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深情共浅遇》乐歆

10、（十）

　　《黄金人生》就快在南京开机了。

　　我跟着老大提前进组，和品牌方以及制片方对接商务植入的相关事宜。

　　到南京的第一天，制片方的严总带我们去老门东吃饭，我发了一条朋友圈，顾承远很快就来私戳我：“在南京待多久？”

　　“三个月吧。”我说。

　　顾承远是南京人。

　　“可惜我不在家，不然去探你班。”

　　我想了想，不知道回什么，现在和他说话总觉得有点尴尬。

　　他让我等他，而不是立刻在一起，或许他并没有多喜欢我，并没有多么迫不及待地想和我在一起，又或者说，他并不是非我不可。

　　而我也没有那么想要答应他，可完全放弃，却又觉得可惜，可惜了四年的漫长等待。

　　还没来得及回复顾承远，手机又跳出一条信息。

　　“10点，来406导演屋。”

　　是何遇。

　　那次酒局之后，我和他再也没见过，就连微信也是来南京的路上才加上。

　　我有些忐忑，这么晚去导演屋……立刻脑补出五万字娱乐圈文的常见戏码，什么潜规则，什么巧取豪夺……我甚至开始揣测导演是风度翩翩的不羁浪子，还是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

　　脑补风暴仅仅在几秒内发生，我也不敢多问，立刻秒回“好的”。

　　我告诉顾承远要去导演房间，他也戏精附体，让我进屋后5分钟内给他回复，不然就报警。

　　一推门，乌泱泱一群人在开会，众声喧嚣，烟雾缭绕，彷佛诸方神仙在此相会。

　　导演屋是套房，客厅被改成了会议室，摆上一张长条桌，堆上剧本，四面都坐满了人，白板上圈圈画画，贴着各种示意图。

　　而我像个闯入者，打破了喧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齐刷刷地朝我转过来，一位年轻男子走上来：“思创传媒的沈小姐？”

　　我点点头。

　　他朝我伸出手：“你好，何遇。”

　　他不自报家门，我根本就认不出这是上次酒局上见过一面的何总，他今天一身休闲打扮，白色短袖T恤，黑色短裤，脚蹬AJ，头戴MLB，好像一个刚准备出宿舍楼打篮球的大学生。

　　我连忙伸手：“好久不见何总。”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王总你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到剧组吗？”屋里一个不明身份的中年男人看着我，笑道。

　　“哎呀，我们小沈啊虽然年轻，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但是聪明机灵肯吃苦，以后就跟着何总混了！”

　　老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我才发现他原来一直在屋里，突然反应过来怎么不是他叫我来开会。

　　老大暗暗朝我挤眉弄眼，我忙接过话：“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何总多担待！”

　　何遇笑了笑：“剧组生活简单，小姑娘别嫌枯燥就好。”又抬下巴点了点那个开玩笑的中年男人，“还有，小心这种怪叔叔。”

　　中年男人不甘示弱，对我说：“他自己就是头号危险人物，小心哦！”

　　何遇扬着嘴角，脸上的笑纹都很放松。

　　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今天的他和我第一次见到的判若两人，如果说酒桌上的他是个沉稳却疏离的谦谦君子，那眼前这个眼神直白，笑起来有些坏的男人更像是游戏人间的浪子。

　　何遇带我认识了一圈屋里的人，导演、执行导演、编剧、执行制片人，都是剧组核心人物，也是之后三个月和我的工作有密切关联的人。

　　我偷偷给顾承远发消息：“虚惊一场，一群人在开会。”

　　他也长舒一口气：“看来是正儿八经的组，只不过，可以想见你未来辛苦的日子。”

　　我心中默默点头。

　　导演姓高，是位和蔼可亲的幽默老头，一点儿架子没有，却是国内电视圈屈指可数的权威大导。据说《黄金人生》的剧本被平台评为S级，还没官宣阵容就饱受各方关注，所以很受制片方重视，码的班底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

