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一千零一夜》露浓

29、十常侍之乱（3）

　　四周宦官尽皆僵在原地。段珪怒不可遏，颤声骂道，“你，你这卑鄙小人，你……”只他中毒已久，话未尽已跌倒在地，口不能言。

　　荀攸又是提声喝道，“典校尉，关司马，此时可出，御前领命！”

　　他话音未落，已有十数身影从四周暗沉沉的夜色中扑了出来。有人爆喝一声道，“谁敢冒犯天子？”

　　一种宦官慌然失措时，便有一人越众而过，直冲荀攸和天子而来；他身形高大壮硕，速度却又快得几乎看不清，当真好似野兽恶鬼。少年天子方才看着荀攸仗剑杀人，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腿肚子打颤，如今更是见有人直冲上前，不由大叫一声，跌坐在地。扑近前来的典韦有些疑惑头；他不知荀攸身边那坐倒在地的少年竟是天子，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望了荀攸一眼示意，随即拦在他们一众人身前，全神戒备。关羽又数名典韦统领的数名军士亦是冲了过来。十常侍带出宫的宦官尽是些年轻力壮之人，眼见突然有人冲杀，却不过熟人而已，慌乱中倒也有人奋起抵抗，想要拦下关羽等人。但他们哪里能是关羽的敌手，见关羽手起刀落，只片刻便砍倒十数人。

　　荀攸便冷笑道，“今不速去，唯死而已。”

　　十常侍中张让、毕岚、段珪皆已伏诛，其余诸宦心惊胆战，哪里敢逗留，纷纷趁着夜色四下逃窜，消失在黑暗中。关羽又随手砍翻几人，便停了下来，也不屑为难那些无头苍蝇一般逃窜的宦官。

　　荀攸终于放下手中长剑，单膝跪倒在天子身边，柔声安慰道，“陛下无需担忧，二位壮士皆是臣熟知之辈，为护驾而来；今日安矣。”

　　荀攸方扶起惊魂未定的少年天子，突然听见急促的马蹄声逼近。只片刻，几柱火把停在众人三十步外，火光照耀，可见数匹骏马与马上轻装骑士。为首之人骑一匹高大白马，手持长矛；他将马又驱近几步，方提声道，“在下河阳县尉赵云，随卢县令救雒阳之乱而来。前方何部人马，可否一见？”

　　荀攸终于松了一口气，忙应道，“大汉天子在此，渤海王亦随行。在下黄门侍郎荀攸，乃卢县令旧识；还请卢县令速来相见！”

　　不多时有人手持火把匆忙走近，正是任河阳令不足两个月的卢会，还有方才出声的县尉赵云，一般下了马跟在卢会身侧。少年天子惊魂未定，也说不出场面话，只望向他们微微点头，权且算做表示嘉奖之意。

　　荀攸将卢会拉到一边，又问了一句，“你有多少人马？”

　　卢会应道，“三百人，二十匹马；事出仓促，未及备下足够船只渡河。”

　　荀攸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却压低声音问道，“河阳县城可守否？”

　　卢会一愣，“公达兄此言何意？”

　　“大将军已死，京中袁本初等人皆起兵攻打皇宫，”荀攸微皱眉，说，“董卓驻兵雒阳城西已久，更有丁原、桥瑁等人，想来如今皆进军雒阳。这些人无一可信。”

　　卢会沉默片刻，方问，“你欲如何应对？”

　　荀攸毫无避讳，坦然道，“只要你愿相助。今当请天子暂避河阳城，再使卢冀州与皇甫将军统兵入雒阳辅政。”

　　此番卢会沉默更久，神色肃然。荀攸也不去催他应对，二人只无声对视半晌，卢会方反问，“若陛下不欲渡河，公达兄当效仿十常侍乎？”

　　卢会此言尖锐近乎刻薄，但荀攸不以为意；他似乎已是考虑过此事，直接应道，“我当能说服陛下；若不能亦当北上。”

　　“公达兄好胆色，”卢会勉力一笑，神情忧郁，却仍笃定作答，“好，我相信你的判断；河阳城亦可守。冀州军内情我略知一二，七日之内至少有五千强弩可沿水路而来；若以天子安危相逼，家父或许能来得更快一些。”

　　荀攸甚至不及言谢，只点头示意，随即赶回少年天子身前，低声报于天子道，“陛下，如今大将军身死，三军混乱，驻雒阳城中的西园诸校尉俱起兵攻打皇城，中官大多丧命逃逸，再者雒阳四方又有数部外镇大军，皆威逼京城，雒阳恐难安定。臣有意奉陛下暂避大河北岸的河阳城中，请卢冀州亲领大军入朝护驾辅政，以护陛下周全。陛下以为如何？”

