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29、将军府

　　卫落谷向来不擅长和女人接触，这源自于她童年母亲的缺席。

　　男人就好说，她自幼和父亲两人孤单的生活着，后来又是只能见到卫嵩。虽说他们待自己都不好，可是只有他们才能接近。

　　陈靖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看起来年轻得很，可是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出成熟女性的魅力。

　　当然不单单只是指外表，就凭她让卫落谷喊自己姐姐这一刻起，卫落谷终于意识到了不同。

　　不是她不擅长和女子接触，而是一旦接触了，就会陷入对自己强烈的母爱中。

　　陈靖没有发现卫落谷的小心思，卫落谷也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十分难为情。
　　她只是任由着陈靖拉着自己进到将军府里。

　　此时的将军府一派安宁，毕竟是清晨，大家一起床就开始忙碌，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说些无用的话。

　　陈靖有个习惯，就是每日早起打扫一下府门口的落叶之类。所以下人们见到她进来都知道是干了什么，不会过多过问。

　　可没想到第一个进来的不是陈靖。
　　是许久未回过家的陈覆将军。

　　大家一见是陈覆，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赶紧跑上前向他行礼。

　　陈覆还是很受到爱戴的，他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有个当官的架子和严厉。反而是喜欢和大家开开玩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谁料到这次他是发了什么脾气。绛红门是将军府的脸面，大家觉得只要见到这亮眼的颜色，就是找到了家。所以平日里加倍爱护。
　　每天都有固定的人来擦拭清理，若是哪块掉漆掉色定是立马找人来修补。

　　陈覆知道大家的心思，所以平时开门也是小心翼翼的。曾几何时像这般泄愤般用力将门踢开？

　　众人吓得不清，所以上去行礼也只是匆匆忙忙的走个形式，不像平常日子里脸上带着笑意。

　　陈覆无心在意这些，阴着脸径直地绕过大家大步往前走。

　　众人看着他略微奇怪的走路姿势，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只见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

　　“赵师傅！”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烧水师傅赵氏打个哆嗦，赶紧上前，“将军有何吩咐？”

　　“快备热水，再找件干净的衣裳，我现在立马就要去沐浴！”

　　陈覆言语之间透露着不容赵氏犹豫的坚决。赵氏赶紧低头答应，脚步比他还快的去准备了。

　　陈靖和卫落谷是随后才进来，大家特别想问问陈靖他们家公子究竟是生什么气。

　　可一下子就看见跟在陈靖身后的卫落谷，陈靖还在前面牵着她的手，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陈靖一个人独立惯了不喜欢和别人牵扯，这次竟然肯拉着一个他们都没见过的陌生女人。再加上陈覆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说不定这个女人就是夫人前几日提起的给陈覆介绍的宋家女儿。

　　将军府不比皇宫，再加上陈覆没有娶妻纳妾，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
　　这里好像一张白纸，使的下人们不敢肆意讨论主人的私事。就是心里还带着强烈的好奇，匆匆忙忙散去各忙各的了。

　　将军府内依然同外观一样是气派的。但和富丽堂皇的气派不同，是精简中透露着庄严。

　　随处可见的是为了激励自身的题字牌匾和练习剑术扎成的草扎。且每一个草扎都破碎不堪，得以看出它们究竟挨了多少剑。这要是换成人的□□，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时不时的还能看见几个舞刀弄枪的人，他们与将军府里的下人们衣着不同，都是身着着一席海蓝色束衣，装扮打点的一丝不苟，眉眼中全然是专注的练习着功夫，丝毫不被周围走来走去的下人们所打扰。

　　咸商的军服好似就是海蓝色，可他们穿的又并非那么正规，应当是刚入兵的，那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陈靖余光瞄着卫落谷，见她盯着练功的人目不转睛，就顺势为她解释道，

　　“他们前来拜见母亲，希望能受母亲指点一二。别看是个女子，我们母亲功夫相当了得，曾经在战场上与我父亲一起杀敌的。”

　　卫落谷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自古以来哪个女子上过战场？女人踏入战场还会被男人嫌弃累赘。
　　除非那女子真的十分刚烈，以德服人，是个女中豪杰。

　　不过反观陈靖，凭她轻松将自己接住，依稀能看出个意味来。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孩子，相信陈靖的母亲绝对不会是差的。

