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醉人》今日不上朝

19、这层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安全屏障

　　前方的潜水员邀请他俩一起合影时，阿发和安阳就礼物的归属是融化进血肉里还是抽水马桶里这个话题争论不休。
　　“合影纪念一下。”潜水员举着自拍杆，他旁边围了一圈人，大伙都朝他俩看来。
　　安阳眼睛一亮就要起身，阿发却抢先对他们抱歉一笑：“你们拍吧，不用管我们。”
　　“别呀，一起拍嘛，多有纪念意义。”在场唯一的女生笑着邀请。
　　安阳眯着眼看她，原本还有点躁动的心立马就平静下来。他摆摆手，睁眼说瞎话：“你们拍，我俩不是很喜欢拍照。”
　　阿发笑着表示认同。
　　安阳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捏他腰。叔叔居然又趁他不在时勾引人，人家都来邀请合照了。
　　阿发面不改色把他爪子揪出来丢开。

　　自上游艇后他俩就一直挺不合群的，潜水员也不多劝，见女生还要说话，干脆笑着大喊一声“茄子”。
　　安阳看得眼热，他想起自己和叔叔那张充满“意境美”的合照，决定回去后就问那兄弟要照片。
　　不过安阳还是有点想不通叔叔为什么这么不喜欢照相，于是他就问了出来：“叔叔为什么这么讨厌拍照？”
　　阿发淡笑：“我不讨厌。”
　　“那你每次都拒绝和我合影。”安阳有些失落。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安阳失落的语气就像先前说的叔叔好迷人，总让人分不清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不讨厌和不喜欢能一起存在吗？”在安阳的认知里，喜欢和讨厌是不能共存的，他既不讨厌，那就应该喜欢才是。
　　就好比他，他没有‘不讨厌，也不喜欢’，他只有讨厌或喜欢。
　　“没有什么是不能共存的。”阿发说。
　　人最是复杂不过。
　　就好比安阳自己，他时而天真时而邪恶，他此时像个充满求知欲的小孩儿，却也能如同成年男人般说出“叔叔好迷人”这种话。
　　这本身就是一件矛盾的事，却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喜欢的反义是讨厌，这种事只存在既定的文字规律里，与单纯的人有关，与复杂的人无关。
　　而安阳，是一个复杂的人。

　　安阳简单的脑子不太能支撑他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他原本就有点困，如今更是靠在阿发身上昏昏欲睡，不过片刻便响起轻微的酣睡声。
　　阿发侧首看了他一眼。男孩儿双唇微张，久未打理的卷发快要把眼睛遮住，卷卷的发梢黏成厚厚一捋，在高挺白皙的鼻梁上轻轻触碰着，睡着后的安阳收敛了张牙舞爪，只露出让人心动的乖巧。
　　一个复杂的人，偏偏又有一颗简单的心。
　　反而变得更加复杂了。

　　返程的路比去时快，还没怎么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便回到了岸上，安阳就跟身上装了雷达似的瞬间便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张嘴打了个哈欠，睁开眼却发现叔叔一直保持着自己睡着前的姿势，显然一直在给他当人形枕头。
　　安阳打哈欠的动作一顿。
　　阿发起身，扯了扯身上的潜水服，跟着众人下了游艇。
　　安阳赶紧跟上：“抱歉，我睡着了。”
　　“睡得好吗。”
　　“特别好！”
　　“那就好。”
　　潜水服穿久了并不舒服，阿发此时只想赶紧换回自己的衣服。
　　“挨着叔叔睡我从来没有失眠过。”安阳这话说得非常情真意切，偏偏听在外人耳中就是一句骚话。
　　走在他们身后的潜水员摸了摸鼻尖，心说两个大男人怎么把恋爱谈得这么黏糊呢，简直腻死人了。
　　“是吗，我正好相反。”阿发说。
　　安阳知道自己睡相不好，哼唧了声不敢说话了。
　　回更衣室换了衣服，阿发才终于感觉自己能畅快呼吸了，并且在心底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信安阳嘴里的屁话，就算没下水，他也坚决不陪他玩儿了。
　　真是浑身哪儿哪儿都不畅快。

　　出了一趟海，回来已经过了中午，两人饥肠辘辘在附近的餐厅打转。
　　安阳一脸菜色：“我吃海鲜都要吃吐了。”
　　小岛上的餐厅十家里有八家都是海鲜，别说安阳，连阿发也不想进去。
　　两人踩着人字拖，穿着舒适的沙滩裤和白t，最后去了超市。
　　安阳推着推车一个劲儿往里面丢零食和饮料，路过巧克力架时，安阳拿了一盒酒心巧克力：“叔叔，我给你买糖吃。”
　　阿发拒绝：“我不吃糖。”
　　“为什么啊，糖糖那么甜甜，你为什么不吃它。”安阳伏在推车上，一滑便滑到他身边，“多次点甜甜的东西你也会变得甜甜。”
　　他一点都不想变得甜甜：“吃糖老得快你不知道吗。”
　　“是吗？”安阳看着他毫无瑕疵的侧脸，摩挲下巴，“难怪叔叔如此面嫩，原来是因为不吃糖的缘故。”
　　面嫩这个词显然愉悦了非常在乎年龄且即将迈入四十大关的叔叔，阿发在安阳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上捏了一把，声音轻快，难掩好心情：“讨人喜欢的东西。”
　　安阳顿时乐了：“叔叔，你说你喜欢我。”
　　“我也很喜欢你家隔壁那条金毛。”阿发在蔬菜区转了一圈，往里面丢了不少食材。
　　安阳哼了一声。