　　少年天子本安心听着，大有一概都应的意思，却在荀攸说到“大河北岸”时露出了犹豫。待荀攸言毕，他战战兢兢问道，“可是，可是，难道竟要渡河？可现在夜色已深，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荀攸胸中一沉，却努力压住了焦急神色，温和劝说道，“陛下放心，卢县令方才率五百精兵深夜渡河，一切安好，可见其士卒精良，船只平稳。今夜正刮西风，渡河顺风顺水，如履平地。”

　　“我，我怕水，也不喜坐船，”天子低声恳求道，“十常侍他们都死了，现在竟还不能回宫么？当真一定要去河阳？”

　　荀攸缓缓呼了一口气，正欲再言，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唤道，“前方可是天子仪仗？”

　　随着此声呼喝，脚步声渐渐逼近。来人是河南中部掾闵贡与何颙，虽只带了几名家丁护卫，却是气势浩荡，凛然不容侵犯。二人近前，见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宦官尸体，而天子身后全副武装的军士竟有数百之多，不由又惊又喜。

　　闵贡拜倒在少年天子身前，朗声道，“臣河南中部掾闵贡拜见陛下。陛下逢此大乱，安然无恙至此，又使十常侍伏诛，实乃万幸。可见天佑我大汉！”

　　天子便说，“是荀师应变得当，方才无恙；张让、毕岚他们也是荀师他，他诛杀的。”

　　闵贡和何颙二人俱是惊讶，但闵贡仍满腔真诚地抬手向荀攸致礼，又道，“所幸荀侍郎今日伴天子左右。”

　　天子下一句却道，“荀师还说，当北渡大河，去河阳县暂避，等卢冀州领兵赶到再做打算。”

　　“岂有此理！”

　　闵贡和何颙大惊失色。何颙识得卢会，对卢会出任河阳县令一事亦有所耳闻；此时在大河南岸小平津见到卢会，他本心下已有两分疑虑不悦，只是看在卢会多少有救驾之功份上未曾多言。又听天子这般言语，何颙和闵贡误以为卢会图谋挟持天子，再使卢植大军入雒，独霸朝堂，不由怒发冲冠。

　　何颙指着卢会颤声道，“你竟敢做此大逆不道之想，意图挟持天子以令群臣？”

　　闵贡更是毫不留情，骂道，“卢公高洁之士，如何竟会有你这般意欲谋害君父之逆子？”卢会沉默不言，而闵贡则以为他是心虚不敢应对，更是叫骂不断。

　　何颙倒是又望向荀攸，冷笑说，“我看此事并非卢县令所谋，却是荀公达手笔也！”

　　荀攸也不理会二人，在天子身边低声劝道，“陛下请三思；如今雒阳城中龙蛇混杂，暂避河阳自是安全许多。陛下可以请何尚书与闵曹掾同行。我等当尽早渡河，迟则生变。”

　　天子仍自犹豫，挣扎说道，“既然何尚书与闵曹掾到了，或许雒阳城已大安，为何不随他们回城？”

　　闵贡顿时怒喝道，“陛下自当随我等回雒阳！”

　　见荀攸还要再劝天子，闵贡“铛”地一声拔出佩剑，便欲上前。他方迈出一步，边上的典韦便动了，猛地抢到闵贡身前，只两个动作便将闵贡的佩剑夺去，周围一行人甚至还未看清他们之间的来去回合，就只见闵贡踉跄退后，差一点便摔倒在地。何颙忙上前扶住闵贡，又惊又怒地瞪着荀攸卢会二人。

　　闵贡仍不后退，圆睁双目，愈发愤怒地吼道，“我尚有一口气在，便断不能容忍此事。你们若敢效仿十常侍，先取我头来！”

　　少年天子被他目眦尽裂的神态吓住，又往荀攸身边靠了过去，情不自禁拉住荀攸袖子说，“我只是害怕坐船，也不是想让先生和那些人争执起来。如今我，我听先生的便是了。”

　　荀攸不由苦笑一声，一时无语应对。

　　跟在卢会身侧的赵云似乎看不下去了，紧拧浓眉，对卢会轻声说道，“陛下有意回雒阳城中，缘何劝阻？卢令自当奉君回宫。”

　　卢会微叹一口气，最终还是上前几步，温声向闵贡与何颙二人解释道，“闵君何君息怒；公达兄与我先前不知雒阳城现状，又见南方有火光逼近，唯恐是乱党追兵，故而有意渡河暂避，并无异心。还请何尚书带路，吾等恭送陛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