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沉湎之跃（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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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时间推进到晚些时候，夜幕就已经完全笼罩住了城区，但夏季的暑气却还远远没有散尽。
三三两两的人群拥着大排档的啤酒烧烤吹天坎地，侃侃而谈着如今的经济形势。偶尔一阵带着热气的微风卷过半张破旧报纸，没有人关心上面是不是印着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
只有几只垃圾桶边站岗的野猫和这些人类的符号四目相对，然而它们看不懂，上面写着的是第一季度高氏集团财报亏损百分之一百五十，恐积重难返，还有年内航班出港量锐减，雅悦开启裁员计划。
然而只要顺着破旧小道转个弯，景象就会迥然不同，变成崭新又明亮的酒吧一条街。
自诩比较高级的人士一般会把侃天侃地的“战场”换到这里，毕竟这里的环境和服务都要比大排档优越很多，就连花样男女的“消暑服务”也更上一层楼。
言梦晗百无聊赖地坐在吧台前面看表，视线时不时朝门外瞧。
半晌，娄菀终于姗姗来迟，她倒了一阵气，伸手找酒保要一杯同样的苏打水。
这才瞥向言梦晗：“晗总您招呼小的来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想你。”言梦晗支着下巴，回答也干巴巴的。
“哦，看来是追你你们科那个大帅比碰壁了？”娄菀揉揉额头，又看着言梦晗垮兮兮的表情，转而打趣说：“好办，这我教你。”
“以后纪临吃饭你转桌，纪临喝水你刹车，过不了三天他就得主动找你来谈心聊人生。”
言梦晗：“……”
“想让我停职，你可以直说。”
娄菀顿时被惹笑，伸手轻轻推了言梦晗你一下：“唉，姐们我今天跑了三个学校讲宣，一接你电话都顾不上休息，紧赶慢赶来找你，少给我拉着脸。”
“追纪临能不难吗？”
“你想想，市局开大会，他坐人群里都是一眼就能撒到的那种扎眼，要随便就撩得到他现在还能单身？”
娄菀拿着吸管在杯子里搅一搅，继续道：“我今天才打听到。”
“就之前，好像是处理案子的时候有个年轻漂亮家底厚的女当事人对你们纪科长有意思，那叫一个死缠烂打，直接就坦言愿意养着他。”
“恕我直言，要是有人肯介绍富婆给我，我也早就不想努力了。”
“但是你们纪科长，硬是当众把人损到哭着跑的。”
言梦晗撇撇嘴，望着天花板若有所：“这太正常了。”
娄菀微怔：“哈？”
“正常？”
言梦晗这才缓声说：“我今天在纪临桌子上看到春来计划的螺丝环了。”
“他那么要强的人，努力工作出人头地，怎么可能愿意被人养？”
娄菀大惊：“不会吧？”
“纪临家……他是贫困生？”
言梦晗抿了口苏打水耸耸肩。
娄菀摇摇头：“靠，我一听说你们纪科长拽到不行的时候我以为他们家二环有好几套房。”
“结果就这？”
言梦晗又想了想，连忙叮嘱一句：“螺丝环的事情得先保密，你可别到处说。”
娄菀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放心。”
“虽然姐们是宣传科的，但是分得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言梦晗也知道娄菀嘴严，所以也就罢这事匆匆翻篇。
娄菀一脸严肃：“难怪了，就算别人愿意追，是不是看到他们家经济状况也望而却步了？他家得是多穷啊？”
言梦晗眼角一跳：“不至于好吧？”
“人每天穿得干干净净，起码没因为穷就一蹶不振啊。”
“再说你不能戴有色眼镜，你看他那么努力……”
娄菀连忙制止：“好好好，情人眼里出西施。”
“晗总你只要知道姐们我挺你就可以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聊得热火朝天，另一边的卡座上却忽然传来闹哄哄的笑声。
被吵到的娄菀不由得冷眼回头瞥了一下，酒保便顺势朝她解释：“我们店这个月刚开，那是老板请过来压场子的贵客。”
“门口那几辆跑车就是他们的，还没来全呢，一会还有个更厉害的。”
言梦晗一听到酒保这话，也跟着娄菀转过头去打量。
卡座的光线晦朔不明，但她还是隐约能看出来那是前几天在凌绝顶上见过的“老熟人”，一个叫江沉的富二代。
事故发生当天，除过直接和高呈雅参与飙车竞赌的四个人，其他人大都安然无恙地回了家。
也回到了他们最如鱼得水的地方。
言梦晗没有说话，但目光始终梭巡在卡座周围。
论排场名头，江沉在这家酒吧自然是数一不二，甭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纷纷列坐其次挨个敬酒，就图着能在今天建立点关系巩固一下交情，那场面仿佛不是给酒吧暖场，反倒更像名人牵手见面会。