　　陈靖喜欢卫落谷那副吃惊的样子，毕竟她一直以她母亲为荣。可惜今日他们母亲前去庙里烧香，早早的就出门了，所以卫落谷今日无法见到她。

　　走着走着，穿过道拱门，踏上石英路，从前院走到后院，陈靖领着卫落谷来到了一间名为武靖阁的院子。

　　这间院子倒是柔情了些，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且种类繁多，大不相同。才刚一踏入院子就立马嗅到了阵阵花香，着实令人心旷神怡了不少。

　　院子里面用奇怪的立木栅栏将各个花草围了起来，栅栏是土灰色的，显得有些违和。
　　它们的主人也好像也是这么觉得，所以用藤鞭和花苞在栅栏上围了一圈又一圈，营造出像是一开始就长在栅栏上的一样。

　　不过确实美丽，就算真的只是土灰色的栅栏也不影响它的美观。谁让这些五颜六色都摆放有序，并非是随意种植。

　　陈靖笑盈盈的，“我平时最喜欢种花了，对这方面还是有些研究的。早些年间我去过皇宫，御花园里就是这种样子，觉得心里喜欢的很，就想也复制到我的院子来。
　　可惜御花园里用的栅栏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竟是白色的，我实在找不到，只能用这种栅栏代替了。”

　　卫落谷听出她话语里的遗憾，立马安慰道，“梁王同喜花，培育出惊为绝世的红色月花。而邻国湘王也想效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培育出来，但是却意外的种出了更为绝美的白色黄泉花。它们华而不娇，知愤后勇，取其精华，同姐……姐姐是一样的！这里绝对比皇宫好上数倍！”

　　听着卫落谷的长篇大论，甚至还否定了皇宫，陈靖不禁愣住了。

　　她对花是很喜爱，自然也是知道古时候书上那些古人们是如何培育花的。可是看了多了难免会记混乱，没想到卫落谷出口成章，毫不犹豫的点名道姓的说出来，让人深得信服，不可能是谎话。

　　一个没憋住，陈靖笑出声来，
　　“谢谢你了。”

　　卫落谷红着脸低头，和陈靖一同进到屋里。

　　会不会自己说的太激动说多了？湘王虽然种出了白色的黄泉花，可是在历史上他是个昏君来着。自己把他和陈靖相提并论岂不是看上去是在嘲讽她？

　　心里万般纠结着，可其实陈靖丝毫没有在意那么多。她先帮卫落谷倒了杯茶，缓缓说，
　　“我不是太喜欢抹那些胭脂水粉之类的，所以只有些嫣红。至于衣服颜色也都很清素，虽然会委屈了妹妹，但是不要在意啊。”

　　卫落谷疑惑的点点头，她突然对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没想到下一幕，陈靖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了一枚红色的盒子与一件青蓝色的纱裙。

　　“让姐姐帮你好好打扮打扮，吓死我那个傻不拉几的弟弟。”

　　卫落谷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就被她拉住了胳膊，强行的将衣服扒拉下来。

　　另一边陈覆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将卫落谷对他做的那些事情忘得的干干净净。

　　他特意点了熏香放在旁边。自从跟了景尊柏后他就也有点香的习惯。

　　熏香让他的精神放松到了极限，双眼不自觉地迷离起来。看着满屋烟雾缭绕。忽然另一件事情又从脑子里冒出来。

　　景尊柏是不是还等着他带卫落谷过去来着？

　　心里万般不情愿，又在那里磨蹭了一会儿，才从水里出来，最后又冲了一遍水，决定找个衣服穿然后出发。

　　外面有几个丫鬟等待着，她们将陈覆替换的衣物规矩的摆放在外面的筐里。直到听见了陈覆起身的声音，才赶紧开口，

　　“公子，小姐替你选了衣物就放在这里了。”

　　陈覆动作一僵，陈靖帮他选的衣服？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随即便开口，“我不穿她选的，换一件。”

　　“可……可是小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公子穿上这件衣服。我们……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丫鬟们两边都不能违抗，只能趁陈覆还没看见她们长什么样子的时候一溜烟的跑掉。

　　陈覆无语，他姐姐又想作什么妖？

　　打开门来往筐里面看了一眼，随后两只手指捏起衣服的一角将那件衣服展开来。

　　衣服是青蓝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其他也与他平时穿的没什么两样。

　　童年里被陈靖恶整的次数实在太多，让陈覆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陈靖竟然会这么好心。

　　他又大声叫了几下，外面的没人，自然没人理他。看来陈靖已经预料到他会这样，所以将外面的人通通都打发走了。甚至连一直都备在这里的便衣也被收了起来，他现在只有这一件衣服可以换。

　　总不能光着出去，陈覆觉得自己被骗了，只好先穿起这件衣服，再到他院子里面换件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