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104、宴会前夕

　　送走卫落谷后，四人愁绪不已，也一瞬间迷茫起来他们这样做是否真的正确。

　　见卫落谷不明不白的话语和情绪，他们越发觉得卫落谷已经对此事有所了然。

　　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虽然对卫落谷来说很不公平，但是若是退缩的话，他们也无颜面对逝世的卫轻。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卫轻所嘱托的。

　　那人用自己的性命换取这件事的结果，绝对不可以出岔子。

　　……

　　卫落谷回到皇宫，没想到云雀就守在宫门口等待她。见到她脸色不太好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卫落谷就忽然别扭起来。

　　说起来她确实彻底把云雀这档子事给忘了。不过光云雀一个人守在这里，这幅光景总觉得有些奇怪，感觉她身边少了一个平时和她打闹的黄莺，让人有点提不起精神。

　　也不知道那个黄莺现在过的好不好，不过她只是絮儿的一颗棋子罢了，事情败露多半是会受到责罚，应当会被降成下等宫女吧。

　　不过凭她的性子若是发现絮儿的真实面目不应该跑过来哭诉吗？可至今她连个动静都没有，难免会让人起疑。再加上云雀近几日心情郁闷，好似是絮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雀在宫门口眺首远盼，等的黄花菜都凉了，这才终于看见卫落谷的马车过来。

　　不等卫落谷下车，云雀就匆忙跑到跟前语气里面带着责备，“您怎能连去向都不告知奴婢一声？”

　　卫落谷挠挠头安慰道，“情况特殊，下不为例，”接着又话锋一转，试探性的问起絮儿的事，“……你主子那边有什么动向吗？”

　　云雀愣了愣，没想到卫落谷竟然问的如此光明正大，一般这种事情不都应该隐晦一点吗？而且她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会告诉她？

　　不过就算是云雀想隐瞒，一听到这个话题，忧愁的情绪便立马浮现在脸上根本隐藏不了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想开口。

　　卫落谷盯着她的表情反应灵敏，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什么。

　　絮儿派云雀到自己跟前就是为了对付自己，可接连多天没有动静就说明云雀根本就没有接到命令。
　　要么是絮儿已经同样将云雀抛弃，要么就是云雀现在找不到絮儿的踪影。

　　不过应当也不太可能。
　　卫落谷想着想着就自嘲起来，云雀是一个多么好利用的人，再加上絮儿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怎么可能找不到？没有道理实现这两个条件的。

　　既然云雀不想说，卫落谷也没有追问。她们两个就这样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回到长枫院，接着过起从前的生活。

　　说实话，在珍餮那天之后，卫落谷的精神就一直属于很亢奋的状态。
　　毕竟她知道宫里要发生大事，自己要随时保持清醒冷静才能应对自如好保命。

　　可是计划整件事情的人是谁，还有他们要采取什么行动卫落谷都不知道，就只能这样干等着实在是被动。

　　就连安昭明好似都已经将她遗忘，继那日之后没有再见过她一面。

　　然而太后寿宴即将临近，想必到时定是人潮涌动，什么新仇旧账选择当天算也比较说得过去。

　　而在这天到来之前，卫落谷还是装作没事一般去龙芷葵哪里听景玉酌念念书，带柳澄听听宫里戏班子排练的小曲儿，或者陪景润泽聊聊天什么的，气氛实在太融洽，让卫落谷不知不觉的怠惰起来。

　　她总觉得如果再不发生什么，自己可能真要适应这边的生活了。

　　就这样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月，明天便是太后寿宴。

　　太后似乎因为身子不佳，鲜少会从宫里出来，至于后宫的三三两两之事她向来不插手，全部都放心的交给安昭明。

　　而安昭明处事圆滑，即便是和太后也能相处的如同亲姐妹。原本太后在寿宴这天到来之前以免发生意外是绝对不会出宫的，可安昭明到她宫里面向她请了个安，就决定和她一起到外面散散心。

　　卫落谷进宫这么久，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后。
　　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尽管外表同她年龄一般确实苍老些，可双眼明静如水，皮肤由于岁月的沉淀发白，银灰色的头发甚至能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来光芒。
　　至于腿脚更是麻利的很，走起路来轻松如燕，说话声音洪亮，哪里像是身体欠佳卧病在床的样子？

　　不过太后年轻时定是个美人，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一种淡淡的风雅气质，让人一看就是很干净的存在，讨厌不起来。

　　当然卫落谷也只是远远的看过去这种程度而已，并没有上前去请安。毕竟安昭明在旁边，她不想牵扯那么多。

　　虽然寿宴是在明天，可今日就已经张灯结彩的布置起来，会场定在奉天殿的正庭，无论是庭外还是屋里都是布置的奢华无比，营造出一种要狂欢一整天的感觉。

　　而庆典真正开始的时间是今日晚上凌晨十二时，时刻一到宫女们会一齐将宫灯点燃，整个皇殿都是灯火通明的格外引人注目。

　　现在的黄昏时分顶多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宫女们早已各就各位在原地兴奋等待着，而贵人们则回到屋子里面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盛典。

