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追妻日常》熠然

52、第52章

　　萧恪见她半天也不说话，试探道：“沈姑娘？”

　　沈柔嘉回过神来，清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道：“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萧恪挑眉，锐利的目光缓缓地从众人身上扫过。

　　两个贴身的丫鬟，一个护卫，亏她也说的出口，还理直气壮的说没外人。

　　萧恪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沈柔嘉只是不想和他单相处，下意识的话就脱口而出了。萧恪目光中的讥讽让沈柔嘉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耐心渐失，索性开门见山地直接道：“沈姑娘，事关重大，在下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姑娘说说。”

　　沈柔嘉心嘭嘭直跳。

　　要不要把丹珠或是芳林留下来，这样也不至于太尴尬。退一步讲，若是有什么，也多个人手。可话又说回来，只留个丹珠或是芳林，她也不可能萧恪的对手啊……

　　沈柔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在刻意的回避他，她在防备他。

　　这样的认知，让萧恪非常的不痛快。

　　前世，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现如今，她望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戒备。

　　萧恪开始怀疑，自己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面色沉郁，像一股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直到萧恪的耐心就快要被耗光了，沈柔嘉犹才咬着嘴唇道：“你们先下去吧。”

　　丹珠猛地抬头，失声道：“大小姐，奴婢……”

　　“先下去吧。”沈柔嘉生怕自己会后悔这个决定。

　　李明亮默默地朝萧恪行礼，然后转身退出去，林启和另外一个护卫也跟在他身后退出去。

　　丹珠和芳林不约而同地看了沈柔嘉一眼，见她面色肃然，两人咬咬牙也退了出去，张峰临走还看了萧恪一眼。

　　几个退到对面门廊下站定，厅堂的门齐齐敞开着。

　　这样，院子里的人既能看到厅堂里的动静，又听不到屋内之人的对话。

　　趁着说话的功夫，萧恪早已经把沈柔嘉看得清清楚楚了。虽然人是清减了不少，但精神尚好，饶是如此，他还是担忧而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沈柔嘉面露疑惑，不答反问道：“公子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萧恪表情一下子就冷下来，他语带讥讽地道：“沈姑娘，你担心什么？”说着，他目光就落到院子以面的几个人身上，悠悠地道：“我在想，如果我真想做点什么，就凭你们家这十几个护卫，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

　　这样的肆无忌惮，表情和言谈中都流露出不容错识的轻蔑与嘲讽。

　　尽管外面的人都说，宁王性子冷淡，寡言沉默，非常的不好打交道。但是，他待沈柔嘉，虽算不得温情，但从来也都是彬彬有礼，温和恭谦的。

　　沈柔嘉心跳陡然间漏了一拍。

　　这是在沈家的地盘上，沈柔嘉在心里安慰自己，一个长随，一个车夫，两个护卫，萧恪一共带了四个人，而她带了十几个护卫，镇南侯府好歹也是以军功之世之家，那些护卫好歹也能挡上一阵子吧……

　　还有，张峰不是说他悄悄安排了两个人从角门溜出去了吗？一旦情况不对，他们就会立刻去报官的。

　　报官……

　　对了！萧恪一定不会想闹到官府的，闹腾起来有损威严。

　　既是如此，那就听听他要说什么好了。

　　这样想着，沈柔嘉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柔和，“臣女多谢王爷的关心。”说着，她盈盈朝萧恪行了福礼，微微垂首道：“今日臣女孤身夜宿田庄，忽闻王爷到此，招待不周，多有怠慢，请王爷见谅。”

　　这又是孤身，又是怠慢的，她就这么着急和他划清界线吗？

　　萧恪也不再追究，他一言不发，静默了片刻，忽然转身，撩了袍子就直接坐了下来，淡淡地道：“客人远到而来，沈姑娘连杯茶水都不招待，确实是怠慢了些。”

　　这场会面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张峰和丹珠等人都不知道萧恪的身份，而沈柔嘉也不便道明，导致了气氛一直很紧张，谁还有心思记得给他上茶。

　　沈柔嘉表情愣怔，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道：“臣女的丫鬟此刻都按着王爷的吩咐，退下去了。既是王爷想喝茶，臣女这就吩咐她立刻去煮茶。”

　　是你把人赶走的，现在还想要讨茶水喝，那就更好了，可以把丹珠或是芳林召回来，有个熟悉的人陪在身边，她胆子也大些。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伶牙俐齿，机敏聪慧。

