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52、翡翠石

　　融辉皇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就是浑身不舒服。当然卫落谷没指望他有什么好转，毕竟只要白树粉飘一天，他就不好过一天。

　　这次，寝宫里的人少了很多，至少里屋的下人见到李公公都有眼色的退到外面，好似是因为知道皇帝快不行了，不敢久留。

　　令卫落谷意外的是，唐笙桐竟然也没有在，卫落谷也没有过多追问，径直的走到龙床前跪下撩开帘子查看融辉皇的情况。

　　此时血腥味已经散去多半，而融辉皇的肤色也逐渐偏向正常，就是稍微红了一点。

　　他翻着白眼，脸上还带着血印，鼻息若有若无，嘴里恍惚嘀咕着什么。

　　卫落谷拿出自己的手帕搭在融辉皇的手腕上想替他把脉。
　　然而脉象没有唐笙桐说的那样奇怪，只是若有若气息不足而已。

　　什么都没能察觉到，卫落谷将手抽回观察着融辉皇龙床周围的情况看看有没有能和白树粉相融的东西。

　　李公公觉的寝宫闷热无比，走到窗边想把窗子打开通通风。卫落谷看到他的举动急忙起身阻止他，
　　“不必开窗子。”

　　“为何？没看见陛下热的满头大汗吗？”

　　“这个窗子冲风，而且陛下就是要多发发汗才是。”

　　李公公迟疑地将手收回，怎么一会儿不见这个小姑娘变得那么专业？

　　“那陛下现在情况如何？你去外面寻的药呢？”

　　“陛下情况自然不乐观，我寻的药未与唐太医商量不能乱用，”卫落谷眼睛转了转，“但是想改善十分容易。”

　　容易？若是真的容易用得着治这么多年还治疗不好？

　　“你说话要负责，怎么个容易法？”

　　“就是为陛下换一间屋子，这间屋子……风水不好。”

　　风水不好？李公公差一点就笑出声来。咸商皇殿每扇窗子朝向，屋子里的摆件都是极为讲究，每年还都会有高僧道士来此做法，驱魔辟邪。它怎么个风水不好一说？

　　“卫姑娘原来还懂这个，可惜这种事不是老奴可以决定的了的。”

　　卫落谷知道李公公没有那么轻易妥协，也就随口一说罢了。给病重的皇帝折腾来折腾去的换寝宫肯定不是说一句话的功夫。若是路上再出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又是自己的过错。
　　毕竟除去她已知的犯人，谁也保不准谁是帮凶，说不定是李公公呢。

　　“那就算了。总之不要开这间窗户就是。”卫落谷又回到龙床前打湿了毛巾替融辉皇擦擦汗。

　　昨天夜晚他发病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模样十分可怕与现在熟睡的人截然不同。说起来那日那个太监在这张床上睡得也很香甜，应当也是白树粉的影响。

　　卫落谷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和太监尴尬滑稽的样子，差点又笑出声来。忽然一个信息同闪电一般从她脑子中穿过，卫落谷的笑容也停在脸上。

　　唐律翎好像说过白树粉量少起到催眠作用，量多才会昏迷不醒。可当时屋子里的味道也没有那么浓，为何那个太监睡得那么沉叫了好久都没醒？

　　卫落谷突然起身将上半身都探进帘子里，李公公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着急的想挥挥手阻止她，但又想着她兴许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慢慢靠近也想一看究竟。

　　卫落谷伸出手探到融辉皇靠墙那侧的身体，在他身体周围的床铺上摸索着什么。她沿着床尾摸到床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迟迟的将手伸回。

　　可能是她多想了吧。

　　就在这时李公公忽然将帘子拉开，外面烛光也跟着照到龙床上，将锦绸被子的褶皱，床头的木雕照的阴影分明。

　　“你鬼鬼祟祟的找什么？”李公公好事的问。

　　卫落谷无语，想将身子离开龙床不想挨他那么近。

　　就在这时，一样东西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卫落谷的视线刚好与它对上一下就蛰的不能行。

　　她眯起眼睛抬头一看，没想到床头的龙雕上，龙眼竟然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那是什么？”卫落谷指着龙眼问道。

　　李公公看过去同样也被那光芒蛰了眼睛，只不过他的表情十分疑惑。

　　“让我看看。”
　　李公公强硬的挤过去，伸手摸了摸那只龙眼，不一会儿竟然抠出来一样东西。

　　“这是何物？陛下何时把这东西放在龙眼里？”

　　李公公摊开手，一粒晶莹剔透的翡翠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颗石头拇指大小，可是一旦接触到强烈的光芒便会散发出不亚于太阳般的耀眼。

