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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 1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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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眼旁观着自己不顾一切缠着尤渊誓不罢休不肯让他离去的身影,却不再理会那两人,只是默默开始沉思刚刚一瞬从心头闪过的灵光。
第一次或许激动震惊不曾注意太多细节,现下再经一遍,自然将诡异之处看得更清。比如尤渊的眼神,比如尤渊那一个抬眼。他为何在那时抬眼看了一眼神像的面孔?
无意识?巧合?还是……别有深意?
为何又要在看过天君之后,目光落回到自己脸上之时,才说话那样的话?叫破自己的身份?
天君……
逆子?
心脏好似被什么缠住了一般,久久挣脱不动,心跳都费力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脑间,他心道:那小子的意思……不会是说……我是被……天君宠溺坏了的逆子吧?
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过,他便失笑了出来。他当然知晓自己的父亲是谁,江颐丞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奸佞猥琐小人,和天君……三界现下最崇高无上的神祇,说是三界至尊的那一位都不为过……相提并论?!
开什么玩笑?!
还是说,江颐丞并非他的生父?其中另有隐情?可是,他现下是怀疑自己的母亲,一个凡人,和上古神族有私情?这未免太过好笑,而且江成月十分敬重现下快不记得长相的亡母,顿时暗自懊恼自己这样想辱没了她。
他本就不想再细想下去,现实也不允许他细想下去,因为一把仙剑“咻”一声急急扎过来,他心中一凝,知晓这是李云珩来了!李云珩后面可是死在了自己面前的!这场景他根本没法心肝都不颤一下的继续看下去,可是要唤醒李云珩他又不得不看!
他不知晓现下的李云珩是不是就是真的他,见他现了身,口中欢呼了一声:“阿珩!”便飞身上前一把抱住他飞过来的身体。然而抱了一个空,他的身躯和李云珩相叠,便穿体而过了!
这个李云珩原来也还是幻境中的人物吗?那么真正的李云珩现下在哪?
趁着李云珩和自己联合起来跟尤渊打得热火朝天的档口,江成月飞身巡视了一圈四周,除了他们就是李云逸和他叫来的那些弓箭手,后面李云珩死后被他激愤之下一怒弑杀了大半……而现下的李云珩却是遍寻不着。
难道他不在这里么?难道这不是他所困的幻境么?若是找都找不到他……还怎么唤醒他呀?!
这边他正忙着,那边忽听闻自己声嘶力竭的一声嘶吼:“阿珩——”但见一切正如当年一般,李云珩被尤渊击退,撞上了砖墙,落在李云宸身侧,狂吐了一口血,晕将过去。而当年的自己居然白痴地还忙着飞身而上一剑劈落了尤渊所在的大殿屋顶半片屋梁,和尤渊继续缠斗,根本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最后还是尤渊提醒了他:“擎昌君……你最好看一眼后面。”
即使明白,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江成月还是无法坦然直视这之后的事……他看见自己飞身而下入了李云宸的舍,翻身滚了几滚趴在李云珩身上,又亲眼见着最后关头却是李云珩抱紧了自己就地一翻,反而是将自己挡在身下……他就这么浑身发冷地又以第三人视角仔细看见那些乱箭如何将李云珩射穿,李云珩又是如何挣扎着微微抬了抬脸最后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了点儿欣慰和自得,勾了勾唇角好似很满意他躺在他身下毫发无损的样子……
他看着自己茫然而呆滞地愣着,仿佛不知那一瞬怎么就变成了这番场景;他看着自己手足无措地还想要推他起来,他听着自己带着哽咽哭腔一声比一声凄厉地唤着那个再不会回应的人的名字;他看着自己终于想起来去探了探李云珩脖颈间的脉搏,然后猛然变作了青白的脸色。
李云逸竟还想要赶尽杀绝般再放一轮乱箭,最终自己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开来怨煞之气将那群凡人如蝼蚁般碾死。
尤渊等人走后,他又是如何失魂落魄抱着李云珩告诉他:“皇兄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成月静静地看着过往的一幕一幕和记忆中的分毫无差,好似被施了定身法咒动弹不得。
为什么偏生是这个幻境?难道昆仑镜这面破镜子就那么喜欢给人看见自己身死前后发生的事?先前是他,现下是阿珩……这算是什么恶趣味?
那边自己把李云珩的魂魄强压进灵台锁牢了,在满地血泊中抱着他静等着冥界鬼差,然后玄清和帝君也赶来,自己又狼狈地被怒极了的帝君挥手一击拍到墙上。那时自己尚还不知死活,这般情景了竟还敢火上浇油地顶撞他,现在看到帝君那本来就黝黑的脸竟都能被气得都泛青,江成月暗自后怕,心道帝君对自己真的算是法外开恩的了,被气成这样都没当真赏他一个魂飞魄散。
然后他提出祭魂,玄清说:“擎昌君,这孩子并非死于非命,而是阳寿已尽……救不得了。”
当时的自己猛然抬头看向他,震惊道:“不可能!他才十四……怎么可能是阳寿尽?”
