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107、玄机

　　令人出乎意料，竟然没有追兵。
　　总的来说，陈覆带卫落谷逃离的这一路都是畅通无阻，像是早早就摸清了最佳路线。

　　要说唯一可惜的，只有卫落谷的小身子板受不了如此颠簸，所以胃里又不由自主的翻涌起来。

　　陈覆似乎对曾经卫落谷吐了他一身这件事心有余悸，所以也刻意的让她的头耷拉在外侧，只换来卫落谷变本加厉的恶心。

　　就这样狂奔了一路，直到快到了珍餮这才把她放下。

　　好在现在是半夜，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陈覆将她放下后回头远望，总感觉心里膈应，

　　“……你先走，我断后。”

　　卫落谷腿软站不住，也知道后面没人跟着，但她确实实在嫌弃陈覆带人的本事。他就不能和唐笙桐学学吗？

　　尽管她属于被救的一方，可还是摆出了“事情真多”的嘴脸，然后潇潇洒洒地挥了挥手，
　　“交给你了。”
　　再然后便撒腿就跑。

　　陈覆看着她没出息的背影，不自觉的扶额，他至始至终也没有想出景尊柏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而后转身原路返回，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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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落谷靠着仅存的记忆摸黑摸到了珍餮。本以为此处应当还是那样繁华，可没想到周围竟然同其他地方一样安安静静，悄然无声。甚至珍餮的一盏灯都没有点上。

　　她拉着裙角敲了敲珍餮的大门，可是许久都没有人来应声。忽然卫落谷想到他们会不会是在后面那条街上，于是便沿着墙壁往王伯药房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红女们好像约好一般的消失不见，同样直到药房之前她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

　　越走越深，忽然眼前出现一丝微弱亮光。这丝亮光是存在于半掩着的房门之中，而这间房正是王伯的药房。

　　卫落谷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门，发现屋里仅有一人，是唐笙桐，至于其他那些好事之人则消失的无影无踪。

　　卫落谷也不关心其他人都到哪里了，只是看见他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发呆，不禁有些好笑，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唐笙桐回过神来，好似已经等了许久，“自然是在等你了。”

　　“你为何不在楼里等，在这种地方真不怕瘆的慌。”

　　“卫姑娘有所不知，原本我也是在那里等的，可谁知忽然听见了什么声响，躲起来后发现竟是一群来路不明的人。多亏了唐公子给的□□草，这才让我逃了一劫。”
　　唐笙桐眉头紧皱，看起来情势不容乐观。

　　“来路不明的人？”卫落谷压低声音，生怕周围还有人在监视着。

　　“那群人身穿着我从未见过的衣裳，应当是异族人，而且全部都为女人，且个个身手了得。”

　　女人？这世间有哪个异族的女人们能如此凶猛？

　　……还真有。

　　卫落谷想起来余江缨所在的故乡族里面女人们个个身手不凡，好像是叫什么女威族？

　　不过余江缨倒是一点武功也不会，完完全全就是个功夫白痴。听卫轻提过一两次，余江缨是女威族里的神女，代表着高尚纯洁，不能沾染武功这些事。再说就算她不学，身后也跟着一大群族人保护，实在没有必要。

　　这么说余江燕夫人也会一点功夫了？那自己也不需要这么担心，她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不过提起会功夫的女人，卫落谷又联想到了安昭明和景尊柏对峙的情景。安昭明的身手极其之好，莫非她也是女威族的人？

　　唐笙桐打断了卫落谷的思考，“虽然我不知道那群女人怎么会突然袭击珍餮，不过趁她们还没醒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那去哪里？”

　　“……听你的吧。”

　　“虽然我觉得去丧神山脚那里比较保险，不过我有点担心卫氏堂。那里还寄放着某样东西，我得在朝廷抄了那里之前取回来才行。”

　　“好。”唐笙桐毫不犹豫的答应着，还真的是完完全全的就听卫落谷的话。

　　他将屋里的灯灭了，出门蹲下来示意卫落谷趴到他背上。不知为何他做这样的动作越来越顺手。

　　卫落谷没有计较那么多，光想着在他背上总比被陈覆带着舒服，于是心安理得地爬上去任由着唐笙桐辨识方向。

　　不得不说，唐笙桐这次真的是拼了小命。说实话从甘顺到顺城距离不远不近，其实有条近路就是从丧神山上面翻过去即可，但是唐笙桐从未上过那座山，害怕出什么意外执意要选择远路。
　　而远路若是乘马车最快一天的时间，更何况是凭人类的双腿跑过去。

