，最终只能，放弃挣扎。

　　其实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在这里好吃好喝好睡，除了出不去，到处瞎溜达，大家又喜欢他，这几日他连四小姐鱼缸的小龟都欺负过了，没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如果不逃走，要不了几天他的伤就要全好了。一旦到那个时候，他的狐狸身形可就维持不住了！

　　雪山追风狐族一旦化形，除非受伤、生病或者身体虚弱会变回狐形疗养，其他时候是不能自主化狐的...

　　这几日为了维持狐形，他已经在蓄意的不让伤口愈合了，可哪怕愈合的再慢，伤口也终有愈合的一天，到那个时候，王清凯正好也忙完了、也有时间收拾他了，想想那个冰块脸发现他其实是人的样子，他都觉的背后一阵一阵发凉。

　　“还好那个冰块脸根本没想起我来。”

　　宫阙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小狐狸趴在桌子上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大为惊奇，“小狐狸你在想什么？”

　　山轩下意思回答，“嗷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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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能听懂我说话？”宫阙倒是很兴奋。

　　“愚蠢的人类。”山小轩表示不想理这个傻子，“嗷。”傲娇的扭过头。

　　“还真的听得懂啊？”抱起山轩向外走，转身撞上王清凯。

　　王清凯：......

　　王清凯看着宫阙，宫阙盯着王清凯。

　　宫阙只能先开口，谄笑道，“主子，您怎么回来了？”

　　王清凯睨了他一眼。

　　“不是，主子，那个...我...”宫阙被这一眼睨的浑身发毛。

　　王清凯却无意在那等他理思绪，主动问道，“这是我抱回来的那个？”
　　“是。”

　　“给我。”

　　宫阙错愕，他家主子竟然会抱带毛的东西？！
　　“是。”

　　在宫阙和山轩的同步惊奇下，王清凯带着他们一路到了竹园——这是这些天王清凯第一次主动过问他。

　　“在这守着。”
　　“是。”

　　竹林深处有一小亭，王清凯在这里停了下来。

　　“没有我的吩咐这里除了爷爷没人能进来，”王清凯顿了一下，“宫阙在外面守着，爷爷也不会进来，这里没有其他人了，你，交代一下你的问题吧。”

　　山轩：嗯？这是在跟我说话？
　　山轩犹豫。

　　王清凯盯着他。

　　山轩：妈耶，还真是在跟我说话啊？
　　“在这座山庄里，没有什么有生命的东西是能被悄无声息的带进来的，更不可能有人或动物能误闯进这里，你是第一个进来了才被发现的活物。”王清凯面无表情，“告诉我，你是什么？怎么进来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山轩耳边风吹过竹叶的声音那样清晰，连远处溪水流淌的声音都依稀可闻，俩人谁也没有说话。

　　王清凯：你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山轩：你想让我说什么？嗷嗷嗷？

　　“嗷~”
　　“呵，”王清凯倒是笑了出来。

　　没有办法，我现在可是狐狸，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山轩对此表示无奈。

　　“会写字吗？”

　　不会不会，小狐狸晃着他的小脑袋。

　　“那我来问，是你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嗯嗯，好的好的。

　　“是有人派你来的？”
　　摇头。

　　“是你自己想来的？”
　　摇头。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摇头。

　　“初八那天，辰时雪山北凌峰异象突生后你便出现在竹园里，你与这异象可有关？”
　　摇头。
　　“当真？”王清凯挑眉。
　　嗯嗯，点头。

　　王清凯拎起小狐狸，迫使小狐狸与其平视，“你觉得我会信？”
　　不信你还问，小狐狸老实摇头。

　　“与你有没有关？”王清凯面色一冷，语气也严肃了几分。
　　好吧好吧，我承认有关，小狐狸有气无力的点头。

　　“那天玄老人口中的天材地宝便是你了？”
　　我怎么知道？山轩摇头，表示并不知道天玄老人是哪位。

　　“你是说你不知道？”
　　嗯嗯。

　　“那异象为你而生，这预言里的天材地宝必然就是你了。”王清凯的目光没有落在山轩身上，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他说，“谁能想到这‘天材地宝’竟是个会跑的呢？”

　　天材地宝？是说我吗？怎么感觉自己是棵药材呢？山轩砸吧咂吧嘴，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表达方式。

　　可等他反应过来王清凯说了什么的时候，心里却炸开了花。

　　竟然有人类预测到了他的雷劫！

　　这雷劫，就是他自己，也只是提前三天才感知到的！

　　作为雪山追风狐族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山轩的成长轨迹从小就无法测算，族中最擅长占卜的长老也无法预知他何时筑基、何时成丹、何时化形，万万没想到竟有人类能预测到他的化形期！
　　虽然时间上并不确定，但地点上很准确啊！找到这个人也许他以后的路也可以明确些，不用这样自己胡乱闯了。

　　王清凯看山轩好像陷入了沉思，也不再问什么，只是抱着他坐在那里。

　　这一人一狐各自想着自己心事，画面出奇和谐。

　　宫阙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面若冠玉的少年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少年望着小狐温柔的为它顺着毛，小狐狸微眯着眼睛看起来舒服的快要睡着了，蓬松的大尾巴勾着少年的手臂，舒适且安逸。

　　...虽然山轩只是怕王清凯一个不满意把他扔出去而已...

　　“主子，”宫阙十步外躬身而立，“老太爷派人来传话，让您即刻过去一趟。”

　　“有没有说什么事儿？”王清凯将小狐狸交给宫阙，大步向外走。

　　“没有，”宫阙一边回答一边紧紧跟上，“但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我知道了。”王清凯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顿。

　　宫阙停在他的身后，等着他的指令。

　　王清凯站在原地，只是头偏了偏，“把他放到我屋里去，以后他就住在那里了。”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只剩下巴已经不太好了的宫阙愣在原地...

　　他看了一会儿王清凯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怀里的狐狸，默默决定以后对这只狐狸再好一点儿。

　　不是他要诋毁主子，但他主子真的是一个很“事儿”的人，连表少爷（天宇文）都没在主子屋里待满过一个时辰，往往是说完事儿就被轰出来了，更别说什么带毛的东西了，那是绝对不会让进屋的。

　　宫阙拍了拍山轩的头，“哎，小狐狸你真是有福气。你不知道，以前我们大小姐有只兔子，有一次，大小姐抱了兔子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来找主子说事儿，主子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根兔毛，为着这一根兔毛，数九寒天，主子拎着大小姐就出了屋，生生在院子里说了一盏茶的话。后来大小姐实在冷的没法儿，事情都没有说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第二天大小姐就病了，老爷把主子好一顿骂。啊，扯远了，总之你真是好福气，住进了主子的屋子，也不知道要羡煞这府里多少人了。”

　　说罢还顺了顺山轩头上毛，一脸惆怅的样子。

　　看的山轩差点都以为他也想住进王清凯的屋子了。

　　他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这样的福气他是十万个不想有啊。
　　山轩瘪瘪嘴，真的住进去了，王清凯还不一定怎么折腾他呢——一根兔子毛都受不了，万一他一抽风把自己的毛都剃光怎么办？！

　　苍天啊！他能不能不住那啊？！感觉前途毫无光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