江成月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飞身过去,站在了玄清身后,想要趁机去看他手上的罗生谱。
果然玄清翻了翻手中的罗生谱道:“‘罗生谱’有载,总不是假的……嗯,这是?”他还没说完,似乎看到了什么,怔了下。“这孩子似乎是每一世都未曾活到过……”
江成月此时恰站在他身后,却未来得及看清全部,只瞟见上面写的似乎是许多陌生的名字,八字,出生地,生辰所对的天干地支,死时所对的天干地支,小小红字批注的大部分是生平善恶果报……偏巧这时候,玄清将手中的一页翻了过去,可惜他翻得实在太快江成月没能看完记下。
只隐约好似瞥见个地名,好像有个“临东”。
玄清似乎猛然惊醒过来罗生谱上的等于是天机,若没有正当理由,岂能轻易泄露于外人?于是心虚地看了眼身后的秦广王,闭了嘴,不再言语。
后面自然一如当年,江成月被帝君剥了祭魂,本以为会魂飞魄散的,到底帝君仁慈,给他留了点儿碎魂,然后将他逐出冥界,又将他的碎魂锁魂进了李云宸生舍中。
江成月现下没有心情再去看那边的情景,尤其自己那卑微跪地哀求的模样简直没眼见,于是兀自思索刚刚在罗生谱上看到的那个地名……临东?为什么总觉得名字有点熟又始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当年他做了宗邖国皇储君殿下之后,为了配得上他皇储君殿下的身份不露馅,在齐峘山修习那几年闲来无事也曾反复查看过宗邖国地图,基本宗邖大大小小的州府郡县地名儿他都能记得个大概……偏生唯独不记得这个临东?
难不成已经是镇名了?
若只是个小镇子……他不记得也正常。
忽然他听闻那边的帝君高声问了一句:“如此……仙君以为如何?”
江成月一怔,这才扭头去看,果不其然就看见国师袖着手,步伐不疾不徐,神色淡然,似一点也未见现场的惨烈狼藉,只是直走到了李云珩身边才驻了脚,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他道:“小徒命定有此一劫,得遇擎昌君实乃命定之外的变数……现下看来……谁又能道,这变数,非亦是他命定该历的……定数呢?如此也好……若是真就此破了他这命格……或许,便是因果缘至,也该当如此了吧……”
当年的自己虚弱已极,听完了这句云里雾里的话便晕了过去,现下他却是有时间慢慢细细琢磨宏元天尊话中的意味了。
命定一劫?变数?定数?破了命格?这老头果然每每讲话都能叫人想破头。
江成月一边沉默地冥思苦想,一边见李云珩果然如玄清所说被他师父给带走了,连带着晕厥过去的自己也被帝君吩咐玄清跟着一道送回了齐峘山。
江成月自然是紧跟着李云珩不放,看着他被国师设了法阵,小心放在自己寝室的床上,安静地躺着。他静看着国师忙忙碌碌,只盯着李云珩如同睡了过去的青白脸庞透着死气,心底心疼已极,忽而他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旋即出了李云珩的房间转而到了隔壁自己的寝室。
玄清站在自己的床边长吁短叹,江成月绕过他,去看床上一样安静躺着,却不由蹙眉的自己,帝君的锁魂封印刚刚施下,自己被施术的七处要害尚且还有红光微闪,脸色苍白无血,因疼痛而起了冷汗。
江成月忽而觉的左手微烫,抬手就看见手腕上系着的丝线发着光,他猛然一喜,伸手在自己床边的位置如同盲人摸象一般乱找乱划,还不待挥了两下手便猛然触碰到一个熟悉的衣衫触感,江成月猛然一抓,便握住了什么人的臂膀,手中的丝线更烫了,他顺着那人的手臂狠狠一拉,虚空中却跌出个人来,一看,顿时心中狂喜!正是李云珩!
“阿珩!!”他惊叫一声,猛然一把将他抱住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然而被他紧紧抱住了的李云珩依然是僵直着动也不会动。江成月大骇,急忙放开了他,但见李云珩依然神情呆滞地直直盯着躺在床上那人的脸,依旧恍若梦魇的状态,不由心中焦急。
“阿珩!醒醒!!”江成月试图叫醒他,李云珩却不为所动,怔怔地说,“原是因为……我。”
“阿珩!!”江成月依旧是使尽了法子,却还是唤不醒他。江成月蹙眉,这可怎么办?!怎么幻境中找到他跟现实中是一样的?!唤不醒他的话……难道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不成?
他看着李云珩因自语而轻轻张合的唇,江成月心一横,又一次亲了上去,哄骗似地轻柔描绘着他的唇缝。李云珩双唇冰凉却柔软,身体还带着些微的瑟缩,江成月这次拿出了十足的耐心来,并不急攻,钓鱼一般诱着他,并不试图探入,轻轻吸吮着他的下唇。用了好一会儿,李云珩才慢慢有了回应,本还温柔的一个吻变得急促尖锐起来,最终在他变被动为主动地伸舌探过来的一瞬间,江成月抓紧时机狠狠一口咬了他的舌尖。
李云珩疼得浑身一怔,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