　　隔壁家的金毛在此时非常不得安阳喜欢，尤其是当他们走到家门口，那条放养的大金毛甩着它那身飘扬的毛，撒丫子就朝阿发叔叔扑过去时，安阳对它的怨念简直到达了顶点。
　　阿发蹲下身，金毛立马热情地在他脸上糊了一脸口水。
　　“操！”安阳气得差点跳起来，“谁准你舔的！”
　　“汪！”金毛回头就朝他吠一声。
　　“反了天了你，舔我男朋友还敢给我脸色看！”安阳都要气炸了，“要不要脸，就问你这狗东西要不要脸！”
　　自从前两天这条狗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后，立马就跟哮天犬见到二郎神似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他叔叔身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失散多年的父子，呸，主仆！
　　“汪汪！”大金毛非常嚣张地仰头朝他狂叫。
　　安阳大吼一声，冲上去就要揍它。
　　一人一狗围着阿发转圈圈，一个赛一个幼稚。
　　阿发被转得头晕，无奈地叫了一声：“安阳。”
　　“不要叫我！你居然让别的狗舔你！”
　　“……”居然被强行扣上了一顶渣男帽，阿发拎起地上的袋子，伸手抱住叫嚣着要和大金毛决一死战的安阳的公狗腰，非常欲的在他唇边舔了一下。
　　安阳顿住了。
　　指腹抹去他唇角的湿润，阿发低声问道：“满意了吗？”
　　溜到嘴边儿的满意飞快的咽了下去，安阳目光火辣地盯着他的唇：“还不太满意。”
　　“得寸进尺了是吧。”一把推开他，阿发招呼着金毛进了屋。
　　安阳盯着那一人一狗的背影，瞪大了眼：“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狗卿卿我我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敢把野狗带回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站住，别走！”
　　“汪！”
　　“嘿，来了我的地盘还敢嚣张，看我不修理你。”安阳捡起庭院里浇花的水管，拧开水龙头就朝大金毛冲过去。
　　“汪汪汪！！”大金毛一个风骚走位，完美闪避。
　　“狗贼！纳命来。”

　　阿发把袋子放到桌上，坚持了一早上的一次性发圈突然崩断，束在脑后的长发如同瀑布似披散开来。
　　他去卫生间拿了两根新发圈，咬在唇间，反手梳理头发，缓步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正在庭院里玩闹的一人一狗。
　　阳光，男孩，和狗。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也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平静温馨。
　　安阳也看见他了，朝他招了招手，把手中的水管对准他的方向，手指捏着出口，原本温和的水流霎时变得凶猛起来。
　　阿发下意识偏头。
　　凶猛的细小水柱被隔绝在厚重的玻璃窗外，庭院里的安阳笑弯了眼，沐浴在阳光下好似发着光。
　　大金毛围着他团团转，几分钟前还剑拔弩张，这会儿已是亲密无间。
　　安阳往前走了几步，两人隔着玻璃对望。

　　安阳咧嘴，举起水管，对着玻璃飙了一股水，水柱砸在玻璃上，然后无力滑落。
　　阿发看着他，嘴角微勾。
　　安阳笑得一脸灿烂，阿发只能从他的口型辨认他叫了声叔叔。
　　他取下咬着的发圈，挑眉：“怎么？”
　　安阳似乎也看懂了，食指勾了勾，让他靠近。
　　阿发便往前走了几步。
　　安阳用水管对准玻璃，任由明亮透彻的清水把玻璃洗的纤尘不染，然后噘着嘴，对准他站立的方向，在玻璃上狠狠亲了一口。
　　亲完，他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阿发单手抵唇，眼中满是笑意。
　　印在玻璃上的猪鼻子非常可爱，外面的男孩儿却无知无觉，依旧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希望得到回应。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阿发忍着笑摇头拒绝。
　　安阳站在外面，手中举着水管，一条大金毛在他脚边儿打转。
　　很唯美的画面，如果忽略他脸上呆呆的表情，会更加让人心动。

　　而安阳却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以一个让他发慌的频率加速跳动了。
　　客厅里的男人站在光晕之下，春日暖阳，他一头长发散在肩头，双目含笑，眉眼温柔。
　　安阳知道叔叔生的好，但到底有多好，他却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他只是从第一次见面那天开始，就一直在惦记他，明明相隔千万里，一南一北，见不到摸不着，他还是惦记得厉害。
　　那样的目光，好似被他注视着的人，是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挚爱。
　　没有人能逃得过这样的深情错觉，没有人。
　　安阳很慌，非常慌。
　　他慌不择路之下，举起水管，对准叔叔的面部，隔着厚重的玻璃，把自己上涌的不知名慌乱藏在了清澈模糊的水雾之中。

　　为什么会害怕，安阳不知道。
　　但野兽的直觉在这一刻发出了警示。
　　两人中间隔着的这一层玻璃，水柱进不去，那人带来的慌乱也出不来。
　　这层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安全屏障，隔开了一颗日渐火热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我宣布，阳阳彻底沦陷在叔叔的美貌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