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117、第 117 章

　　江成月一觉睡得很沉，再睁眼之时便见李云珩近在咫尺和他相对的脸，也是双目紧闭，睡颜宁静安然。只是他大约有什么不好的梦境，间或会颤一颤眼睫，眉头轻凝。江成月有些心疼地想要伸手去点在他拧起的眉心处，又担心这样会惊醒他，犹豫再三还是缩回了手。然而这一缩手他便觉察出什么不同来，却见李云珩身后竟然窗棂洞开，晨光闪耀进来。江成月一怔，急忙撑起身来一看，自己居然和李云珩躺在了凌霄殿弟子寝室？！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伸手一摸眼前的李云珩，果然摸了个空，手从他身上穿体而过了！
　　又是幻境？！
　　“啊——”江成月怒吼了一声，懊恼地揉着头，抱着脑袋欲哭无泪了。他到底为什么要拖李云珩来找这面破镜子啊？！白泽君渠殊？他是死是活关他们屁事？！多管闲事就算了，还非要拖上李云珩。
　　混元神器？现在他终于知晓厉害了……
　　江成月泪眼婆娑地望着李云珩寝室的房梁暗下决心：如果这次还能侥幸出得了幻境，一定马上拉着李云珩头也不回地走！一刻也不多停留！继续这么现实幻境幻境现实地撕扯下去，他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
　　江成月敲着自己的脑袋仔仔细细回忆自己到底是怎么又着了道入了幻境的，想了想自己先前明明和李云珩一起找了一个山洞，阿珩还说那里昆仑镜神力较弱，可以喘一口气来着……怎么闭眼一个瞌睡打了，又入了幻境的？！
　　他抬手看了眼手上的灵线，微微松了一口气。灵线还在……起码他就和现实还有一丝联系。起码他还知道自己这是在幻境。
　　李云珩是不是也睡着了？借灵符已经一张不剩了，这次又该怎么出去？
　　这时床上躺着的李云珩微微掀开眼帘，目光盯着前面放空了一会儿，才慢慢聚焦。江成月不会傻到再去多此一举地呼唤他，知晓他只是个幻境中的人物，知晓他是根本听不见也看不到更感觉不出自己的存在的，迫不得已，干脆先看下去再说吧。
　　幻境中的这个李云珩起了身，有些颓然地佝偻着脊背，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皱，显然睡得不是很好。
　　江成月见他现下身形比之先前看到的十四五的李云珩更魁梧一些，五官也长得更开，虽还带了些少年的青涩，眉眼已经和成年后的李云珩别无二致了，不怪自己一开始的时候认错，还以为他是成年版的。
　　幻境中的李云珩掀开锦被，穿着寝衣伸脚探了下床下的鞋，站起身，身高也和成年后的相差无几。江成月默默看着他起床穿衣，束好腰封之后，拿出宫绦和带钩，熟练地双手反到身后系了一个复杂的装饰性结，然后带到前面，饰上玉带钩。他忽然顿了下，伸手在带钩上摸了会儿，转眼看向屏风的位置默默发了会儿呆，然后转回床边从枕下抽出一个小小红色玉玦，珍而重之地系上，侍奉弟子便进了来扫洒不提。
　　洗漱完毕之后，李云珩遣了周边侍奉弟子，独自一人朝他师父所在的月澜殿走去。
　　国师早就等着他了。
　　李云珩闷不吭声走到他面前的小几对面，掀了掀袍角跪坐在竹簟上。
　　他师父挽着袖口正调着香炉里燃着的香，都没抬眼帘看他这个小徒弟一眼，只是问道：“你决定好了？”
　　李云珩郑重道：“是。”
　　国师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将燃好了香的香炉盖上了，叹了口气道：“你要想清楚，此行不同儿戏……便是一个行差踏错就再也回不来的。”
　　李云珩道：“三生石远在幽冥十殿，昆仑镜是唯一可以看到过往的机会。”
　　江成月猛然一怔。
　　他师父笑道：“你倒是有志气。也罢……你也成年了，是时候该下山历练一番。不过我需得提醒你，昆仑幻境中所遇的幻境是不可控的，入了幻境的，迄今尚未曾有凡人活着出来过。论理确是存在这种刻意去利用和诱导幻境的可能……实际上就是真的天界仙君也未必能成。而以你现在的修为，这一趟极有可能白费功夫还会丢掉性命。你……也还是要去？”
　　李云珩毫无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师父笑道：“也是，我倒忘了你这倔牛脾气了。罢了，这一劫，我自己都未曾说能参透，又拿什么资格来说你？去吧……最差也就是魂魄元神都喂了昆仑镜，想来你这么块硬骨头，它也咽不下去。”他本说得戏谑，似只是玩笑，但李云珩知晓他师父是不常开这般玩笑的，总觉得他话中似有深意，不解地蹙眉。
　　国师高深莫测笑了笑，不解释。两人对坐沉默。
　　江成月此时才知晓……先前秦垒薪和倪若离口中所说的凡修，竟然也是李云珩？！那么，李云珩是先去的昆仑幻境还是先去的观鹿台？他去昆仑幻境又能是因为什么呢？想到这里他不由心头一凝，酸涩发疼，满是自恨。