作为众人真正关注的焦点，江沉也是乐在其中，他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生活。他听着那些眼熟却又叫不上名字的同龄人明里暗里的赞美，认知也就慢慢被溶解在这动听言语的洪流里。
江沉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酒吧老板专程献上的路易十三，对众人讥讽着他最看不惯的高呈雅，当大家朝他询问事故发生的经过，他便越发有种高人一等唯我独尊的感觉，也就渐渐丧失了自我把持。
他早已经喝的两颊发红，呵呵笑了两声道：“姓高的就是活该，以为吃那点外国玩意就能赢吕华的钱，真是开他妈国际玩笑！”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顿时两眼发光，像一群闻到腥味的鬣狗，纷纷围上去想听江沉再多说点这和人命扯上关系的猎奇事。
而江沉也不负众望，打个酒嗝朝他们醉醺醺地笑起来。
言梦晗蓦地一愣，紧接着就感觉娄菀拽拽她的袖子：“看什么呢？你认识？”
“说起来今天做宣传是我们跟缉毒支队一起搞的，他们就一个劲放那老掉牙的宣传片，跑了三个学校，我就硬是跟着看了三遍。”
娄菀仿佛觉得有点离谱，所以自顾自笑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毒瘾发作的那个解说，我莫名其妙就想起来你说的那个死者家属。”
“昨天我就想说，被昕媛姐他们打断之后给忘了。”
“缉毒的同事当时还在讲，现在国外的……”
言梦晗一把捏住娄菀的手：“你刚说什么？”
娄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愣了一下，慢吞吞道：“缉毒的同事？”
“前一句。”
娄菀机械地回答说：“我说我想起了你和法医叔叔说的那个死者家属。”
“她好像个神志不清的吸毒患者。”
言梦晗眸中的神采轻轻一漾。
没错，高太太眼神浑浊，削瘦不堪。
怪叫的时候还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娄菀后知后觉挑挑眉：“有问题？”
“是别人要有问题了。”
言梦晗脸色一沉，拿起手机正准备解锁，屏幕就先一黑，是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倒是挺端正诚恳。
“言警官您好，是我，薛滨。”
“有点证据要交给您。”
言梦晗握住手机的指尖一紧，也没顾及这突然转变的称谓，只是忙着追问：“什么证据？”
薛滨也就循着解释说：“前几天高呈雅车上掉下来的东西。”
“您看什么时间段方便，我明天送到您单位去？”
言梦晗正想回两句，结果抬眼就看到一撮有点眼熟的紫毛晃进酒吧，被江沉他们一帮人簇拥着往卡座走过去。
言梦晗：“我看现在比较方便。”
薛滨莫名脊背一凉，顿时向周围扫视，直直对上了言梦晗的目光。
……
好好的捧场子忽然转变成了会谈，何况场所还搁在酒吧豪包里，气氛中满满透着别扭。
不过薛滨还是正襟危坐着，只敢小幅度用余光偷偷朝言梦晗瞟。
听完事情前后的言梦晗还在打量药瓶，眉头和纪临看东西的时候一样皱着。
薛滨顿时腹诽。
不愧是夫妻相。
纪临二十多年才熬这么一次铁树开花，说什么也不能给他搞砸了。
于是他滴溜着眼珠子斗胆张口：“言警官。”
他言辞恳切地说：“这个事情本来不准备麻烦你的，但是我跟你们纪警官实在不太对付。”
言梦晗眼都没抬：“怎么不对付？”
薛滨扁扁嘴：“其实我们也没那么不熟，还是因为他家……”
发现说漏嘴的薛滨立时打住：“就一下子不太不好说。”
言梦晗微顿，挑眉问道：“你也知道他家的实际情况？”
薛滨一惊：“也？言警官都清楚了？”
言梦晗淡出个“你说呢？”的表情。
薛滨顿时松口气：“原来您都知道。”
“这还瞒什么瞒？您早说您知道那就好讲了呀。”
薛滨几乎是声泪俱下道：“您看他家那样，又有哥又有姐，他什么都挨不着，被逼得只能出来自立根生。明明这么惨，他还特低调就怕别人知道，太不容易了。”
“所以虽然他人烦了点，嘴损了点，不招待见了点，但那都是因为无奈。”
“虽然他不待见我们这种人，但是我毕竟大度，反正他人特别好，真的。”
言梦晗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匆匆敛起自己流露出的神色，对薛滨冷脸道：“别跟我套近乎。”
“他的事是他的事，知道不好说以后就少说。”
言罢她又公事公办道：“你，还有外面那个江沉。”
“跟我回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沉湎之跃（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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