　　卫落谷无处可去，虽然天色尚早她还想参观一下皇宫的布置，可又怕出什么乱子所以也只好先回长枫院。

　　云雀住在长枫院旁边的厢房，她为卫落谷端来晚膳之后先行退下了。而卫落谷也吃饱喝足后靠在椅子上慵懒地闭目养神。

　　她这一闭眼竟然打起盹来，谁让连续多天晚上都没有睡好，总害怕半夜在睡梦中被人袭击。

　　可现在外面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让她不自觉地放宽心来神经也有些松懈，这一闭眼再一睁眼竟然已经到了深夜。

　　她一直保持着背靠着椅子的姿势入眠，所以浑身僵硬不已，才刚想伸个懒腰活动一下就酸痛。

　　虽然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可并没有那么通明的灯火，证明还没有到午夜十二时。卫落谷转了转脖子，想着趁吵闹之前回床上重新睡个回笼觉。可他才刚起身还没走两步，只听屋外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

　　声响何其强烈，好似是重物高空坠地，尤其是在夜黑风高之天，格外响彻云霄。
　　就连树干上沉睡的鸟儿都惊得四处飞起，翅膀扇动树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至于卫落谷整个人被吓得从地上跳起来差点撞在桌子上。

　　桌面放置的茶壶里面茶水波澜不已，卫落谷傻傻的愣在原地只听屋外紧接着就是云雀的叫喊，

　　“卫先生出什么事了？！”

　　“不……不知道啊。”

　　卫落谷心有余悸的努力抑制住狂跳的心脏，赶紧推门而出到外面去查看。
　　而院子里云雀正匆匆忙忙点燃宫灯提着跑到卫落谷身边。

　　“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
　　卫落谷见到云雀神色尽失，就更加理智了些。

　　“好像……是那边的宫墙……。”
　　云雀颤抖着手指指着某一处的宫墙，而那处宫墙使卫落谷心中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压抑感。

　　先前慕长枫就是被人从这宫墙上推下来的，莫非……

　　卫落谷不敢继续往后想。她咽了咽口水让云雀站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则提着宫灯摸着黑踮起脚尖走过去。

　　宫墙附近的地面基本上都是彩色碎石铺垫的道路，踩起来凹凸不平，所以卫落谷才能分辨出来路在哪里。

　　可是这里的宫墙都修建极高，若是从上面摔下来那定是惨不忍睹的。

　　随着宫灯仅有的光斑逐渐将前方照亮，卫落谷的脚步也放的越来越慢，生怕不好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光斑里。

　　可即便如此，该看见的东西还是能看见的。

　　一只惨白没有血色的手紧紧攥着，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光斑里。

　　卫落谷只瞥到一眼就顿时头昏眼花，吓得连手里的宫灯都摔在地上。

　　云雀被卫落谷的模样惊到，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在下一秒，整个皇殿的宫灯同时被点燃，甚至连无人靠近的长枫院都照耀的灯火通明。

　　伴随着明亮，耳畔响起的是无数人欢呼愉悦的声音，与云雀眼前的景象完全形成对比。

　　卫落谷难忍的闭起双眼不愿意看面前的人，而云雀却是将这场面完全尽收眼底。

　　那是一个娇小的姑娘，脖颈因为撞击扭曲到变形，更不用提身子早就已经摔得支离破碎。
　　而表情更是狰狞无比，嘴唇变成黑紫色，甚至连双眼都未合上，就这样涣散的望着天。

　　她衣衫不整，身子下飞溅出来的血沫像是冥界的彼岸花一般一朵一朵的盛开，或者是她本身就是躺在花上。

　　若是毫不相干的人看见也会心寒，可偏偏这姑娘云雀再熟悉不过，她不是别人正是偶尔会想起的黄莺！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曾经那样一个任性吵闹的姑娘竟然会变成如此凄惨的模样。

　　“啊！！！”

　　云雀不自觉的尖叫，从而双腿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甚至连哭都已经忘记了。

　　黄莺为何会死在这里？是谁干的？怎么会这样平白无故的……

　　不过多亏了云雀的尖叫，让卫落谷的头脑一瞬间清晰起来。

　　之前在永安殿里王伯好像说过，在皇后产下皇子之前绝对不允许有死伤，而这时恰巧又在这里出现了黄莺，莫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卫落谷不敢继续想下去，她也来不及想这究竟是谁的计划。
　　而实行计划的人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居然还要拖累到自己，而且还是用这样的方法。

　　可是黄莺在这个地方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底出现几分坚决。

　　尽管知道这是某人的计划，可她绝对不能因此被连累，她可是还要命啊！

　　如此在心里下定决心后，卫落谷转头瞪了一眼还在发抖的云雀，
　　“快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