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123、第 123 章

　　徐以妡苦笑了一下，叹口气道：“臣妾的脾性想来陛下也清楚。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孩儿的父皇，臣妾惟愿陛下今后……莫要再提及擎昌君便可……”
　　袁凡孛喜得一连声答道：“好好好！”他猛地激动地将徐以妡抱进怀中，一时间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是口中喃喃道，“从此我们都不提他了……再也不提他了！！”然而，一会儿，他又忽然一顿，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你说和他恩怨已了……不过你入宫之后朕还有着人招过他，求他庇佑羡儿一世平安，擎昌君也答应了。”
　　徐以妡怔了怔，从他怀中挣了出来，蹙眉道：“他来过？”
　　袁凡孛点头道：“羡儿满月之时。”
　　徐以妡默默不答。
　　袁凡孛道：“如此岂不是我们又欠了他……”
　　徐以妡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们和他本就不是有一笔算一笔……”她忽又怔了怔问道，“陛下是因为这个才这般兴建鬼王祠？臣妾听闻，西乾现下上下都兴起了拜祭擎昌君？”
　　袁凡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从以前就很感激他了。要不是擎昌君救回了你，哪有我们的今天，又哪有羡儿出世？”
　　徐以妡问道：“臣妾听闻陛下在宫中也设了一处鬼王的供台？”
　　袁凡孛顿了一下，指着阅阳宫后殿道：“就在殿后。啊，是了，你还尚未去过。”他见徐以妡神色有些复杂，忙又小心问道，“妡儿可是不喜欢朕祭拜这位鬼王？”
　　徐以妡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臣妾说与他恩怨已了，实则是不愿意以曾经的些恩来要挟他，并不是说当真就是恼恨了他。现下反而他有恩与我们是事实……陛下愿意祭拜他，臣妾自然不会相拦。”
　　袁凡孛一下子喜笑颜开。他虽迟钝，涉及感情方面还是心思细腻些，自然明白：放心底成了不可提及的禁忌；比起已经能够坦然谈论和面对的哪一种于他而言更安全。想来徐以妡所说的并非诓骗谎言，她却是已经开始去忘记这一段过往。
　　袁凡孛想着，起身拉徐以妡一道站起，朝他设在内殿的鬼王神舍走去：“正好，咱一道去看看。”
　　七拐八绕走了一段，掀开帘子，徐以妡四下探查一番，才发现神舍虽小，布置得却很精巧，神龛上和一般鬼王祠只是供着鬼王牌位不同，竟悬着一张鬼王画像。
　　江成月转了一圈，发现果然是之前袁若羡刚出生的时候自己来过的那一个。余光瞥见一齐跟了进来的十七岁李云珩，已经全然被那张画像吸引了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画像中的人。
　　徐以妡也是掩唇浅笑了下：“擎昌君这一张画像倒是颇为传神。”
　　江成月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袁若羡临死的时候也跟他说过，他父皇私设的神舍内有他的画像。他化身秦金徽的时候用的是自己本相，李云珩却是个天眼……正是因为这张画像朝李云珩揭示了自己在冥界的身份。他忽然明白了过来，彼岸城的观鹿台当是在昆仑幻境之后，正是因为李云珩先知晓了自己就是擎昌君，才会去了自己成名之地，一守几十年。他或许抱着某种期望，以为擎昌君或许会回去。
　　江成月深深叹了口气。
　　昆仑幻境这一行两个地点探寻完，李云珩已然找到了他想要找寻的东西，随着他出了西乾末年寿陵皇宫的这一幻境，江成月本以为他该是时候打道回府了，没有想到的是他依然没有回去打算的样子。
　　江成月傻眼了，他到底还要找什么啊？！
　　若是想探寻他的身份……不是已经差不多原原本本被他掏出真相来了么？这里面甚至还有他这个当事人都不曾知晓的隐秘情节。
　　三日，是一个凡修能在幻境逗留的极限，现下已经是第六日了！他现下什么状态自不必说，江成月真恨不能对着他破口大骂一番，无奈骂了也是白骂，虽然气恼得要死，却也只能跟着看下去！
　　依旧是一次又一次无意义的幻境，每一次出来李云珩的状态都更差，早就在极限边缘徘徊的他，竟不知用的何等毅力，一次又一次转入新的幻境。
　　“李云珩！你疯了吧？你到底还要找什么？别再继续了！你会死的！”
　　无论江成月怎么再不可忍伸手想要去捉住他，挥来挥去只是将眼前幻境中的人穿过了一遍又一遍……根本触碰不到他呀！
　　“你疯了……”最终，他也只能低下头，眼中酸涩，心底愧疚欲死，双手捂着脸哽声道：“阿珩……对不起。”
　　求求你放弃吧！
　　如果在现实中，他可以哀求他，可以不惜一切阻止他，可以痛骂他甚至揍他一顿……而现下，他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李云珩坚定一次又一次不断出入幻境，他开始疑惑李云珩这状态，最后真的能出得去昆仑幻境么？
