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132、第 132 章

　　待到江成月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只看到一个陌生的房间，他躺在床上，置于被中的手被人轻柔地握着。先前的经历让他浑身一怔，急急忙忙挣扎着起身，手忽然一紧，和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李云珩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直到他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江成月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阿珩……”
　　李云珩侧坐在床榻边，本靠着床框浅昧，手一直和他皇兄交握在一处，是以他一动弹，他便察觉到动静。
　　月上中天，房内没有点灯，幽暗的光下却可见他一双眼因惊慌而大睁着，闪着微光，李云珩忙更加握紧了他的手，江成月惊道：“我们在哪？又是幻境？”
　　李云珩忙安慰他：“这里是客栈。我们出了昆仑幻境了。”
　　江成月楞道：“出……出来了？”
　　“嗯”李云珩点头，指尖一勾，屋内桌上的灯火亮起，一室暖辉。
　　江成月有些难以置信般坐起了身四下打探，李云珩隔空取了挂在屏风上的外袍，亲手覆在他皇兄肩上。
　　江成月问道：“你带我出来的么？怎么出来的？”
　　李云珩道：“当时我们的位置本来就已经很靠外围了……”
　　江成月道：“那后面你没有再被拉入幻境中了么？”
　　李云珩摇了摇头。
　　江成月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长出一口气，浑身都松懈了下来。轻声叹道：“终于……”他伸手将床单枕头床栏都摸了一摸，直到指尖传来实实在在正确的触感才更加安下心来。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李云珩问道，“那个在昆仑幻境劫持我的，是天界的人么？”
　　李云珩微微一怔，缓缓点了下头。
　　江成月问道：“我见他未曾遮面，你认识他么？天界一共仙君就那么多位你应该知道他是谁的吧？当时太过昏暗，我实在没能看清他的面容。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李云珩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既是天界仙君的面相又如何做得准的？”
　　江成月愣了下道：“你是说他显得不是本相么？认不得他出来？”
　　李云珩缓缓摇了摇头。
　　江成月叹了口气，低头喃喃自语道：“他为什么要……”还没说完忽然想起那人喂进了嘴里的丹药，也不知道是什么，终归不会是什么洗精伐髓的仙丹妙药就是了。关于这颗药丸，他也不知李云珩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心里想着，脑子也没有思虑太多，顺口便问道，“他把我给抓走之后……你还能看得到我么？”
　　然而这一句话问完，却是李云珩也愣了一下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江成月只想对着自己脑袋拍一掌把自己拍晕。被人 “五体投地”地黏在地上跟青蛙一样，很风光么？李云珩就是看得见又如何，看不见又如何？看不见自己这么一提不免让人起疑，要是看得见……就更尴尬了……
　　江成月小心翼翼去瞧李云珩，却见他又面色苍白地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江成月急于摆脱着尴尬的氛围，急忙强笑着转换话题道：“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出了昆仑幻境了。想想我也是闯过三界禁地的人了，多风光，哈哈。”
　　李云珩没有跟着笑，反而是神色更凝重了一些。江成月又小心翼翼地偷瞧他一眼，见他实在神色有异，又摇了摇他的衣袖柔声问道：“阿珩，你怎么了？”
　　李云珩闻言抬眼看着他，微微叹口气，神色变柔和了一些，竟然温柔地伸手将江成月刚刚睡得散乱的鬓发理了理，又柔声道：“过段时间，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需得回天界一趟。”
　　“哦。”江成月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什么时候回来？”
　　李云珩沉默了一下，对他说：“我要回灵璧宫闭关一段时间，所以……这次可能会耽搁久一点。”
　　江成月愣愣地点了点头，眼神黯淡了些。
　　李云珩道：“待我回灵璧宫后……你也回褚云山吧？秦广王和我都曾在那里留过封印，比起外面要安全许多。”
　　江成月点点头，笑道：“也好。你闭关，那我也闭关，等你出关后再来找我。”
　　李云珩笑道：“好。”
　　江成月笑了笑，觉得这样坐在床边和李云珩有商有量的说话……很有点儿甜蜜，想着便伸手抓了李云珩的手，捏在掌心玩，顺口问道：“对了，你刚刚说处理什么事情？”
　　李云珩垂目盯着自己和他交握在一处的手，神色有些复杂，听见他在问，便回道：“我们先去一趟灵越峰。”
　　江成月闻言一怔，双眸闪闪发亮盯着李云珩使劲瞧。李云珩瞬间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也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斩钉截铁正色道：“从兮明真的不是我的前世。”
　　江成月心下所想被他看穿，也不恼，出了昆仑幻境后不必身临其境心态平和了不少，因而听见他说得这么肯定，便问道：“怎么说？你看到了什么别的证据线索了么？”
　　李云珩想了想，不答反问道：“我还没有先问你怎么会觉得那些都是我的前世？”
　　江成月于是将自己玄清的话和自己在罗生谱上看到临东这个地名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李云珩沉默了一下，问道：“如你所说的话，从兮明死的时候，过了弱冠之年了吧？”
