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身高一米八》一行万里

71、师祖的私心

　　白玉飞快朝前跑着，顾耀在视频另一端只听得见他的喘气声和风声。
　　等到了青前辈的院子里，白玉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他要去问青前辈什么？问他是不是要死了，现在正在安排自己后事？可青前辈将不久于人世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白玉默立良久，最后无力的低下头，转身离开。
　　“来都来了，就陪我待一会儿吧。”
　　白玉一愣，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青前辈从阳台上探出小半个身子朝他招了招手，“上来。”
　　白玉飞身到阳台，发现青前辈轮椅旁的小桌子上还摆了酒菜，“师祖？”
　　青前辈把食指竖在嘴唇前，“小声些，别让他们发现了，为了弄这些酒菜我可费了不少力。”
　　白玉看了眼饭菜，都是医生们不让青前辈沾的。
　　青前辈也看见了手机屏幕里的顾耀，“顾耀也在？正好，咱们一起赏月。”
　　顾耀嘴角抽了抽，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白玉和师祖对坐，另一边放着手机，还不时朝手机这边倒酒……
　　顾耀干巴巴拒绝了，“不了，我这里还有事呢，就不打扰师祖雅兴了，让白玉陪您赏月吧。”
　　挂断视频，顾耀直接起身换衣服，轻手轻脚的下了楼，然后汽车的轰鸣声把顾妈妈和苏姨吵醒了，顾妈妈看着顾耀大开的卧室门和四处散落的衣服皱眉，“这孩子怎么了？这么着急？”
　　苏姨摇摇头，“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青前辈让白玉坐下，“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我瞧着，今天这十四的月亮也差不到哪去。”
　　“小时候我跟着师父学武时，每年的各种节日他都要请好友来喝酒，然后就把我推出去。”
　　“好友的徒弟擅长作诗，他就让我和对方比武，武力不错的，就让我和对方比背书作诗，赢了后还笑着说承让，其实你家孩子也不错，只是我家孩子运气好了一点，气的人差点和他打起来。”
　　“别人和他吵这样比试不公平，他就说这酒菜都是我买的，所以该听我的，等到下一次节日请人过来，全都是自备了酒菜。然后他们就说，现在该按我们说的来比了，接着就让自己徒弟全部一起上。”
　　白玉忍不住笑了。
　　青前辈摇摇头，“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武功能练的那么好，全靠师父给我吸引的仇恨，不然一群人打过来，你真只有挨打的份儿，躲都躲不掉。”
　　“那时候，我练的最好的就是轻功。”
　　青前辈叹了口气，“一晃眼，也都这么多年了。”
　　白玉想说什么，青前辈却已经收起失落，朝他笑，“来。吃菜。”
　　两人慢慢吃着饭菜，青前辈不时问白玉以后的教导想法以及他和顾耀的事，听到他们准备结婚并在筹划婚礼后青前辈笑了，“哎呀，那我可得准备个大红包。”
　　“不用您准备红包。”白玉轻声说着，言语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祈求，“您坐高堂，给我撑面子，我们给您敬茶。”
　　青前辈笑意更深，却没有答应。
　　白玉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白玉，你真的很好，这次你的表现也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你，我放心。”
　　白玉不安的看着青前辈，眼中满是恐慌，“师祖……”
　　“我知道大家暗地里怎么说天玄派的功法，怎么说我的。”
　　“天玄派的功法相对于其他的功法，是有些玄妙之处，但让人长生什么的，纯粹是扯淡，纵观天玄派历代掌门，活过百岁的都很少。”青前辈脸上浮现出几分苦涩，“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用了禁术，也是天玄派唯一没有写进功法里的武功。”
　　“说是禁术，是因为它违背了自然生理。用内力将已经停止的器官再次运动起来……这不是好事。”青前辈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感觉到自己皮肉与魂魄是分开的，你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腐烂，但你却无力阻止。”
　　“天玄派代代掌门都必须学会此术，但绝不能随意滥用，须得是不得不用时才能动用此术，而一旦动用，那便再也不回去了。”青前辈淡淡道：“为了在使用禁术过程中保持心境清明，师门有训，动用禁术前，须得自损自身一部分。”
　　“这几十年来，我的腿没有一刻是不疼的，不断的碎裂修复……”青前辈叹了口气，“真的很难受，可正是这种疼，我才有我是一个活人的感受。”