　　他明明已经跌趴在地上几乎耗尽最后一次心力，他明明已经意识开始混乱连思维都浑沌不清了，他明明已经连掀一掀眼睑的气力都没有了，他明明呼吸都渐缓渐停，下一口气长出就再也醒不过来的样子……他到底现下这个状态是如何出得了昆仑幻境的？！
　　正疑惑间，黑暗一袭，江成月随之一晃，又一次站在陌生的环境中。现下他对这状况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他当然知晓，这是李云珩尚还执着地不肯放弃，又一次入了一个幻境。
　　这一次，他不确定李云珩还有那个能力再在现实中醒过来……
　　如果醒不过来，是不是就永远地困在了幻境中，而真实的环境，则是这个人已经死去了？然后神魂便都喂了昆仑镜？使得吞噬了神魂补充了自身神力的这枚混元神器，越来越强大？这样想一想虽是混元神器却很邪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本也如此。神……本就不是全然仁慈的。
　　即便现实中已经再站不起来了，幻境中却非如此。这一次李云珩呆立在幻境中，久久未曾动弹，只是浑身僵直地矗立如同木桩。
　　江成月勉力平息了一下，看着李云珩紧盯着前方一人，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他便怔住了。
　　李云珩盯着的不是别人，却是他自己。
　　更瘦些更矮些，面孔也更多了些稚气。那是，十四岁左右的李云珩！
　　江成月四下一看，一惊，认了出来，这是龙庚镇，最后他们车辇坏了之后入住的客栈。也就是说……这是他……第三次经历那一夜了！
　　李云珩要找那一夜的幻境，原来他早在那么早之前就试图去找那一夜的幻境。许是对他的离开不能释怀。江成月忽然明白了过来，必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李云珩并没有完整地经历这一夜的幻境，否则……他就会明白自己是被帝君封印了，便不会再去彼岸城观鹿台傻傻地等他。
　　果然，这个幻境只持续到了李云珩身死的那一刻同时结束了。
　　一阵黑暗之后，江成月发现自己站回了昆仑幻境，看着眼前十七岁的李云珩已经完全失去意识躺倒在了地上。
　　“阿珩！”江成月急忙本能般地想要去扶他，然后又一次手从他身上穿过。李云珩的幻境已经结束了，他的幻境……却尚未结束。
　　怎么会这样？不是明明他出了昆仑山脉，如倪若离所言“扬长而去”了的么？为何却是倒在地上，到了极限失去意识……
　　江成月跪在他身边，手足无措，却只能看着李云珩躺着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躺着的李云珩有了些许变化，发色由墨黑开始变得一根一根花白起来，如同年迈的人一般，连肤色也开始转得更加青白……不多会儿他的发色已经差不多全然变白，甚至连眉色都跟着浅淡起来。江成月本惊恐地以为这是因为被昆仑镜吞噬神魂会如同被邪物吸□□元一般迅速变老变干，却又有些疑惑于李云珩除了发色变了之外，却并未生出皱纹来，而是身上如同纹身一般浅浅浮现出比肌肤肤色更白一些的奇怪纹路……
　　江成月正惊讶，忽而李云珩全身叫一道金色灵光整个笼罩起来，他身体的奇异转变便立即停止了。
　　江成月讶异地顺着金色灵光照来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一个陌生而俊逸的男子，正缓步走来。
　　那男子高束着发，飞扬入鬓的眉眼透着狂放不羁，又隐隐带着些威严肃穆。他一身飘逸道袍，腰杆挺得笔直，走到李云珩身边才驻了足，低头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哎……你若是个能乖乖遵命的主……为师能省多少心呢？”
　　说着摇了摇头，俯身下去，将意识全无的李云珩抱了起来。
　　江成月直到此时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人是谁。这大约是……李云珩那师父宏元天尊的本相呢。这一位混元仙始化身凡人成了宗邖国师的模样，岂可能会像他那时化身秦金徽一样傻乎乎用自己本相？
　　宏元天尊抱起已经发白如雪的李云珩，转到正对阳光的地方，江成月这才发现，李云珩的头发现下并非全白的，而是银色中透着淡淡的紫光，他正有些惊疑，又听宏元天尊低头看了眼自家小徒弟，无奈摇摇头叹道：“人家舍命救了你回来，你再为了找人把命送掉，岂非本末倒置……再则……若是让你这么喂了昆仑镜……”他冷笑了一下，笑容中又带了点儿苦涩，“三界还不知得要成什么情景。”
　　他抱着李云珩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使不得啊！”
　　江成月这才明白，原来李云珩是被他师父给救出去的！这么些年来他一直觉得这是个失职的混蛋师父，而其实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他也是有在护着李云珩的。只是有可能，宏元天尊处在他那个位置所考量的，不是江成月这么个冥界鬼君可以理解的。心里对他的那些愤恨，顿时又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