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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平安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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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宁半夜被绑架的悄无声响,直到第二天,胡掌柜起来发现新来的小二不见了,这才觉得有点不对。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是自己引狼入室,招了个贼进店,才惹出了事端。
想到这里,他越发不安,便派人去颜宁房里看一眼,结果正印证了他的猜测,颜宁不见了,可她的行礼却还在。
胡掌柜知道颜宁不定后台有什么大人物撑腰,所以不敢怠慢,立刻去找沈县令,沈县令又慌张找到周庭端。
周庭端听闻此事,心中一紧,当即回忆起冯广凝视颜宁的神情,那眼神中有被压抑住的关切。
越是关心而不能显露的情感,才越致命。
周庭端决定催马去追赶已经离开冲县的冯广。
幸好冯广是黎明前才出的城,并未走得太远,周庭端快马加鞭终于在将近午时时分追上了冯广的马。
“冯厂公慢行!厂公慢行……!”
听闻身后有声,冯广勒马回头,见周庭端远远地朝他招手,身上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
冯广心中一紧,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周庭端的马疾驰而来,在冯广马前来了个急刹马,而后一脸焦灼,“厂公,昨日那蓝衣女子不见啦。”
冯广眉头一颤,“不见了?!”
“是啊,今早那客栈的胡掌柜报官,说他店内的小二和那蓝衣姑娘一同失踪。他怀疑,那小二很可能就是江湖贼人。”
“你是说,她被人绑架?”冯广剑眉倒竖,说话时握着马缰的手不由得梭梭直抖。
周庭端目光凝重地点头,“小的猜测,绑人者定与冲县附近山头上的一伙强匪有关。”
冯广双目微拢,透出逼人的寒气,他当即拔转马头,策马回奔,“你速速带队,与我贼窝汇合!”
“厂公!贼匪强悍,你不能一个人硬闯啊!”
周庭端的声音还未落,冯广已经然消失在大道之间。
* * *
“姓颜那小子找着没有?”皇城之内,孟长生在司礼监内堂中来回踱步,看似十分焦灼。
他已经找颜宁找了三天了,却完全不见这小子的身影。
罗昆道:“孟公公,小人已经到处找过了,确实不见颜宁的身影,莫不是……他,毒发死了吧?”
“已经过去三天,若无解药,那小子现在该是倍受折磨,生不如死,怎么可能会死呢?”孟长生阴然道。
罗昆想了一下,“对了,是不是,那小子下毒,被冯广发现,所以,杀了。”
“我要见孟公公……”此时,大门前有人呼喊,“孟公公!孟公公!”
“何人在外喧哗?”孟长生拢眼神向外看。
罗昆到门前往外探了一眼,回头道:“公公,是袁喜。”
“袁喜?”孟长生回忆半晌,恍然道:“就是那个很会逗猫,后来被王得顺给打断腿的人?”
“正是他。”
孟长生嘴角微翘,“让他进来吧。”
“是。”罗昆转身站在门前,朝外喊,“让他进来吧。”
得到了允许,袁喜将旁边拦着他的内使甩开,翻了个白眼,一瘸一拐地进入堂内。
“孟公公。”袁喜深施一礼,赔笑道。
孟长生抿出一抹笑意,就像当初看颜宁时那样慈祥,“小喜子,你来找咱家,有什么事吗?”
袁喜犹豫片刻,情绪忽然变得激动,“孟公公,您是不是一直在找颜宁呀?”
孟长生一怔,不禁与罗昆瞥眼相视。
罗昆试探道:“你知道颜宁的下落?”
袁喜连连点头,“对,我知道。”
“他在哪儿?”
“他,他一定是已经跑出宫外了。”
闻言,孟长生的脸骤然变得阴沉,“跑出宫?你是亲眼见他跑出去了,还是在咱家面前信口胡言!”
“小的怎么敢在公公面前胡说呢?小的之前与颜宁一同进入东厂,对他十分了解。颜宁老早就想逃出宫去。他还特意隐瞒了东厂内衙的一个狗洞,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逃出去,才拦着没让我告诉冯广的。”
孟长生仔细端详袁喜,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个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的人,再说,这小子也没有理由来骗他。
“袁喜,颜宁想要出宫,这是所有人都知道事,连陛下也知道。你若不是亲眼所见,就跑到咱家面前来说你的猜测,这个未免太戏耍咱家了吧。”
“不不不,小的敢来见孟公公,自然是有一定线索,才敢说的。”袁喜摆了摆手接着道:“小的在数日前,曾见颜宁拿着好多点心去了猫儿房。”
“去猫儿房?”孟长生挑眉,“这又能说明什么?”
“孟公公您想啊,颜宁与猫儿房的两位公公向来亲厚,甚至是以干亲相称。这难道不会是她离宫前,去找两位公公道别吗?”
孟长生闻言点了点头,甚觉有理。“还有呢?”
“还有……小的后来去东厂找他,借故打听,就听说,他是出宫办事去了。”
“办事?”孟长生讶然。
罗昆上前小声道:“公公,难道说,他是未到十日就被冯广派出宫去,结果毒发来不及回来?”