　　“李公公也不知道吗？自从陛下病了之后伺候在旁边最长时间的人是谁？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还能有谁，自然是老奴啊。”李公公略带骄傲的挺挺胸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为融辉皇出的力最多。

　　卫落谷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光他来到皇殿这几天李公公都瞎跑多少次了？别人往床头放个石头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样啊，那李公公还真是辛苦了。说起来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何龙都没有眼睛？”

　　“……你说德鑫门的龙头吗？”

　　卫落谷点点头，实际上还有卫氏堂地上镶嵌的龙图。

　　“你可知画龙点睛？陛下乃真龙天子，为龙点睛之时便是陛下成龙升天之时。也就是说……，”李公公偷偷看了融辉皇一眼将声音放低，“只有陛下出了什么事情，头七天需要把龙眼点上，意思是陛下化龙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卫落谷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可是这个习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史书上没有记载过？

　　李公公把玩着那块石头觉得奇怪，“一般往龙眼里放东西可是忌讳，更何况还是在龙床前。”

　　卫落谷沉默，很明显这东西不可能是融辉皇亲自放的，是有人趁他熟睡之时悄悄放在里面诅咒他的。毕竟这里可是皇宫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可能是他们两个太吵闹，融辉皇在床上动了一下，卫落谷看见他呼吸有些急促应该是闷坏了想着把被子给他拉开一些顺便再换一下额头上的毛巾。

　　她刚端起水盆走到旁边。李公公就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陛下喜欢熏香，这石头会不会是什么熏香所以才放在床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这块石头放在鼻下嗅了嗅。

　　“应该不会吧，能放熏香的地方多的是，何必非要放在那种地方……。呀！李公公！！”
　　卫落谷前一秒还敷衍的回答，后一秒便突然惊叫出声，随着这声惊呼，她手里的东西全部掉在地上，发出了相当大的声响。

　　外面候着的侍卫听见声音赶紧快步进来，一掀开寝宫的帘子，眼前一幕便让他们惊讶的愣在原地。

　　只见李公公双手悬空垂着，两只眼睛不停地翻着白眼，嘴角的唾液也顺着下巴流到地上。

　　而他的双腿和身体更是不听使唤地打颤，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毫无征兆的倒在卫落谷身上。

　　卫落谷吓傻了，怎么刚刚说话还说的好好的突然就倒了呢。不过她眼疾手快趁李公公完全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扶了一下。虽然没有什么用，她的小身板根本支撑不住李公公的重量，双腿抖得比李公公还惨，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和他一起躺在地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赶紧摸了一下李公公脖子上的脉，见到还有气儿便赶紧将他放平掐他人中。

　　卫落谷急得满头大汗，见迟迟没有好转，就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用了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大的声音对门口傻楞的侍卫喊，“还不赶快去叫太医！！”

　　侍卫们缓过神来赶紧转头到外面去喊太医，而其他的侍卫则一起围过来。有几个背对着龙床拔出佩剑做出警惕的动作。而另外两个则举着剑架在了卫落谷的脖子上。

　　剑身冰冷如薄冰，冷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不明白为何侍卫们要拿剑比着她脖子。可当她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后心也凉了一截。

　　平时龙床上紧紧拉着的床帘被敞开来，而融辉皇身上的被子凌乱的搭在旁边。
　　床边洒着一盆水和撞倒的东西，还是了湿了龙床和她身上一大片，场面又多狼藉有狼藉。

　　更何况李公公还倒在地上，窗户紧闭，屋里唯一清醒的只有卫落谷，不想怀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都难。

　　可是李公公为何会突然昏倒？卫落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下意识的为他把脉。没想到这个脉搏竟然诡异的很，猛烈跳动几下又停止，不正和唐笙桐形容的一模一样吗？

　　怎么会这样，李公公究竟是什么时候也得了这病？他都在龙床前伺候这么久了，怎么非要现在发病？难道他刚刚做了什么吗？

　　还真做了什么！

　　卫落谷不可置信的看向掉落在一旁的那枚闪耀的翡翠石头，李公公是闻了那个之后突然失去意识的，难道那块石头就是和白树粉产生毒的东西吗？

　　刚刚去外面找太医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他一脸焦急的掀开帘子对身后人道，“还好在半路碰到你，唐太医快来看看吧！”

　　卫落谷听见这声音抬头，正好对上走进来的唐笙桐的视线。

　　唐笙桐扫了她一眼又看向地上那块显眼发光的翡翠石，忽然露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这个笑容空洞，原本柔和的双眼里失去光芒，像是把卫落谷推入了万丈深渊，一回头眼底也只能看见阴冷。

　　“哎呀，看来卫姑娘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