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红砂洋（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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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海一中是高考状元的摇篮。
标语张贴在校门附近，周边房价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言梦晗不由得晃了晃神。
以她现在的了解，郭金州明显不是能负担天价学区房的人，但是这却全然不能妨碍他另辟蹊径。
建达大厦就坐落在一中对面，活地图言梦晗自然找得轻车熟路，而后很快就在停车场发现了陈小渝说的“郭金州家的地下室。”
门上挂着一把大锁，看样子没有人在家。破破旧旧的门被擦得格外干净，在功能化极强所以透着工业冰冷的停车场里展露出一种与其不符的温馨人气。
言梦晗打量打量门口的老式旧锁：“昨天的冲击那么厉害，就算郭金州侥幸没死，真能跑的回来？”
“这离现场可有二十多公里。”
“可要是搭乘了交通工具，昨天封锁现场的时候为什么没发现？”
纪临默了默：“可郭金州没别的地方能去。”
“何况这还有他女儿。”
言梦晗的视线从门锁挪到了纪临脸上：“我有种直觉。”
“我总觉得郭金州还在现场附近。”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远处忽然有个女孩朝门口走过来，两边看向对方的一瞬间都下意识愣了愣。
言梦晗迅速瞟一眼纪临。
走过来的女孩显然就是郭金州的女儿郭天馨。
从第一眼见到郭天馨，言梦晗就觉得她和想象中的样子相差无几。
郭天馨套着旧到发白的宽松校服，带副黑框眼镜，眼下还挂着那种高三学生专属的黑眼圈。
她的个子本来很高，但走路却总低着头，行动也稍显木讷，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普通，如果撒进学生中间一时间很难寻觅到。
言梦晗忽然就觉得从女孩身上看到了郭金州的影子。
一样的克己内向，不善言辞，永远低调踏实地努力生活，永远在一片汪洋中积极地探寻前路。
郭天馨对门口的两个陌生人还是有点戒备，不由得有点好奇地出声道：“你们找谁？”
言梦晗被这一声叫回了神，她应声道：“你是郭天馨？”
郭天馨点点头，推推自己下滑的眼镜：“请问你们是？”
“招生老师。”纪临撩起视线，“我们是津海大学的招生老师。”
“我们今天有些事情要联系你，学校没有和你说吗？”
郭天馨茫然地摇摇头：“没有……”
“没有说？”纪临故作惊奇，煞有介事地继续道：“明明专门跟你们学校交待过，住址还是你班主任帮忙查的。”
“没关系，那我们长话短说。”
“你考虑过津海大学的提前批招考吗？”
郭天馨怯生生地点了下头：“之前考过的。”
“之前拿到了学校降八十分的那一档，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确认一下。”言梦晗自然而然露出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是这样的。”
“因为你的成绩非常优秀，学校这边有一些新的费用条款需要更改拟定。”
“但是鉴于你还没有成年，我们希望能面见你的监护人。”
“我爸他……”郭天馨迟疑了一下，“他今天应该就能回来，但是他可能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必须要监护人吗？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自己决定吗？”
纪临挑眉：“你成年？”
“嗯。”郭天馨抿抿嘴，“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言梦晗又问：“实在没有办法联系到家长吗？”
“可能有一些学杂费用还有奖学金方面的问题，还是一起商量比较稳妥。”
郭天馨想了想，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情。
“我爸经常出差，有时候去外地很多天都不在家，他这次是三天前出去的，他走得时候也说昨晚就能回来的。”
“但是他真的特别忙，经常会迟回来，我怕他急着赶路会很累，今天可以不催他吗？”
“或者明天，明天应该没问题，今天是我生日，我爸今天肯定会赶回来的。”
言梦晗皱皱眉：“你这几天没和他联系过吗？”
郭天馨又摇头道：“没有。”
“我爸出门都不跟我细说，一般出去两三天就回来，也有时候长一点一星期才回来，至于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
“他也不让我多管，有时候问多了还会凶我，他总让我专心学习。”
女孩说的不假思索，脸上更是透着诚挚，显然是真的对郭金州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纪临沉沉眉头，拿出一张纸记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顺手递给郭天馨：“这样吧，如果你父亲回来，你再联系我们。”
郭天馨很快就接了过去：“好，我知道了。”
她犹豫了一阵，还是问道：“请问是我爸他联系你们说了什么吗？”
“我没关系，我可以去定向专业。只要学校有合适的奖学金能帮家里缓解压力，专业我不计较的，学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我爸根本凑不出来国际交换二加二的学费，你们别听他的。”
“你放心。”言梦晗柔下目光对她笑了笑，“不会有影响。”
“听你爸爸的，他说的对，专心学习最重要。”
郭天馨有点腼腆地微微扬起嘴角：“我一定会的，谢谢老师。”
短暂的交谈就这样匆匆结束，不管是出于不连累郭天馨或是其他原因，总之郭金州大概率还没有回过家。
线索在这里戛然而止，言梦晗的神色不由自主凝重起来。
而且心情似乎也在见过郭天馨之后变得有点低落。
纪临的眸光闪了一下：“早点回去休息休息吧。”
“你昨天晚上一宿没睡，现在这么熬着也没什么用。”
“现场那边还在查，郭天馨这边也说不定会打电话，要是有新情况，我再通知你。”
言梦晗点点头：“那你呢？”
“我回趟支队。”纪临言简意赅地安排道：“有点东西要拿，之后还有些私事。”
