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月光互撩指南》苦艾加冰

17、柳千絮的絮（四）

　　听到柳千絮的推测，洛风痕半晌无言。

　　片刻，他斟酌着问道：“你有没有分析过，这其中谁是真正的凶手？”

　　说到这个话题，柳千絮的音调又变得冷冷的：

　　“我不想无故揣测和怀疑任何一个，但是事情查清楚之前，当年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洛风痕点头：“如此也算是公正，好，那我便帮你探查到底，找出那个凶手来。”

　　柳千絮难以置信：“你何苦做到如此？万一，有朝一日……”

　　他说了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

　　洛风痕笑道：“我清楚你的意思。你是想说，万一有朝一日，发现我父亲却是那凶手，我又该如何是好，对吗？”

　　柳千絮咬牙：“也并非没有那种可能。”

　　“我知道，”洛风痕不紧不慢答道，“既然只是有可能，那也未成定局。我答应你，事情清楚之前，我都竭尽全力帮你。如果有一日，真的发现我父亲是凶手，我们再做定夺，你看如何？”

　　柳千絮心念牵动：“你……你为我……”

　　洛风痕：“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柳千絮嗓音颤抖，看得出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洛公子，多谢你了。”

　　洛风痕淡然一笑：“不必言谢，咳咳，你我好歹也是非比寻常的关系了。”

　　“你又胡说？”柳千絮见他又出言调侃，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又瞬间掉没了。

　　洛风痕作无辜状：

　　“我没胡说，我俩已翻云覆雨，不是么？”

　　柳千絮瞪眼想揍他，但洛风痕别的长处没有，见好就收的本事却是一流：

　　“好了，我错了，不逗你。”说完又立马将话题引开：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武林中人都以为柳空城独来独往，既无妻儿，也无相交至深的好友，怎么会有你这个儿子的？”

　　柳千絮听他这样问，不由得眼波闪动，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

　　“世人皆不知我跟我母亲的存在，只因我母亲是位沦落风尘的女子；而我的身份，自然也是不光彩的私生子。”

　　“原来如此……”洛风痕仔细思量，转念又道：

　　“不对，即使如此，世人最多不清楚你的存在，怎可能不知你母亲与柳空城的关系？但柳空城一向独身，江湖上不曾有过他与任何女子相好的传闻。”

　　柳千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与我母亲的性格，大概有些关系……你可曾听说过杭州暗香楼？”

　　“听过。”暗香楼是杭州最有名的烟花之地。

　　柳千絮一字一字道：“我母亲从前是暗香楼的头牌，而现下是暗香楼的主人。”

　　洛风痕眼神闪动：“你母亲，是胧月？”

　　“正是。”

　　洛风痕了然于心：“那我有些懂了。”

　　十七年前，柳千絮的母亲，是杭州城中暗香楼的头牌胧月。她来自遥远的东瀛，拥有绝色姿容，以及与中原女子不一样的风度与气魄，风流才情也不输任何男子，样样完美无缺。

　　这样一名女子，行事风格与旁人是不大一样的。

　　柳千絮点头：“我父亲本出生于研究机关秘术的名门柳家，年轻时便跻身武林高手之列。他一向自视甚高，潜心于机关秘术及各种毒物的研究，对儿女情长、呼朋唤友等事情一概没有兴趣。”

　　“但他却在西湖邂逅我母亲，对她动了真情。然而，柳家自诩世家名门，怎能容许他终日与烟花女子厮混在一处？更何况，我爷爷柳寒之，是出了名的严厉和古板。父亲并非胆小怯懦之人，却担心他对我们母子不利，只好对世人隐瞒了这段关系。”

　　“我出生不久，父亲由于醉心于毒物研究，为家风正派严谨的柳家不容，终于叛逃而出，加入了三生圣教。”

　　洛风痕点头，这后来的事情他多少是清楚的。柳空城加入圣教之后，便在西子湖畔、南屏山中设立了观柳阁，更以旁人无从得知的法子在观柳阁前的林中布设毒瘴，震惊整个武林。

　　“加入圣教之后，他本打算公开承认我们母子的存在……”

　　洛风痕缓缓接话：“但你母亲大约是不愿……”

　　柳千絮会心点头：“没错。在我母亲眼里，她在暗香楼活得有滋有味、风光无限，她从未想过要寻个安稳归宿，过上普通的夫唱妇随的生活。我父亲跑来要把她八抬大轿娶进门，让她做良家妇女，她哪肯答应。”

　　洛风痕问：“她是不是威胁柳空城，如果敢逼自己嫁给他，便有法子让他此生都见不到你？”

