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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三章 心有余兮力未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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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大都果然繁华。
厉胜男并未跟踪张无忌等人前去万安寺,而是径自来到了京城大街上。
幸好主街道和数百年后的大体相同,东西市也分得并无太大区别,厉胜男总算不致迷路。
虽说元朝有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等级之分,但蒙古人占领中原已久,各族杂居,跨族通婚并不鲜见,已是难分等级,京城中也不乏有权势的汉人大亨,故而等级之分,已不是那么明显。
有集市,便有黑市,这是自打有江湖以来一贯的道理。大都中不乏江湖中人,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自是要放到黑市去售卖了。厉胜男进了一家较大的汉人赌坊,穿过乌烟瘴气的赌桌,不顾众人瞧着她惊异而又惊艳的目光,径直走到掌柜面前。
“掌柜的,这里可有山外山,楼外楼?”她不知这时候的黑话是否与她那时的相同,但想来大抵是相通的。
掌柜微眯的绿豆眼猛然射出犀利眸光,面上仍旧笑道:“姑娘是哪座山?哪座楼?”
“交叉山,茶下楼。”
掌柜顿时明了,笑道:“了解了。”转而招手唤来一个伙计,小声道:“带这位客官去下面。”伙计应了,带厉胜男绕过赌坊后院,来到一个小间,却是空空荡荡,但却有一排阶梯通往地下,伙计道:“姑娘,我就带您到这里了。您到下面自然会有人招呼您的。”厉胜男点头道:“知了,你去吧。”便一个人踏着那石阶下了去。
行到下面,却是与上面赌坊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致。依旧如上面一般熙熙攘攘,但却不似上面尽是些市井民众,这里的人,多持刀佩剑,一看便是江湖中人。厉胜男走到一处摊位上,停了下来。
“姑娘要些什么?”守摊的中年人问道。
“给我三人份的药。”
中年人一愣,只要膏药不要成品,难不成这姑娘也是此间行家?振起精神,自褡裢中取出一小罐药膏来,取了三人份的量,包于油纸中。厉胜男付了银子,便打算离开。虽说那中年人似乎难得遇见同行,有想与她交流一番的心思,但黑市毕竟不是多待之地,还是先走为上。往来路走了几步,胜男脚步一滞,在原地停驻了一下,又若无其事般离开。
地下黑市一个隐蔽的隔间中,一名蒙族武士正向另一名武士叮嘱:“你先去通知郡主,我跟着她。”二人分头行动。
出了赌坊,那蒙古武士一路跟着厉胜男,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见她一会儿进古玩店转悠,一会儿又去逛绸缎庄,出来时两手却是空空如也。算起来走了两里多的路程,却是花了半个时辰。那蒙古武士正唉声叹气之时,又见厉胜男进了一家干货铺,这回终于不再空转,买了些炒货,却又逛进了店面里。
那武士等了近一炷香的功夫,还不见厉胜男出来,始觉上当,中了金蝉脱壳之计。拔足跑进店中,抓住店老板问了几句,直奔后门而去。出了后门,哪见厉胜男踪影?正在气愤之余,忽然一颗小石子击来,他连忙躲开,紧接着一个人影直袭而上,那武士刚勉力招架了几招,便不敌对方,被点了穴道。点他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厉胜男。
“兄台让我在这里好等啊!”那武士不作声。“你是赵敏的人?”厉胜男又道。那武士仍是不语,只是眼中暗含不服之意。
那么便当他默认好了。厉胜男笑道:“既是敏敏手下,我自然不会为难,兄台还是在这里站上两个时辰,或者等你的同伴来找你吧。”
说罢转身而去,脸上笑意陡然变冷:赵敏果然非寻常人,竟想到控制京城中的地下黑市,江湖上的举动,岂不都在她眼皮底下?眼下她肯定已知自己及明教一干人等均到了大都,更加得小心提防。
拐了个弯,厉胜男陡然立在原地,不为何,只因她身前数丈之外,立着一个高大男子,周身散发着怒气。
厉胜男忙换了一副表情,“嘿嘿”干笑两声,不情不愿地一步一步向那男子挪去。未走到十步,忽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那男子,便是金世遗了。他见这情状,立即身形一动,迎上前来,将厉胜男接在怀中,看向她阖上的双眸。
金世遗低叹一声,将厉胜男挪至自己背上。背起她,转身回去。
路上,他似是自言自语,也似是说与背上的厉胜男听:
“胜男,你不必这样做。我不会真的怪你——”
背上的人儿毫无动静。
“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安危骗我,好不好?”
