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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互揭伤疤真好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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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还未作应答,红巾党三人当中最臃肿的那位突然出声:“咦?瞧瞧,这不是安家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公子吗,当真是幸会幸会。”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对方的语气却不见丝毫惊讶,而是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恶意调侃。
持剑人似乎有些困惑,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个什么安成越?”
“正是。”
剩余一人长着张尖嘴猴腮脸,细小如豆的眼睛将男孩上下打量,完了有些不赞同:“不对吧,瞧这小娃娃长得水灵水灵的,一看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是安家公子?而且她看起来甚至都不超过十岁,而安成越那小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闻名东麓了。”
持剑人点点头,煞有介事地应和道:“可不是,在元青道台数千人的注目下被天河行打得落花流水,然后还叫嚣着自己只是状态不佳,死皮赖脸再次约战,又被对方狠狠拒绝,想不出名都难了。”
尖嘴猴腮脸摸摸下巴,接话道:“而且我依稀记得,那是个面相阳刚的年轻人。”
“不止是面相,我印象中的安成越还有着一副极其壮硕的身形,和他的父亲安世黎有九成相似,所以断不可能是这样一副娇滴滴的小姑娘姿态。”
“确实如此。”
他们似乎对此问题达成共识,结果就在这时,胖子修士悠悠然开口:“你们有所不知,安成越小公子从十岁开始身体便不再生长,又因为继承了其母亲的美貌,所以哪怕如今已三十岁,仍是娇小玲珑,水嫩可人。为了不损安家威严,便在人前幻化出一个英俊威猛阳刚的形象。”
两人对视一眼,先是有些惊讶,紧接着露出了然的神色。
“原来如此,难怪了。”
“虽然本质上来说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不过从安公子的角度来思考,也确实是有自身的尴尬和难处。”
“值得同情。”
“值得体谅。”
两人一唱一和完了,正中央的胖子笑眯眯问道:“我没说错吧,安公子?”
吴世注意到,早在对面胖子刚开腔的时候,安成越的左手便已经紧紧握住成拳。随着三人表演的持续推进,那家伙手中大刀的刀尖更是多次扬起又垂下。
吴世心想,既然都如此生气,你怎么就不直接开打呢?难道安家的教养,就是被人踩到了脸上也要以礼相对?
他的印象中,如果是话本里的世家公子碰到了这茬子事儿,只怕已经一边说着“欺人太甚”一边挥舞着长剑打过去,又或者指挥自己的打手攻过去了。
安成越的手下就比较符合吴世的预期,率先怒喝道:“草莽之辈,无礼之极!”
他一手掐着七里,另一只手抓住了凭空出现的细长弯刀,已然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仿佛只要安成越一声令下,他就会如同离弦之箭般瞬间去到了对方面前,手起刀落,将敌方的首级拿下。
但奈何,正主很能沉得住气。
最起码,表面上。
他用眼神示意手下收敛,冷笑道:“确实是你说的这样,王大。”
王大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脸上的肥肉都挤在了一起:“承蒙安少爷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呢?东麓世家的宴席上,你的出场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
“……”王大的笑容骤然变得僵硬。
“看来年纪大了总会记性不好,需要我帮你好好回忆起来吗?你刚进来的时候就因为太胖被卡在了花榭廊道,受到一众宾客的评头论足。你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成功脱出,却把衣服勾在了横栏上。等到仆人去救你时,你便上演了一场当众爆衣的好戏。爆衣也就罢了,谁曾想宴主那娇滴滴软绵绵的小妻子正巧路过,被你的无耻行径给惊得晕了过去……”
“她是突然发病,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觉得有关系的时候,真实原因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这么简单的道理,王大你应该懂的吧?”安成越反问。
“你给我闭嘴!”
“可是你的朋友似乎很感兴趣啊,我还是与人方便好了。记得当时宴主大怒,下令将你抓捕,结果小妻子醒来之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更让宴主无地自容……”
“闭嘴啊!”
安成越自然是不会闭的,甚至是越说越有兴致。
原本已经尘封的陈年黑历史遭到无情撕裂,王大被气得不轻。他一边喘息着一边瞪向这边,脸上的赘肉在不断抖动:“好哇,好哇……”
吴世恍然大悟,原来安成越没有直接动手,竟然是为了能够怼回去!说话不带脏字,却能够狠狠撕裂对方的伤疤,成功让对方如同吃了狗屎一般恶心,这肯定能带来极高的快感!
毕竟安成越那家伙都不握拳了,可见心里的怨气得到了多大的疏解。
吴世忍不住琢磨了一番,发现在山水门里,似乎只有大师兄和三师姐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平。二师兄从来只会冻人不知怼人,四师兄总是迷路在荒郊野外,很少能够机会和人硬刚上,小师妹生性懒惰,根本不愿意花功夫磨练嘴巴上的技巧。至于自己……
呵呵。
那边的王大稍稍平复了情绪,便立即反唇相讥道:“我这好歹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像某位安家公子,因为不满于自身的幼女形象,便模仿父亲的样貌,用幻化术在公众场合塑造出一个虚拟的阳刚形象。自欺欺人,可笑之极!”
“……”
“你以为还有多少人不知道,你其实长得就像个十岁女娃?”见旁边的同伴没有反应,他皱眉冷哼一声。
两人立即发出了几声嗤笑,明确表示他们也属于“知道”的行列,刚刚不过是在上演一场恶心人的戏码。
对此,吴世心道,我就不知道啊。
但他转念想到,自己根本没理由去为一个伪装成红巾党打劫自己的世家公子声援,这很可能得不到安成越的感激,还会惹来另一方三人的愤恨,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吴世很识相地关紧了自己的嘴巴,目光左右扫视,开始寻思离开这里的办法。
他们如今所在的这片区域是赤木平原,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深红大地。拉车的两匹汗血宝马已经不知所踪,仅剩一辆浅黄色的马车静静地矗立在身侧,车厢上伤痕遍布,底部还破了个大洞。
吴世低头看看自己这双属于常年蜗居的宅男的双脚,又回忆起七里的奔跑速度,十分不情愿地承认,想要让马车动起来,就只能靠死狗。
但死狗够不够力气拉车是一个问题,愿不愿意拉车又是另一个问题。
哪怕死狗够力气拉车,也愿意拉车,怎么可以不动声色地将他从壮汉手中救下,又是一个头痛的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吴世觉得,干脆就这样大摇大摆离开算了。反正自己有终极武器,来杀吞啥,屡试不爽。更何况眼前这些也不过是些小喽啰,就好比前两天那个气势汹汹又金光闪闪的家伙,都不算是什么问题。
可下一刻,师父和大师兄的叮嘱再度浮现在吴世的脑海里。
“低调,要低调。扮猪吃老虎什么的,次数多了可就暴露了,自然也没什么震撼力了。”
心头的躁动瞬间平静下来。吴世想到,自己前不久才在山上高调了一次,还是不要这么频频犯事比较好。不然先不说什么震撼不震撼的问题,万一传到了什么仇家的耳边,以后的日子可就有得闹腾了。
于是他决定再观望一下。
没想到的是,他这边才决定观望,那边原本已经陷入白热化阶段的唇枪舌剑,就彻底变成了刀光剑影的大混战。
而且因为是三对二,那群红巾党们自然而然把他划分到了作战对象的行列。只见数道剑光劈过,手持细剑的瘦削男子正目光阴沉地向他奔来。
吴世立刻大叫道:“我和安成越不是一伙儿的!”
那人冷冷道:“那又如何,只要不是和我们一伙儿,就该打!”
好家伙,这下想低调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