　　“看来，你很了解她。”柳千絮微微一笑。

　　“是她实在太负盛名。所以，你自幼是在烟花之地长大？”

　　“是。”

　　一瞬间，洛风痕可以想象，柳千絮从小到大，受了多少白眼和屈辱。在暗香楼那种地方，没有人知道他父亲是谁，他永远背负着一个私生子的恶名，无法摆脱。他每天要面对的，便是他人的嬉笑怒骂、含沙射影。

　　“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你父亲的？”

　　“大约三岁多的时候。”

　　那天晚上，母亲把柳千絮叫到后院的隐蔽之处，笑吟吟的指着面前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对他说：“千絮，这是你父亲。”

　　那男子看到自己，眼里又是欣喜又是心酸，一双大大的手马上伸过来搂住了自己。他当时有几分窘迫，很想推开对方，离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远一点。但是又觉得有一股莫名的亲切，那男子身上的气息热热的，很好闻，让他觉得很是安心。

　　男子很少来看他们，印象中三四年间也就来过那么几次。但是每次来柳千絮都很开心，因为父亲会一直在后院陪他玩很久，还教他简单的武功、暗器以及机关术。柳千絮觉得这些东西有趣极了，比起他每天在暗香楼看到的那些谄媚的女子及下流的客人，能学这些，对他而言就是天堂一般的日子。平时父亲不来的时候，他便在晚上独自一人专研父亲留给他的武功秘籍、毒物书卷和机关图谱。

　　这仅存一丝的幸福没有持续多久。

　　七岁那年，柳千絮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个月色甚好的夜晚，但是父亲似乎双腿不便，是乘坐自己设计的轮椅来到后院的。一见到自己，便招呼自己过去。

　　“胧月，”父亲的声音有几分沉重，“这本‘黄泉’，我便留给千絮了，还有我毕生研究的秘籍和图谱。此外，这封信，若我出事，你等到千絮长大懂事的时候再给他看。”边说边将一个厚厚的包袱和一封信函递给母亲。

　　“爹爹，怎么了？”柳千絮还太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千絮。”父亲和蔼的拍拍他的头，“爹爹今日有急事，恐怕不能陪你玩了。改天再来看你们好吗？”

　　柳千絮没有预感到危机，很乖的点头。但是他看见，母亲送别父亲的时候，流泪了。

　　他当时还在心里奇怪母亲为何流泪：爹爹不是说了改天再来吗？

　　这一别，就成了永诀。

　　柳空城再也没有来过。

　　在时间的飞逝中，柳千絮逐渐长大了。

　　继承了父母双方的姣好容颜，柳千絮自幼便显露出让人不可抵御的美。然而，身在烟花之地，这份美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愉快的回忆。大概十一二岁开始，便有客人对他垂涎三尺，时常对他动手动脚。他厌恶这些恶心的家伙，恨不得把他们统统都阉掉。然而，为了生存，为了母亲，他必须得忍着。

　　好在他毕竟是男儿身，加上会不少武功，磕磕碰碰总算平安长到了十六岁。虽然被人揩油不少，但是好歹保全了清白之身。

　　在这几年间，柳千絮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花言巧语，也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容貌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沉迷于其中，乐此不疲，但是却在内心深处心生厌烦。

　　每次他折磨或欺骗那些好色之徒之后，都会感到心里深深的空洞。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直到有一天，母亲把他叫到房中，将“黄泉”与九年前父亲留给他的信函交到他手上，再将他的身世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千絮，现在你可以选择了，是继续留在暗香楼，还是去完成你父亲想让你做的事情。”

　　任何习武之人都无法抵挡《黄泉幽冥录》中至高武功的诱惑，更何况，柳千絮的身上，背负着父亲柳空城的血海深仇。

　　他带着父亲留下的东□□自一人离开了暗香楼，前往观柳阁。虽然已经废弃多年，观柳阁基本还保留了当年的模样。他在那里每天苦练父亲留下来的“黄泉”，同时暗中收集当年的情报。

　　由于他急功近利，并且秘籍缺失了另外一半，修练“黄泉”没多久便出现了走火入魔的迹象。初时并不严重，到后来，每次发作却变得越来越厉害。

　　柳千絮知道，不能再等了。无论是自己的走火入魔，还是替父报仇。

　　他必须找到另外一半的秘籍。

　　也必须找到杀父仇人。

　　“等等，”洛风痕打断了他的叙述，“这一切，与你杀死韩子凌等人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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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是千絮身世揭秘
下章，有新来的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