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42、线索二

　　终于，陈靖从自己的陈年回忆中翻出了些痕迹。

　　“不是刷上的。皇宫这种地方呀最要求精益求精。所以自然不会用普通的木材往上刷白色颜料，”陈靖抬头悄悄看了眼门外，然后尽量压低声音悄悄的说，“以前我贪玩，不小心把皇宫的栅栏抠下来一块儿。它从芯到外面都是白色的。”

　　“是吗？那块抠下来的栅栏可还在？”卫落谷也将声音放低。

　　虽然栅栏不起眼，但好歹是皇宫的栅栏，被破坏了也是免不了一顿吵的。

　　“我应该没有扔吧。当时为了找一样的材料跑遍大街小巷，虽然最后没有找到就这样搁置了。你等等，我去找一下。”

　　陈靖说着便欢快的跑到里屋去翻箱倒柜。

　　而卫落谷陷入深深的沉思。

　　看来给皇帝下毒的就是看准了栅栏这一点，才故意将栅栏想办法移到了永康殿，然后将粉末撒在栅栏上从而达到下毒的效果。

　　那为何只有皇帝一个人会病发？犯人究竟是看出来哪点才这样轻易下毒？不然永康殿那么多照顾的下人，就不怕他们也发病了到时候查出来什么吗？

　　不知不觉，卫落谷上下眼皮开始打起架来。又是一股深深的疲惫从身体涌出。

　　她愣了愣，赶紧将桌子上的粉末又包回纸中。然而粉末却没有刚拿出时那样多，应该是在空中会挥发了。

　　好险。这种东西果然危险不能吸入太多，怎么还能让人昏昏欲睡的呢？

　　说起来昏昏欲睡，当时那个扮演融辉皇的太监也睡得香甜。莫非是受这个粉末的影响？

　　也不知道在那里过了多久，陈靖才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我终于找到了，没想到掉到箱子的最下面害我找了半天。”

　　卫落谷越想越入迷，所以没有听见陈靖的声音。

　　“卫姑娘？”
　　陈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卫落谷才缓缓地缓过来劲儿。

　　“嗯？姐姐找到了？”

　　“对呀，我找到了，”陈靖看她迷迷瞪瞪的样子不禁好笑，“你昨天没睡好吧？怎么这么困？”

　　“是有一点儿，”卫落谷尴尬的笑了笑，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这个粉末吧，“姐姐呢，有没有感觉稍微累了一点？”

　　“刚才有，不过我去里面找了一圈东西又清醒了。给，这个就是当时的栅栏。”

　　卫落谷伸手接过。那是一块白色的小木块，安安静静的躺在帕子中，上面带着些许污渍，应该是有些时间了。可白色依旧那么纯粹，果然不是后天有的。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特别的。

　　她将小木块放在鼻下闻了闻，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有种陈年木香，比别的木材都要浓厚一点，还挺奇妙的。

　　陈靖又坐回到座位上，“话说你问这东西干什么？”

　　卫落谷笑了笑，“自从上回姐姐提过一次，我就念念不忘，希望能帮姐姐也找找。然后就在皇宫里面见到了，感觉在哪里见过，所以就又来问问姐姐。”

　　她最擅长编瞎话，而且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哇，卫姑娘也太贴心了吧。”陈靖立马将笑容浮现在脸上，明媚的很。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娇小的姑娘了。

　　“不过现在这样离近了，一看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不知道姐姐能不能让我把木块带走，我回去找一找？”

　　“当然可以啦，我要这东西又没有用。”陈靖大方的挥挥手，“但是别人问起了不要把我供出来呀。”

　　“自然不会。不过这么奇特的木材还是很少见，皇宫里面哪个别具匠心的人想到用这种东西做栅栏？”

　　“据说是安皇后。她还没有嫁入皇宫的时是努女族的祭祀，这种东西好像就是努女族那边才有的。皇帝陛下为了让皇后安心生活在咸商，特意恩准皇后带来一样自己家乡的东西。”

　　陈靖话音刚落，卫落谷细白的小手在袖挽中一抖，心跳加快了些。

　　放眼整个皇宫，除去景尊柏，她最不想扯上关系的就是皇后。

　　几年前就因为这个女人，才处死卫轻。若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定不会饶了自己。

　　更何况她还知道……

　　“又怎么了？”

　　陈靖虽然没有察觉到卫落谷明显的心慌，可是却隐隐约约的觉得她脸色不太好。

　　“只是有些意外皇后不带家乡故土，而带这个，挺有闲情逸致的，”卫落谷扯出了个不太明朗的笑容，“既然叨扰了姐姐这么长时间，那么我也该告辞了。”

　　“啊？你要走啦！”陈靖自然不愿意放她走，毕竟她一走她又要开始学那些烦人的东西。

　　卫落谷抱歉的起身对她微欠，“这次是借着到宫外采卖药材的名义来的。待太久会让外面的人起疑。”