　　江成月愣了下，也只能点头：“刚过……但，也是过了。”
　　李云珩又问：“如果临东开国公府那一位是天眼的话，从兮明也是极阴命格么？”
　　江成月又愣了下，摇了摇头，道：“兮明哥……不是。他虽然身世凄苦，命格却还不错的。若不是……本该是个逢凶化吉平淡长寿的命。”
　　李云珩道：“还有最后一点……当时你正好被人掳走了，可能没有看到，那一串幻境中最后出现的，应该第一代白泽君。”江成月怔了怔，心道原来阿珩也是这么觉得的，想着便点了下头。
　　李云珩微微笑了下：“他是从兮明的师父吧？他死的时候从兮明应当早已出生。”江成月看着他，很快意识到他自己先前的推论矛盾的地方了，“哪有人会还没死就转世呢？”江成月表情凝重，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确实……”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从兮明转世呢，想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云珩微微皱了下眉，又问道：“你既是在冥界多年，当是早已找过他的转世吧？玄冥殿那位……”江成月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笑道，“是……一直有找。罗生谱上没有，三生石也看不到……可能……真不是吧。”
　　李云珩闻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番。
　　江成月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抛却这一切，又问道：“既然不是为了兮明哥而去的……那咱们去灵越峰干什么？”
　　李云珩回过神来看着他，答道：“应邀。”
　　“啊？”短短两个字，江成月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李云珩补充道：“应灵越峰之邀。”
　　江成月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谁？那个秦护卫来邀的？”
　　李云珩摇头道：“他护卫的那个。”
　　江成月目瞪口呆道：“白泽君渠殊？！”
　　李云珩点头。
　　江成月道：“他也出了昆仑山脉了啊？这小子……可以啊！他怎么出来的？”
　　李云珩道：“我带你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他晕在地上。”
　　江成月：“所以你就顺手把他也给捎上了？”
　　李云珩点头。
　　江成月冷道：“哼！便宜他了！”
　　李云珩却正色道：“但是当时他已经离出口不远了。”
　　江成月没有在意，撇撇嘴：“那也是你救了他！不然他还不是得死里面！”
　　李云珩沉默表示不赞同，但也没有过多在这点上继续争论。
　　坐着说了一大串话，江成月显得有些疲乏，便伸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手抬起来手腕上偏长的寝衣袖口滑落下去，他便无意中瞥见自己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疤。江成月一惊，急忙放下手撸起袖口仔细瞧了两眼，却见是一道很深的灼伤痕迹。皇子宸出身高贵，自然是生的细皮嫩肉白净无暇，这些年来日子虽被江成月过得粗糙随意了些，但肤色还算是依旧白皙光洁，手臂线条流畅富有美感，手腕也纤细匀称煞是好看，江成月自己生前死后都有点儿洁癖颜控，这一道忽然横在手腕的可怖疤痕猝不及防映入眼帘，不由让他惊讶地瞪大了眼。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放下袖子转而掀了另一只手的袖口，却见另一只手腕上也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狰狞疤痕。
　　江成月这才想起来，原来他当时在黑暗中闻到的那一阵皮肉烧焦的味儿……不是幻觉是真的？！
　　他正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伤口看，那道狰狞疤痕横着的手腕上忽而伸过来莹白纤长一只手，李云珩用微微颤抖的手覆在他的伤处，虚虚地圈出，将那一段可怖伤痕遮住了。
　　江成月抬头去看他，却见他垂下眼睑不敢与他对视，长睫簌簌颤个不停，眼中水汽弥漫，双目赤红，好似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无措慌张，嗓音沙哑干涩，甚至有些结结巴巴磕磕绊绊道：“我……试过了……所有的治愈术法……怎么都没有办法去掉……”他痛苦地深深垂下头，颤声道，“对不起！”
　　江成月也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他一醒过来李云珩就那么一脸愧疚的表情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呃……”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半天才徒劳地试图安慰他道：“没关系的。”
　　李云珩缓缓抬头看着他，依然一脸歉疚没有任何一丝释然的模样。
　　江成月见第一番安慰不成，急忙又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身上留点儿伤……”话还没说完他又忽然记起在昆仑幻境中看到的场景，忆及曾经和从兮明也有过一段相似的对话。那时候从兮明是怎么回他的：留几道疤或许在你看来竟是值得炫耀的事……你又可知，这落在真正心中疼惜你的人那里，该怎样的心痛难受呢？！
　　那时候自己是真正的年少无知，没有细细体味过从兮明那番话的深层含义。现下却已经不似从前的愚钝单纯，再想想李云珩会不会也该是那个“心痛难受”的？
　　想到这里，剩下的后半句便生生被他吞了下去。
　　连着两番安慰不成，彼此沉默不语，气氛是越发尴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