　　国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囊递于李云珩面前。李云珩狐疑接过。
　　宏元天尊笑道：“你以后若是能真如愿再遇着他再见到他，可别叫你那个傻‘皇兄’，又说我这个当师父的没尽责。”
　　隔了百余年的时空，叫江成月亲耳听闻到此处，一阵哑然失笑。
　　李云珩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收下了。
　　宏元天尊叹道：“世事机缘，不可言说……事到如今，吉凶依旧叵测晦隐，便是为师也难看清了。师父这一局赌得也不知是对是错。阿珩……你好自为之。”
　　李云珩见他目光深邃，神情少见的肃穆，虽口中的话依旧晦涩难懂，终于有了个做弟子的样子，恭敬拱手施了一礼道：“是。”
　　宏元天尊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徒儿，你于红尘多了这么个执着……为师却反而安心些。”
　　李云珩依旧不解地看着他，宏元天尊也不多作解释，垂目看着李云珩刚刚收在手中的锦囊，道：“这里面，灵符丹药虽然准备充足，但你毕竟凡人之躯，入内三日已是极限。切记不要多做逗留，否则与你灵脉有损，得不偿失。据你先前所提，为师能算得，已经都替你算过了。你可是确定，这两处都与他相关？”
　　李云珩顿了顿，轻声叹道：“他在我面前，从未露出过什么明显破绽，唯二两次叫人生疑的，一次是在寿陵临泉宫读到一本关于前朝西乾襄帝贵妃徐氏的书册之时，慌慌张张掩了卷；其二就是在龙庚镇茶楼听闻到说书人说道前朝玄门灵越峰之时，惊恐万状拉着我逃了出去……虽不能确定这两处一定与他真身相关，终归也是线索。”
　　江成月在幻境中历经到此处，已经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震惊？心疼？懊悔？感动？那感情交织得太复杂，竟一时品不出具体滋味。
　　宏元天尊顿了顿，道：“如此……一切就看你自己的了。”
　　李云珩道：“是。”
　　宏元天尊笑道：“去吧。”
　　李云珩起身给他师父郑重行了个大礼，拜别了他。
　　江成月本应跟着李云珩离去，却驻足在原地，看着宏元天尊……咬牙切齿愤恨难平。
　　他知道真相的！他知道他究竟是谁……那夜当着帝君的面，还曾对他说了一串似是而非叫人云山雾罩的话，他明明知晓他就是冥界鬼王擎昌君，他明明知道自己被帝君驱逐出冥界择一地封印起来了……却对李云珩只字未提！
　　他没有告诉李云珩谁救他回来的，江成月不怪他，毕竟确实难以解释；可只要开口透露几个字便可免了李云珩独自奔赴昆仑幻境这一趟，为什么不说？！前一刻还听他“好徒儿”地叫着，却又缘何能做到眼睁睁看着爱徒毫无头绪地铤而走险？看着别人如帐中飞蛾一般兜兜转转找不到出路很好玩么？
　　他又究竟对李云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宏元天尊一直袖手看着李云珩离去后开着的殿门，矗立许久，终于叹了口气。
　　江成月抬起涨红了的脸对他怒目而视。
　　宏元天尊当然看不见他，兀自沉默着，许久才自言自语叹道：“拿三界六众的众生安危和未来豪赌这一局，果然是只有我才能做出来的疯事。你若是还在……怕也要怪我的吧？玉卿……”
　　江成月一怔。
　　宏元天尊叹完，再不言语，默默又去做自己的事儿去了。江成月呆怔了半天，见他似乎不会再开口，又怕李云珩走远跟不上，犹豫再三，还是离了宏元天尊这边，追随李云珩的脚步而去。
　　走到半道才突然反应过来，玉卿……华天上神？！
　　……
　　这大概还是李云珩第一次郑重地“下山历练”，他独自出行连个侍从也不曾带。不过昆仑山脉的位置很好找，他御剑而行，很快就到了地方。
　　昆仑镜所在，越往中间的地方灵压越重，便是天界仙君都不能御剑瞬传了，何况当时还是个凡修的李云珩，早在昆仑幻境的警示圈之外便落了下去。
　　他收了灵剑，龋龋独行，很快便靠近了警示圈。
　　昆仑幻境有结界，也是时刻有各派凡修轮流值守的，为的就是防止凡人误入平白丢了性命还喂饱了昆仑镜叫幻境的范围越扩越大，于是乎不多时李云珩就被他们发现了。
　　林中一叠身着各色玄门服饰的修士如游鱼急急窜来，不一会儿就将李云珩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个看上去暴脾气的大胡子褐衣修士脸色涨得通红，上前张口便怒骂道：“哪里来的小崽子？！不想要命了？往昆仑幻境里面乱窜什么？！”
　　李云珩懒得搭理，直接将他们视作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