　　外面的人自然是指那个车夫，想必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早就不耐烦了。

　　“好吧……。”陈靖明白卫落谷的意思，只好妥协，“那妹妹何时想再来随时欢迎。最好和我那个弟弟一起来，我让你们一起见见母亲。”

　　嗯？和陈将军一起？还要见他们母亲？卫落谷总觉得陈靖话里有话，有点其他的味道。

　　但是她的脑子已经无法再思考其它多余的东西，光是今日了解到的情况她就必须要深深地刻在脑子里，再加上也要思考如何巧妙的避开与皇后接触。

　　“一定。”

　　卫落谷随口答应了句，陈靖便送她出了将军府。

　　卫落谷不紧不慢的走到外面，果然见到那个车夫嘴里叼着根草，背倚在马车上无所事事地望着天。

　　他见到卫落谷终于出来了，便赶紧将嘴里的草吐掉起身脸色不太好看。

　　“姑娘去的可真久，”车夫一边说着视线一边扫向卫落谷空荡荡的双手，“不会没有问到那药材吧？”

　　“问到了。那种东西不在甘顺，白跑一趟。”

　　卫落谷脸色何尝又是好的。她没好气地回答了车夫，率先撩起裙摆轻快地跳上马车，将车帘紧紧拉住。

　　车夫在那里摸不着头脑。这个小姑娘有什么可生气的？再生气能有他生气吗？不但没有办成事，还在将军府这里耽误了些时间。
　　李公公那人精明的很，估计是在帮他们算着时间回宫。要是他问起为何回这么晚，他到底该怎么回答才好？

　　在马车里的卫落谷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顾虑。她一手托着腮，心里烦乱如麻。待马车终于动弹了，她才稍微将车帘拉开看着外面。

　　甘顺不愧为咸商最大的市，光是房屋建筑都比其他的地方好上数倍。即便顺城离这里这么近也没能摆脱犄角旮旯里的落后。

　　从甘顺的百姓就得以看出他们的生活如何。虽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富裕，但至少孩子们在路上跑着都十分有活力，就不存在于吃不饱穿不暖的问题。

　　卫落谷挺喜欢研究别人的状态，之前很少出过家门所以不曾像现在这般认真。她认为观察行人是提高自己洞察力的最好方法。

　　于是她越看越起劲，甚至连毫不相干的人的一生都在脑子里面构想出来。

　　她趴在那里腰酸背痛，刚想直直身子伸个懒腰，忽然一道粗鲁难听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

　　这声音仔细听和傅爷还有几分相似，不像个善茬。

　　基于基础怀念之心，卫落谷将帘子撩了个大一点的缝隙伸头往外面看。

　　一个外表果然和傅爷一致，眼神中却少了傅爷的阴狠的光头男人出现在眼前。

　　这男人穿的粗褂，解开扣子露出肥腻的肚腩和坠到肚脐上的胸膛。裤腿绑到了大腿上，袖子也缠到了大臂。而他露出来的部分则污浊不堪，比傅爷还不讲究。

　　啧啧，果然这种地痞流氓是不分界的，哪个市都有。这次他又缠上了哪个倒霉蛋？

　　卫落谷侧眼看去，他面前站着一位公子模样的人。

　　这位公子是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面容，轮廓看上去年轻，身着一袭白色，衣挽处上绣有青白色鱼鳞的花纹。而花纹也真的像游鱼一般，最终连成了线条，在平静的苍白色上掀起一抹涟漪。

　　这人虽然形影单只，周围没有见什么侍卫伙计跟着，不过应当有个不俗的家世。

　　鱼鳞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轻易能穿的，因为它形似龙鳞，被奉为仅次于龙鳞的图案，更象征着吉祥。而敢身着它的也是有地位，至少是被皇室所认可。

　　可怜那个油腻的男人没能发现这一点，指着对面这位翩翩公子的鼻子破口大骂，甚至一度想抽出腰间的匕首威胁他。

　　天下总有几个这样的傻子，傅爷还不是傻乎乎的冲撞了的太子？卫落谷不足为奇，指不定一会儿从哪儿冒出来几个侍卫把油腻男人给杀掉呢。

　　周遭行人匆匆，他们看见了这位公子被威胁，都轻轻将脸侧过装作没有看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倒是挺符合卫落谷的价值观。

　　所以即便她可以仗着马车上金贵的皇室标识让车夫停下马车邀请这位公子上来，也不愿意多管，并将头伸回来。

　　就在车帘即将完全掩盖之时，忽然从外刮起一阵强风。

　　风硬生生的穿过那位公子的发梢挤进马车内，将马车内原有的空气完全置换。

　　卫落谷呼吸着这阵新鲜空气，忽然僵在了原地。

　　空气中掺杂着一抹香郁，它交融的完美，不易察觉，还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这不正是永康殿的味道吗？

　　卫落谷忽然从袖中掏出装有粉末的纸包，发现没有被打开。不是这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难道是外面？

　　“停车！快停车！！”

　　卫落谷使出全身力气对车夫吼叫，她总觉得，事情好像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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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听我的，都听我的，没事不出门，出门都戴口罩（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