　　像高导这种大导演一般都有自己固定的合作团队，从执行导演到摄影师、灯光师，因为常年在一起拍戏而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默契，这次的执行导演畅畅就是高导一手带起来的女徒弟，虽然看起来不比我大几岁，却已经有多部大制作项目傍身，资历惊人。她性格大大咧咧，一身健康元气的装扮，朱唇未语笑先闻，一下子就能和人拉近关系。

　　何遇带我跟高导打招呼，我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几种产品的植入需求，高导倒是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还表示理解，不过也强调了他的创作原则和底线，我们也表示肯定与尊重，双方沟通得很是愉快。

　　其实我之前就被打过预防针，有的导演包括演员很反感商务广告的情节，认为损伤剧情和画面。我倒是没想到和导演沟通意外的顺利，有了他的支持，演员那边根本不必担心太多，我顿时对接下来的工作充满了信心。

　　开机前的剧组生活比我想象中的平淡简单许多。

　　日常和编剧老师聊剧本出飞页，定时领盒饭，吃饱喝足后出门溜达，因为编剧老师也是一个人，我们每天都会相约一起。

　　酒店出门步行5分钟就有家超市，买生活用品很方便。还有面包房和进口水果店，编剧老师破费请我吃榴莲，我们还约定挨个把酒店楼下的龙虾馆和烧烤店吃个遍。

　　那时觉得日子多自由多快乐啊。

　　一切都很新鲜。

　　每天都充满期待。

　　很快就到了开机的日子。

　　因为老大死皮赖脸的捆绑，我厚着脸皮跟在何遇后面，坐制片的车去现场参加开机仪式。

　　我以前经常在微博上看到开机仪式，第一次亲临现场，又激动又有些紧张，躲在人群里偷瞄演员，小鲜肉小仙女大把抓，看得人眼花缭乱。

　　8：08，开机讲究吉时，还有红包，人人有份，虽然不多，但很开心。

　　我正拿着红包乐不可支，一抬头，摄像大哥的镜头已经怼到我面前，一只话筒也伸过来：“参演这样一部饱受关注的剧，请问有什么感受？”

　　我大惊失色，对着长枪短跑干瞪眼，慌乱中看到何遇刚好看过来，连忙朝他挤眉弄眼散发求救信号。

　　“不好意思，她是工作人员。”何遇走过来，伸手隔开摄像师，把我拉到一边。

　　“把我当演员了呀，想不到我到了圈内也如此出众。”我惊魂甫定，忍不住得瑟。

　　“估计是你看红包的眼神太喜感了，摄影师想抓拍一张送上热搜。”没想到何遇还有毒舌技能，一键开启，冷酷发射。

　　我还想回击，想起老大的教诲，决定还是苟着，头可断血可流，甲方爸爸不能得罪。

　　今天没有植入情节，我还是在片场呆了一整天，看大家秩序井然地分工、拍摄，真的兴奋又好奇，原来电视剧是这样拍的，每个剧组工作人员都很认真，大家都期待着三个月后能顺利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晚上是开机宴，制片方很豪气，在当地数得上档次的酒店摆了满满一大厅，老大陪同广告商们也来了，整个一大型社交现场。我原本不想喝酒，还是没逃掉，晴子也提醒我要好好表现，于是乖巧地跟着老大对甲方们笑脸相迎，名片也接到手软。

　　中间的时候，老大去了一趟主桌，同领导们喝酒。宴席到了最后，他又拉我过去敬酒，我看到何遇也一副不太好受的样子，他的领导也来了，除了总制片人，还有出品公司的老板，都是酒桌上爱折腾的主，明明喝得脸红气喘脚底不稳，还拉着小演员不放手。

　　何遇显然也上头了，倚在靠背上神色恍恍，却强撑着笑意，维持着场面。

　　大家都醉意朦胧，几个不知名的小演员见我们和制片人相谈甚欢，纷纷过来加微信，说着请多多指教。

　　我看着渐渐酒罢人散的宴会厅，突然很是恍惚，我隐约有预感，未来的三个月一定会轰轰烈烈，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