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追妻日常》熠然

3、第3章

　　戏文里唱的什么，沈柔嘉一句也没听清楚，她坐立不安，又碍着是徐清惠生辰不好提前离席。度日如年般的熬到戏散，用了晚膳这才带着丫鬟打道回府。

　　镇南侯府位于喜鹊胡同。

　　沈家太祖靠着军功封侯拜相，这座宅子也是太祖皇帝的赏赐。沈家太祖当年不过就是个乡下的放牛娃，机缘巧合，拜入高人门下，学得一身好武艺，跟着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成了开国功勋。

　　当今的镇南侯是沈钧，是沈柔嘉的父亲。他受了皇令，出任福建总兵，带兵镇守东南沿海，守护一方的平安。

　　沈柔嘉回屋草草洗漱了一番，换了件家常的杭绸小袄，这才带着丫鬟匆匆赶往正院。

　　周妈妈看见沈柔嘉来了，笑呵呵地道：“夫人正念叨着呢，大小姐就回来了。可真是母女连心。”

　　沈柔嘉的母亲—周氏，出身于钱塘望族，祖上出过帝师，家中子弟才识出众，人才辈出。周氏的父亲生了一男一女，儿子周嘉树在吏部任侍郎，前些年，周氏的父母也相继过世了。

　　周氏靠着姜黄色的大迎枕歪在炕上，看见女儿进来，她轻轻拍了拍床沿，满脸慈爱地招手道：“快过来坐。”

　　周氏与沈钧夫妻恩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沈映洲今年十七岁，女儿沈柔嘉今年十三岁。

　　自生下沈柔嘉以后，周氏就伤了身子，一年之中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卧床静养。

　　“今儿定国公府很热闹吧？”周氏已年近四十，她的眼神透着疲惫，灯光下脸色看起来有些腊黄，看见女儿，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拉着女儿的手关切地问道。

　　沈柔嘉坐在炕边，笑眯眯的点头，道：“是的，他们家还请德联社来唱堂会。”

　　德联社在京城大户人家当中很受欢迎，逢年过节办个聚会都喜欢把他们请进府里来唱堂会。

　　“哦？我倒不知道你还喜欢听堂会。” 周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你要喜欢，改天咱们也请德联社到家里来热闹一番。”

　　周氏喜静怕闹，身体又不好，沈柔嘉也极少出门，一直都在家陪着周氏，想到这些，周氏就觉得很内疚。

　　沈柔嘉倒无所谓，只要娘亲高兴，怎么都可以，“成啊，等您精神好些了，咱们也把清惠她们请到家里来热闹热闹。”

　　“今儿你赵婶婶过来了。”周氏望着女儿笑道。

　　沈柔嘉今年十三岁，亭亭玉立，肤色白皙，大大的杏眼如一汪清澈的潭水，十分的漂亮。和周氏年轻的时候几分的相似，既有北方姑娘的飒爽，又有着几分江南姑娘的娇美。

　　周氏说的赵婶婶，就是威北侯夫人赵氏，威北侯世子韩睿的母亲。

　　赵氏与周氏都是从江南嫁到京城来的，两人一直交好，韩睿打小就常陪着母亲来镇南侯府走动，和沈柔嘉相熟，只不过这几年大家年纪渐长，因此见面的时候很少。

　　“难怪您今天精神这么好呢。”沈柔嘉调皮地眨眨眼，笑道：“威北侯夫人怎么得空过来？”

　　周氏笑吟吟的道：“前段时间，威北侯府的老夫人病了一场，如今刚刚好起来。威北侯夫人过来想约我一起去大相国寺还愿。”

　　“也好。您好长时间没有出门走动了，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出门好好走动走动。”沈柔嘉道。

　　周氏身体不好，很少出门，能与威北侯夫人结伴出门走走，沈柔嘉还是很赞同的。

　　周氏倚在床头的大迎枕上，道：“到时候你陪着娘一起去。”

　　“好呀。到时候咱们翻黄历挑个好日子。”沈柔嘉从善如流的道。

　　“大小姐回来了！”陈姨娘端着一碗药汤，进门就笑着打招呼。

　　沈柔嘉点头，站起身接过陈姨娘手里的药汤，亲手服侍周氏用药。

　　陈姨娘是周氏的陪嫁丫鬟，周氏作主抬了姨娘，女儿叫沈柔静，比沈柔嘉小一岁。

　　抬了姨娘后，陈姨娘还是习惯在周氏身边服侍，特别是周氏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夜里还会值夜，陪着睡不着的周氏说说话。

　　陈姨娘端着水站在炕边，等周氏用完药，立刻就递上去。

　　这时，有小丫鬟打帘通禀道：“王姨娘和三小姐到了。”

　　周氏身边的大丫鬟魏紫端着小杌子放到炕前。

　　王姨娘带着沈柔贞进门，大家相互见礼。

　　看见陈姨娘端茶在旁服侍，王姨娘目光微闪，有些不安的道：“没想到天黑的这么早，明儿我一定早早就过来服侍夫人。”