　　谁知道陈光安的什么心，马舍里面一匹马都没有留下，莫非怕谁偷了他的财宝不成？

　　而且现在三更半夜的城里一个人也没有，就是连辆马车都无法借到。

　　唐笙桐一股子劲儿，嘴里说着全当是为之前绑架卫落谷赎罪，一路上甚至连停歇都不曾有过。

　　卫落谷真怕他们人还没到顺城，唐笙桐先累死了。

　　不过他们训练方式不同，卫落谷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唐笙桐的体力究竟有多少。总之一路他的速度一直都保持着同样，甚至比马车还快一些，在天刚泛起亮光时到达了顺城。

　　到达目的地后唐笙桐确实也累个半死，但不像卫落谷想象的那么夸张。

　　顺城集市有些小摊贩很早就出了摊，卫落谷让唐笙桐坐在那里喝完水歇歇，自己则独自前往卫氏堂。

　　卫氏堂里基本上已经没有学生了，卫嵩自然没有早起的必要，想必这个时间还在呼呼大睡。

　　余江燕夫人也已经被转移走，剩下来的都是些懒惰之人，所以不可能有人发现卫落谷偷偷回到卫氏堂。

　　她还是习惯性的走自己的小门，之后快速穿越重重院子来到了厢房。

　　本身她就没有打理过这间厢房，而余江燕夫人走后更没有人打理。这才过了短短半个月竟然已经一片狼藉。

　　食肉糜者尝不得尘素，卫落谷就很好的印证了这句话。她在皇宫待的过于舒适，甚至还有云雀伺候着，看到这间厢房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是怎么在里面度过的。

　　为自己的世俗摇了摇头，卫落谷只身扎进了破烂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的翻找着什么。

　　可即便她将所有的柜子衣裳全部摊开来就是无法找到某样东西，外面天色已然大亮她着急得满头大汗。

　　心里想着朝廷的官兵马上就要到这里了，如果是自己还找到不就等于羊入虎口吗，还害唐笙桐白跑一趟。

　　正当她如热锅上的蚂蚁时，没想到自己那扇吱呀作响的栅栏门竟然被推开了来。

　　卫落谷惊恐地回头，下意识的躲起来。可她这间厢房一览无遗，躲在哪里都没有用。

　　最后她干脆放弃了挣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直视进来的人。

　　以为会是卫嵩或者他的小妾之类的。没想到统统不是，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老者。

　　老者微微驼着背，眉眼里面已经被岁月填充了混沌，但是也足够精明的。
　　和王伯比起来他还是显得很年轻。

　　这人是谁来着？卫落谷心底嘀咕着。

　　老者见到卫落谷明显也是愣住了，不过他的表情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随后便换上了体面的笑容，

　　“我就听着这里有声音，所以前来看看，没想到是落谷小姐回来了。”

　　直到听到他的声音，卫落谷才脑子灵光的想到了他是谁。不正是卫氏院的掌事管家张管家吗？

　　“……回来取个东西。”卫落谷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怎么眼前这一出好像自己跟个小偷一样是偷偷摸摸进来的呢？

　　张管家笑了笑，一脸了然，“落谷小姐要找的莫非是一封信？”

　　“是啊，你……您怎么会知道？”

　　张管家点头，随后只是轻轻道了一声，
　　“随我来，”
　　便率先从栅门里面出来。

　　卫落谷看他的样子觉得应当是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过了。可这又是吹了哪门子风？

　　原地犹豫片刻，卫落谷还是想着时间紧迫便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张管家一路带领卫落谷到了出芦阁。

　　这个地方的时间好像被人按了暂停，一切都是静好安宁，每一处的摆置痕迹都还是一如既往，反而越是这样越让卫落谷充满怀念。
　　卫轻从来没有让她在这个地方念过书，都是她自己偷偷跑来的。

　　明明平日里都是朗朗书声围绕，何曾像今日这样寂寥过？

　　张管家停在院子的一角，卫落谷摸不清头脑，“那封信在哪里？”

　　张管家不语只是指了指地面。

　　而他所指的地面正是镶嵌着红色奇石的“红中”。

　　上面的图案没有因为岁月而变得暗淡，龙凤依旧是那样栩栩如生。

　　“这……在这里？”

　　张管家点了点头，“其实这块石头并不只是装饰而已，它里面暗藏玄机。”

　　嗯？这种事情卫落谷还是头一回听见，她突然感觉自己白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

　　“那暗藏怎样的玄机？”

　　“很简单，只需要落谷小姐将手借给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