孟长生凝眉深思,“不会吧,那小子不至于如此愚钝。即便他受冯广之命出宫办事,大可事先来找咱家要了解药呀,怎么会……”
孟长生低声自语,可袁喜的耳朵尖得很,虽听不全他的话,却听到了关键词,“解药”。
在宫里经过了摸爬滚打的袁喜,当时就感觉到了孟长生与颜宁之间的联系,很可能就是毒药。
罗昆接着道:“对了孟公公,冯广近日也不在宫中。难道他们是一起出去的?”
孟长生心中疑虑,若是如此,冯广很可能已经发现了颜宁中毒之事。他侧目打量面前的袁喜,还在他的瘸腿上转了十几个圈儿,“小喜子,你不是司礼监的人,为何来向咱家报信呢?”
袁喜赔笑道:“小的,小的想投靠孟公公。”
罗昆冷笑,“你凭什么本事,还想投靠孟公公?难道就凭你的瘸腿?”
提到这条腿,袁喜就难掩心中的怒火,他默默在大腿上捏了一把,“孟公公,我袁喜已经是个半废之人,但我不甘心就这么过一辈子。为了有钱给我爹看病,也为了不被人欺辱,我必须往上爬。为了这个,我命都能豁出去。所以,公公若能收留小的,小的定赴汤蹈火,为公公卖命,绝不令公公失望。”
孟长生微阖双目,抬手在光秃的下巴上轻轻摸索,“这司礼监的所有宫人,都是咱家的人,你想做哪一种啊?”
袁喜一指罗昆,“小的要像罗公公一样,做孟公公的心腹。”
罗昆当即怒道:“我从入宫就跟着公公,你才进宫多久,又一直不在公公身边儿,凭什么让公公信你?”
袁喜双唇开阖,一时不知如何说服孟长生。
孟长生嘴角轻挑,“袁喜呀,咱家对你也不是一无所知,你入宫后所做之事,咱家倒略有耳闻。你是个有点聪明,有点野心,但还不够成熟的人。”
袁喜眉头颤了颤,“孟公公,小的……只是想混出个样子来,能给家里带些钱,若说野心,小的……”
“你不必解释。”孟长生打断道:“有野心是好事,咱家很欣赏。只不过,你想做咱家的心腹,就必须要做点什么,让咱家看到你的诚意才行啊。”
袁喜咬唇,“公公,您直管吩咐,任何事,只要公公开口,小的绝无二话。”
孟长生满意点头,他朝罗昆扬了下头,罗昆当即会意,几步上前,来到袁喜面前,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递给袁喜。
袁喜接着药丸,仰视孟长生,“孟公公,这个是?”
“咱家眼下还不知你能办什么事,不过,你只要服下这粒平安丸,就算是咱家身边儿的人了。”孟长生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阴然的笑。
但凡是长点儿脑子的,都知道这药丸意味着什么,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送你一颗山楂丸让你砸吧滋味。这东西除了是拿人命门的慢,性,毒,药,就不可能是别的。
袁喜纵是知道这一点,但为了往上爬,他又怎么会在乎。他举起药丸,二话没说,便吞进了腹中,然后一脸兴奋,“孟公公,袁喜日后,就以您马首是瞻了。”
孟长生朗声大笑,“哈哈哈……,不错,不错啊,是个聪明人。”
罗昆可没有那么高兴,斜眼道:“袁喜,这平安丸以十日为限,每隔十日,你都要来公公这里取服下一粒平安丸,否则就会全身匮乏,生不如死。这一点,你可别忘了,千万别像那个颜宁一样,逾期多日,也不知眼下死在何处了。”
罗昆话音未落,袁喜眉头紧锁,“你说什么?颜宁也服下了这平安丸?”
罗昆道:“既然你服了平安丸,也就是孟公公的人,说与你也无妨。当日,孟公公令颜宁服下平安丸,本是对她的赏识,可不想,她竟胆大包天,吃了平安丸还敢擅自离宫,却不向孟公公报备。我看他此时此刻,不知躲在何处,悔不当初呢。”
袁喜低头思索道:“哎呀,孟公公,依我对颜宁的了解,恐怕,她根本就没吃您给他的平安丸。”
“什么?”孟长生一怔,微阖的双目立时大张,“他没吃?何以见得?”
“孟公公,小的与颜宁曾同在东厂,还同一屋檐共处数日,深知他是个十分谨慎之人,若无十足把握,他断不会拿命冒险,若他真的服了平安丸,又怎可能逾期多日,还不来拿药呢?”
罗昆急道:“可他是当着我和孟公公的面儿把药吃了的。”
袁喜不屑地挑起嘴角,“罗公公,您忘了?颜宁最擅长的,是何手艺?”
一句话,孟长生和罗昆皆是呆若木鸡。
孟长生转过神来,当即怒拍桌案,“好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你以为在咱家面前弄虚作假是那么容易的?看我抓你回来,让你知道咱家的厉害。”
袁喜为了向孟长生表忠心,立刻拔起胸脯,“孟公公,颜宁此人,小的太了解了,只要您一句话,抓她回来的事,就交给小的去办吧。”
孟长生打量袁喜,渐渐挑起嘴角,“好,咱家就看看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