　　白玉不知何时跪在青前辈面前，被青前辈手上用力托起，“好了，起来吧，地上凉。”
　　白玉沉默地坐下，青前辈看着月亮，眼前却浮现出师父的脸，师父皱着眉头叹气，说，小凡啊，你这个性子，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可你要记得，只要是人，总会有私心的，圣人也是如此，所以小凡，你也可以有私心。
　　“当年有人以武犯法牵连了整个武林，还是非常严重的那种。上面决定对武林进行统一化管理，不是现在这种比较温和的，是彻底让武林消失，不能开门立派，不能收徒传武……”
　　“一句话，他们根本就不承认你的存在。”
　　“那些老朋友哭着说以后他们连师门都传承不下去了，我看不下去，便征求了武林大部分人士的意见找上了相关部门商谈，成立了武林盟。他们都歌颂我，说我救了武林一命，可我知道我没他们说的那么好，我只是勉强吊住了它的命，却看着它一日不如一日。”
　　“这么多年，我和其他人也试过改变武林盟，让它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可是这太难了，一次次的失败，让武林盟彻底成了一个烂摊子。”
　　“这是我的私心，现在有人能把这个烂摊子接过去了，我就想好好休息。”
　　“至于阿哲……”
　　“这些年他为了控制自己，一直在修炼天玄派功法，时间久了，追求更高的的力量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天人会的基地人体试验应该有人和你说过吧？他们渴望长生，他们渴望成神，当年阿哲中的毒实际上就是他们在这方面研发出来的失败试剂。”
　　“前几年，天人会的那些研究疯子钻研出来了一种办法，把另一个生物的生命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虽然不成功，但也有了雏形。”
　　“你知道怎么转移吗？”
　　白玉摇摇头，下一刻，他僵住了。
　　青前辈身上的杀意涌动，语气里带着无数的刀戈，“把那个生物活着的时候通过特殊手法制成药剂，喝下去。那个生物，可以是飞禽走兽，可以是游鱼，可以是昆虫，更可以是人！”
　　“而你白玉，是现今世上除我以外唯二会天玄派功法的人。”而天玄派功法修建出来的内力，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代替生命力的。
　　“我死后，他便彻底没了顾忌，第一件事就是对你下手。”
　　“你不能和他拖延时间，拖的越久对你越不利，你必须速战速决！”
　　……
　　白玉在青前辈院子里待到天明才回去，一进门就看见张泽顶着两个硕大的青眼圈看着自己，“回来了？那走吧。”
　　白玉不解，“走？”
　　张泽打了个呵欠，“顾耀昨晚的飞机，这会儿应该快到了，他说你有事就打的我电话。”
　　白玉哦了声，又跟着张泽走。
　　张泽开车往机场赶，白玉靠着车窗看着外面，一动不动，直到看见顾耀的身影出现才有了些动静。
　　顾耀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身上的衣服都是皱乱不堪，还不成套，本来还困的打呵欠看见白玉就精神了。
　　张泽围着看了顾耀两圈，“不是？我的月饼呢？局里那群家伙给我买的月饼呢？”
　　顾耀翻了个白眼，“他们买的多，我带不上，早两天就给你寄过来了，应该今天就能到，你自己注意快递电话。”
　　张泽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转头问白玉，“武林盟里有取快递的地方吗？我好像还没看见过有谁拿着快递。”
　　白玉没回答他，只是看着顾耀，最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顾耀。”
　　顾耀握住白玉的手，发现他的指尖都是凉的，顿时更加心疼了，拉着白玉上了车。
　　张泽愣在原地，这颗从昨天比试赢了就一直在兴奋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最后钻进了路旁的店铺。
　　白玉声音沙哑，“我早就知道有这天，可等真的到了这天，我却在想能不能再多一天，再多一个小时，再多一分钟，哪怕再多一秒钟都好。”
　　“明明我知道现在对师祖而言，多活一刻都是对他的折磨，可我还是忍不住……”
　　“顾耀，我是不是很坏？”
　　顾耀心里难受的厉害，他抱着白玉，不紧不慢的拍着他的背，“怎么会呢？你那么好，你只是舍不得师祖。”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玉才开始反抱住顾耀，听着那渐渐和自己合为一拍的心跳声，下意识道：“顾耀，以后我们一起老，一起死，谁也别丢下谁。”
　　顾耀亲吻了下他的额头，“好，到时候我让他们把我们骨灰混在一块儿下葬，永远不分开。”
　　八月十五中秋节，青前辈宴请亲友，正式承认白玉天玄派弟子身份，并传于掌门之位，正式成为天玄派第一百八十九代掌门。
　　第二日，青前辈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