仍是没有动静。
“也罢,骗就骗吧。反正都习惯了。”
感觉脖颈的衣领处有些沾湿,但背上那人还是倔强地不肯作出任何回应。金世遗苦笑,继续走他的路。
哭,并不是为他的话而感动,而是伏在他宽阔的脊背上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待快走到落脚的寺庙时,厉胜男始才装作醒转,要下来步行。金世遗也不揭穿,任她继续扯谎。
到了寺中,见张无忌、杨逍、韦一笑三人已经回来,另外还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西域头陀,那头陀面部疤痕累累,甚是可怖。
“情况如何?六大派是否被关在那里?”厉胜男走上前问道,“这位是……”
张无忌点头。此时那西域头陀已转过身来,拱手道:“明教光明右使范遥,见过金大侠、金夫人。”金厉二人俱是一愣。只听张无忌解释道:“范右使为本教甘自毁容貌,扮作苦头陀,潜入汝阳王府卧底,多次在暗中相助本教,用心甚是良苦。”二人拱手回礼,厉胜男却不经意瞧见范遥打量她,眼神复杂,似含怀疑,也带了些许惊异。是知道她和赵敏有来往?呵,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也无需去理会。
这时范遥道:“属下出来时间已然不短,为恐赵敏生疑,属下先行返回了。”张无忌点头应允,范遥便要往外走。这时厉胜男忽然想起什么,喊住范遥:“范右使请留步!”
范遥闻声转身:“金夫人有何指教?”
“就我所知,赵敏生性多疑,未知范右使以何理由回去交待?”
“这……”倒真教范遥愣住,枉他精明一世,却因见到教主太激动,直接跟着张无忌他们过了来,以致忘了这点。
“我倒有一法。”张无忌道,“范右使既是跟着我们过来的,自然可以回去向赵敏说是打探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只要我们搬离这里,便不会被她找到,而赵敏从这里的僧侣口中知道我们曾住过这里,自然会相信范右使。”
“教主此计甚妙!” 范遥赞道。杨逍道:“那干脆便在京城找家客栈落脚,等安置好,自会给兄弟留下暗记。”范遥点头:“那属下告辞了。”转身出了寺门。杨逍也道:“教主,我这就去通知明教众兄弟动身。”张无忌允了他。
一个时辰后,范遥进了城中一家客栈,到了二楼一个房间前,有节奏地叩了六下门,房门开启,开门者正是韦一笑。他低声道:“就等你了。”范遥跟着他进了屋子,张无忌、金世遗、杨逍、小昭已在房中,独独不见厉胜男。范遥心生疑惑,但却不宜过问。张无忌问过范遥是否过了赵敏那一关之后,便谈起营救六大派。
“范右使,我配了一味麻药,效用大体与你所描述的十香软筋散相同,”张无忌递过范遥一个酒葫芦,“麻药我用布包住放在葫芦嘴上,这药和十香软筋散一样无色无味,现下酒中无药,若是将葫芦横放过来,药便浸入酒中。到时便按杨左使之计行事。”
范遥接过酒葫芦,道:“那属下就先行回去,等待晚上行动。”说罢踏出门外。
杨逍着人去准备车辆马匹,韦一笑也出了去,问他去哪,却说要去集市上买了一个大布袋,准备天黑劫人,虽觉可笑,倒也是不可或缺。
小昭此时道:“对了金公子,怎的不见厉小姐?”金世遗苦笑道:“一到客栈住下,她便把我推到门外,将房门反锁,说是要休息,不让我打扰。”
此时另一间房中,厉胜男确实是躺在床上休息,那项事情的最后一步便是等待了,不待在床上好好歇着还要做什么?这样晚上行动时方可精力充沛,被三尸脑神丹所折磨,武功倒是越来越高,可最近几个月,确实感到精力愈发流逝,睡眠时间愈发变长,真怕有一日,便一睡不起了。
厉胜男的房门一直都关着,直到晚饭时,金世遗方才敢去唤她。
叩了几下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胜男,该吃……”金世遗话刚说到一半,在看到眼前之人后,后面的话却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你……”不可思议般地倒退一步,瞪着那开门之人,这却是为何?
“你什么你,结巴了?”熟悉的女声扬起,挥手一揭,除去脸上阻隔之物。金世遗方定下心来,面前之人确是厉胜男无疑。只见她复回屋中,将那一层物事小心展开泡在水中,走出门来,“吃饭!”金世遗直至此时,方知她下午在做什么。
为防被人发现行踪,饭是在张无忌房中吃的,一众人边吃边讨论晚上的行动。胜男听了杨逍的计划,同样满是赞服,想来那范遥亦非等闲,就算实际行动起来,当中出了什么岔子,也定能处理得当。至于自己那步,权当后着吧。一切已准备妥当,只等入夜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