两个人于是就此商量妥帖，在支队的大院里分道扬镳。
纪临在办公室整理完资料，看一眼时间，这才起身下楼朝外走。
支队门外的马路宽敞明亮，路边就是老司机们绝佳的“停车场”。
不过介于地段特殊，很少会有车主专门来交通支队门口找贴。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过他们大都不敢久停，总得趁着被巡警发现贴条之前一溜烟跑远。
今天显然就有这么一辆。
纪临朝着路边的SUV走过去，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已经看到了车侧随风飞扬的一撮紫毛。
薛滨见人过来，迅速笑脸相迎：“临哥来了。”
“上车说？”
纪临纹丝未动：“车停这，你是来找茬的？”
“那我哪敢，这不是没进去嘛，而且这人来人往的，为了低调点我还专门换了辆我们家最便宜的车。”薛滨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委屈，“这还不行？”
纪临：“……”
“你还知道人来人往？”
他抬眸瞥一眼面前的大红色的保时捷卡宴。
紧跟着冷笑一声。
你这真是低调到家了。
“找我什么事？”纪临自顾自上了车，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
薛滨也就忙跟着亦步亦趋，陪上笑脸：“哲哥让我来的。”
“他说你今天要跟车队的人聚。”
薛滨脸上顿时盛上两碗浓浓的笑意仰起头：“能不能捎我一个？”
纪临连眼睛都没睁，懒懒散散道：“没门。”
“反正下半年我不出赛。”
“我去不去无所谓。”
薛滨：“……”
“这不太好吧？”
他扁扁嘴，朝纪临凑过去推推他胳膊：“临哥，你看我这么诚心诚意。”
“你就考虑一下呗？”
薛滨不知道纪临胳膊上有伤，抓着他的手有些没轻没重。
谁知他的手才刚刚碰到，就发觉纪临登时眉头一皱，整个人下意识往旁边撤出去一大截，几乎是呵斥道：“别碰我。”
薛滨被吓了一跳。
虽然纪临是一贯嫌弃被人碰的，但薛滨是叛逆老少年，从来不循规蹈矩，所以也没少碰过他。只不过以前从没见纪临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好像面前坐的是个瘟神。
薛滨呆呆地望着纪临，很快注意到纪临袖边好像渗出了什么红色的东西。
薛滨瞬间傻眼，吱哇叫道：“你……”
“你这怎么流血，你受伤了？”
纪临睨他一眼：“你能不能安静点。”
“没人当你哑。”
薛滨从善如流地闭上嘴，从车里翻出来个急救箱。好在他收手及时，纪临的血也很快止住，车里的氛围这才松快了一些。
“你怎么伤成这样？哲哥知不知道？你不出赛是不是就因为这个？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薛滨叭叭叭地问个没完，忽然抬眼对上纪临阴沉的眸光，他才打了个寒噤闭住嘴。
纪临有点不耐烦：“我可以带你去。”
“把刚才这事烂在你肚子里，谁都不准说。”
薛滨有点犹豫：“这……”
“连哲哥都不说？哲哥得担心死了……”
纪临嗤笑一声：“那你随便，我现在就走。”
薛滨连忙伸手挡，又怕碰着他伤口缩了缩手，立马改口：“我保证打死都不说。”
“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你别走。”
纪临这才作罢，仰回座椅上躺着，用不大不小的声调跟薛滨说了个地址。
位置在一条商业街，薛滨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天色刚刚擦黑，街上处处都是来往的男男女女。
纪临走路的时候没什么话，薛滨也就只好乖乖缩头跟着。
半晌之后他终于觉得他们在这街上太过另类，像是爹领着儿子，于是张口缓和气氛：“我记得你上学那年出过组，环球车王托马斯是不是还亲手送了你一件外套？”
“哪天给我看看行不行？”
纪临头都没回：“送人了。”
薛滨讶然：“槽，那可是托马斯的衣服？你说送就送？”
纪临哂然一笑：“怎么？意思是还得你同意才行？”
薛滨忍不住绕到纪临面前，故意挡住他的步子，嬉皮笑脸地问：“那也是个话，我就想问谁面子这么牛逼，能让你一个大佬把那么喜欢的东西拱手相送？”
“什么都不说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你看小薛也不是差钱的人，是吧？”
结果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忽然出现，隔在他和纪临中间，伸手把纪临往旁边挡了挡。
薛滨嗅着扑面而来的酒气皱住眉头，对眼前不知道是哪窜出来的醉鬼沉下脸色：“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这是你能碰的人吗？”
“赶紧滚。”
他边说边伸出手，想把突然出现的人从纪临身边拽走。
谁知道对方却反而猛然拍开他的手，仰着头低声道：“你别碰纪临。”
“干嘛呢？你找纪临讹钱是吧？”
“胆子够大的。”
薛滨：“……”
姑奶奶我也得敢啊。
薛滨忍不住求救把视线往纪临脸上挪，可纪临却只垂着眸看他身边突然冒出来的小酒鬼，连个眼神都无暇分给其他。
薛滨牙疼似的咧咧嘴，他总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可又不想放弃眼下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可还不及他再多反应，酒意已经让言梦晗一个趔趄栽进纪临怀里。
她整个人昏昏欲睡，嘴里却还有些含糊地念念有词。
“没关系，他穷也不怕。”
“反正我可以养他。”
纪临摸了摸她的头，哂笑道：“你那点工资想养谁啊？”
“养我喜欢的人。”
“要你管？”
纪临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有点质疑地又问了一遍：“谁？”
言梦晗皱皱眉头，也没顾上思虑自己面前的“娄菀”为什么会一下子变高。
她爱搭不理地嘟囔道：“你好烦，反正不是你。”
“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你成熟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红砂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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