　　陈姨娘敛眉静默。

　　这已经都快进腊月了，现在才说天黑的早是不是太晚些了。而且周氏身边妈妈丫鬟一大群，什么时候就需要她们这些姨娘在跟前伺候了。

　　周氏闻言眼角眉稍都没动一下，指着炕前的小杌子，笑道：“坐着说话吧。”

　　王姨娘原是沈钧屋里的大丫鬟，周氏进门后，在子嗣上几年都没个动静，老夫人带着周氏寻医问药也没个结果，在王姨娘生下庶长子后，是周氏作主，把她抬了姨娘，后来，王姨娘又生了个女儿叫沈柔贞，也是比沈柔嘉小一岁，和陈姨娘所出的沈柔静小了两个月。

　　沈柔贞乖巧的问周氏，“母亲，今儿您感觉舒服些了吗？”

　　周氏宽慰地点头，道：“好多了。”又称赞道：“我们贞姐儿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沈柔贞红着脸不说话。

　　周氏问起沈柔静的身体，“如果这个药方吃了几天也没个起色，不妨再换个来瞧瞧，眼看着马上就要进腊月了。”话落，又吩咐周妈妈，“明儿你记得让外院的管事走一趟太医院。”

　　沈柔静得了风寒，吃了几副药都没好。很快就要过年，带着病怏怏的身体总不太吉利。

　　陈姨娘立刻就点头，道：“多谢夫人了。”

　　只不过是这几天周氏身体不太舒服，家里上上下下的都在围在周氏身边，陈姨娘心中焦急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去惊动周氏身边的人。

　　如今听周氏这么一说，她心里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王姨娘略一思索，笑道：“陈姨娘不妨先照顾好二小姐的身体，夫人这边，我可以搭把手。只要夫人不嫌弃奴婢粗手笨脚的就好。”

　　陈姨娘嘴角翕翕，正要说什么。

　　就听见周氏笑眯眯的看着她道：“既然王姨娘都这么说了，这几天你且安心照顾柔静，不用再一心挂两头了。”

　　陈姨娘面露犹豫之色。

　　周氏又朝她点头，笑道：“过年的时候，家里少不得会有客人，到时候柔静也该帮着柔嘉一起招待客人了。”

　　这就是要让女儿在各家夫人跟前露脸的意思了！陈姨娘喜不自禁，立刻就屈膝行礼道：“奴婢代二小姐谢谢夫人了！”

　　王姨娘明显表情一滞，然后很快就回过神来，站起身来，笑呵呵的道：“陈姨娘且放宽心，我会尽心照顾夫人的。”

　　坐在王姨娘身边一直听着大人说话的沈柔贞手里的帕子都快扭成麻花了。

　　沈柔嘉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汤茶清亮，回味甘醇，好茶！

　　她微微地笑。

　　看着天色渐晚，周氏渐渐露出疲态，沈柔嘉索性就站起来，道：“明儿姚医正要来给您把脉，您早点休息！”

　　陈姨娘和王姨娘等人自然不好多留，纷纷起身告辞。

　　周氏点头，嘱咐几句“夜里黑，路上走慢点。”大家就散了。

　　沈柔嘉住在澄园，位于镇南侯府的东路，和上院中间隔着十安堂。

　　回到澄完，换了衣裳，重新净了手和脸，沈柔嘉倚在大迎枕上，呆呆地望着屋顶的承尘，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丹珠看了，就朝芳林望去。

　　芳林轻轻摇头，屋里服侍的丫鬟见状，大气都不敢出，手脚放得更轻了。

　　沈柔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悄然不知周遭的人的情绪。

　　娘亲，恐怕是要准备和威北侯韩家议亲了！

　　换了别家，娘亲可能还会再慎重些，他们家和韩家，可是知根知底的。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娘亲才会想到韩家？

　　周氏一直都对威北侯世子有多称赞，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正是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韩夫人突然登门拜访，这当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是她不知道的，沈柔嘉暗道。

　　坏了！该不会是娘亲的身体不好了吧？

　　沈柔嘉“腾”的一下就坐起来，满脸的惊恐未定。

　　丹珠看着沈柔嘉脸色不对，正要上前看看，也被吓了一跳。

　　“小姐，您怎么了？”丹珠上前，仔细打量沈柔嘉的表情。

　　芳林也被吓的不轻，几步上前，急道：“您哪儿不舒服吗？要不我现在就去叫人请个太夫来给您看看……”

　　沈柔嘉回过神来，她轻抚胸口，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砰砰直跳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她打起精神，宽慰两个小丫鬟，道：“我没事。你们别站着了，都下去歇了吧。”

　　芳林欲言又止，想了想，她还是带着朱萼和几个小丫鬟退了下去。

　　值夜的是丹珠。

　　沈柔嘉缓过神来，思绪渐渐回笼，给娘亲看病的，一直都是太医院的何医正，他擅长看内科。

　　周氏是半个月前突然晕倒了，何医正看过，开了方子，她不放心，又请了太医院的掌院徐医正来重新把脉，说的基本是一样的，药方子也没什么问题。

　　难道，娘亲故意向她隐瞒了什么？

　　想到这里，沈柔嘉就再也坐不住了，她下床趿鞋，来来回回的在屋里打转，越想心里就越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