　　萧恪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镇南侯是什么样的人，皇上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皇上有不好的想法，那应该就地解决完了，不会让锦衣卫千里迢迢地把人送回京都的。”

　　雷霆和雨露，皆是皇恩。

　　既然皇上心里仍愿意相信爹爹，那又为何要把爹爹收押，送回京都审问呢？

　　也不知道二哥派去福建的人回来了没有，如果能顺利地见到大哥和郑先生，就能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也好找出对策。

　　沈柔嘉不自觉的红了眼圈。

　　十四岁的小姑娘，日子又是过的平安顺遂的，突然间经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担心害怕，这也是人之常情。

　　萧恪见状，说话的语气又低了几分，道：“如果皇上真相信镇南侯通敌叛国，那早就派人去把你们家给围起来了。你们家现在还是和从前一样，进出自由，也没有免了你二哥的差事。可见，皇上还是留了几分情面的。”

　　这些，在家的时候，二哥就和她交过底了。

　　沈柔嘉眼中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下，她深深吸了口气，道：“王爷所言极是，皇上对镇南侯府的恩情，沈家上下都铭刻于心。”

　　他都说了这么些话了，她还对他心存戒备，还拿这些虚伪客套的话来应付他！

　　萧恪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脾气立刻又开始冒头了，他神色冷峻地问道：“你们家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先了解福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才好想对策了。

　　这话到了嘴边，沈柔嘉又咽了下去，心道，我们家有什么打算，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这欲言又止的小动作自然蛮不过萧恪的眼睛，他冷笑道：“就单凭镇南侯世子，恐怕眼下也没有查证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吧。他派人去福建，这一来一回，至少也需要十天的时间，连续多日不眠不休的赶路是不可能的。

　　所以，等你们派去福建的人回到京都，镇南侯恐怕也快要回到京都了。你说，还来得及吗？”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沈柔嘉说的。

　　沈柔嘉心中骇然。

　　萧恪说的没有错。等二哥派去福建的人回来了，爹爹也押送到京都了，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二哥连日奔走，多少应该能得到些消息吧？

　　家里总把她当孩子，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她当时应该多追问二哥几句的，也免得像现在这样被动。

　　她忽然心中一动，试探道：“请问王爷，您是否知道我爹爹到底是为什么被下狱了？”

　　说了半天，总算是知道他此番的来意了。

　　萧恪点头，面色端凝地道：“今年开春以来，倭寇多次上岸杀掠百姓，镇南侯几次督战都毫无所获，沿海百姓流离失落，民怨很大。就有御史弹劾，说镇南侯拥兵自重，在福建一手遮天，他和倭寇勾结，打打退退，就是为了在福建长久的待下去。

　　你可能还不知道。在不久前，朝廷关闭了杭州市舶司和广州市舶司，只留了一个泉州市舶司。凡是做海上生意的人，全跑到泉州去了。

　　现在福建的局势非常的复杂，牵扯到朝廷和各家族的利益，个中关系错综复杂，我也还没有查到幕后的推手。

　　不过，既然知道了起因，也就不难查证结果了。

　　等我有了消息，就会告诉你的。”

　　他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般，淡淡的，不管说的是多么让人惊骇的消息，到了他嘴里都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萧恪的眉眼间流露出那种强大而内敛的气势，竟让沈柔嘉心安。

　　他为什么会知道得怎么多？

　　除非是有心去查证，否则萧恪不可能会知道这么多的内情。

　　他还说了，一旦了消息就会立刻告诉她。

　　这意思是不是说，他在帮沈家想办法救爹爹？

　　这是又是为什么？

　　沈家与宁王府素无交情，为了避嫌，逢年过情都是派家中的管事去投个帖子，送份年节礼，维持着最基本的礼仪。

　　还有上次慈宁宫小院的事情。

　　萧恪这样三番几次的帮助沈家，到底是为什么？

　　他身这王爷，与镇南侯府这样手握重兵的家族有来往，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一点，萧恪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沈柔嘉一个激灵，突然间清醒过来。

　　萧恪告诉她这些话，是想通过她，把消息传递给二哥吧？

　　如果，如果萧恪所说的，不完全是真实的，那就会误导二哥，继而影响到二哥的决策，说不定，最后反而还会害了爹爹！

　　沈柔嘉感觉心慌气闷，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