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生长期 ...
-
361.
众目睽睽之下，满室寂静之中。
鸦僵硬地坐在原地，为自己听到的话语中的亲近而几近窒息，久久沉默。面具遮盖住他的上半张脸，所以旁人看不见表情，只会被他周身沉郁冰凉的气场所吸引，认定这位付丧神的本质就是刀剑本身的锋利冷漠……
某种意义上这样说也没错。鸦从不认为旁人认定的是错的，更从不为此而辩解什么。
但在这种时候，在理面前，他会想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显得“热情”起来，却又不知所措，只能因为沉默的时间过长而接到本丸刀剑们狐疑的眼神。
“……”
小乌丸最先做出反应，皮笑肉不笑地低声提示道：“鸦殿下，主君在叫您。”
又是殿下又是您的，在大家同为刀剑付丧神且前者资历最深的情况下，讽刺的意味就远远大过于尊敬了。
但鸦不为所动，只是怔怔地看着楼梯上。等到八百理又喊他一声，这才如梦初醒，苍白笑笑：“这就来。”
【应该侥幸吗，理没有睡醒。】
他在心里麻木的想。
【但一觉而已，最长又能有多长？】
362.
鸦上去了，走到睡眼惺忪的少年身边垂首说了些什么，带着对方回转三层居室。
楼下刀剑们目送他们离开，或老刀新刀，反应各不相同。
有八方不动稳如泰山的，例如三日月宗近，笑呵呵地跟小乌丸髭切他们招呼说“看来此时时机不巧，不如下次再约鸦殿下来畅谈一番”；有对前者效率不满恨不得撸起袖子自己上的，例如大包平，皱着眉头气冲冲地问莺丸“你们就这么让他走了，不怕他对审神者动手吗”；
有忧心忡忡如临大敌的，例如物吉贞宗和萤丸，对视一眼，用眼神传达“殿下们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走鸦”“不知道，但我们最好别轻举妄动”；还有全程划水、重点也完全偏离的……例如乱藤四郎。
划水是真·划水。小短刀和他所属的粟田口刀派与鸦的相处称得上少，顶多就是在值守天守阁时打过几声招呼。但从一开始，粟田口就对鸦的出现抱有感激之情，要不是这位委员长动用权限，一期一振根本就拿不到复活的御守，他们的兄长也不会再回到他们身边。所以就算是几声招呼，他们也打得挺高兴挺和谐的……
所以之前那个场景他们根本就说不上话啊！就算被授课的老师们带在身边，靠近混乱中心的地方，乱藤四郎也只是偷偷摸摸地吃点心喝茶水，假装吃瓜看热闹。幸好老刀们怼人怼得十分投入，也没注意他在摸鱼。
现在就更不用注意了。乱蹭到外围自家兄弟们身边，捂着嘴讲小话：“哎哎大家，你们发现没有，主君他突然长高了好多啊……”
看他这么郑重其事，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话要说的鸣狐：“……”
这一刻，小叔叔突然想起了被自家熊孩子支配的恐惧。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一期一振，一期一振了然地点点头，在小叔叔欣慰的眼神中抬手捂嘴：“咳……确实不少，刚才我看他们站在一起，最多相差二十公分……”
有兄长带头，其他粟田口们立刻叽叽喳喳地参与进讨论，头碰头挨在一起，围的像个圈：
“哇一期哥看得好仔细！”
“鸦殿下是多高来着？之前订衣服的时候好像看过他的尺码……”
乱想了想：“坐对面的时候，跟三日月殿下的呆毛差不多高，至少也有一米八吧？”
小短刀们哇了一声：“那大将不就一米六了？！比我们还高啦！”
于是话题又转向了兄弟中谁还能抱着审神者举高高和审神者还能穿上谁的出阵服混入粟田口……最终两位长辈以微弱的优势胜出，获得了侄子们/弟弟们羡慕又崇拜的眼神。
鸣狐:“。”
谁想在这种时候获得这种眼神啊。
别笑了一期，说的就是你＝＝
“但是，”乱皱眉，“有点奇怪……啊我不是说主君长大奇怪啦，但我听说妖怪的幼生期很长，长得应该很慢才对吧？就像大将以前那样……”
“突然长大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上次出阵，主君单独做的任务和经历，我也很担心……”
这一圈的气氛顿时都凝滞起来。刚刚还说说笑笑的小短刀们一个接一个地低下头去，活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牌，从外边打眼一看，丧得不得了。
“我也很担心。”不知何时蹲坐到旁边的人说。
乱一个激灵抬头，看到白衣金瞳的鹤正一手托腮，定定地看着他们，金色眼睛里一片幽深，表情平淡不辨喜怒。
“鹤丸殿……”
他呐呐出声，被自己从未在白鹤身上看到过的冷漠所慑，心念急转。
【怎么回事……】
【虽然大致听说过本丸里以前的样子，但从我现世以来——不，应该说从一期哥出事以来——不，就算是一期哥出事的时候，我也没看过鹤丸殿这样的表情。】
【还是对粟田口……】
【什么事情会比一期哥出事还严重？】
“乱……”鹤丸幽幽地说，突然震声:“所以我们一起去问问吧！”
他露出和以往在小短刀们面前别无二致的爽朗笑容:“吓到了吗？哈哈哈抱歉抱歉……别怕啦。”
他又絮絮地说了些什么，但乱藤四郎已经听不进去了。
乱:……救命啊看起来更可怕了好吗？！不我现在不想去了！完全不想！
小短刀和白鹤身后旁的小叔叔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试图靠眼神寻求长辈的帮助。
然而已经两次“……”的鸣狐完全没有get到他的意图，想了想，非常郑重且欣慰地点了点头。
鸣狐：虽然又熊又搞事，但小乱其实还是个好孩子，重要的时候还是很乖的。值得表扬，应该肯定。
小狐狸眯眯眼同步翻译，言简意赅:“去吧。”
乱藤四郎内心天崩地裂：小叔叔？！！！
363.
【最后还是一起上来了。】
橙色发的小短刀难得端正的跪坐在侧，双手捏着略长的衬衣衣摆放在膝盖上，身体力行表演什么叫“坐立不安”。他低束着头发，脸也向下低着，齐肩的几缕发丝垂在脸侧，把左右飘忽的眼神完美掩住。
【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假装紧张、使劲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好了吧？】
旁边是张罗好茶水点心然后托着腮靠坐在矮几边上的鹤丸国永，正专注的看向靠近窗户的方向。
审神者的居室是传统的和式，唯独向阳面的窗户多开了好几扇，采光很好。不需要那么亮的时候又可以拨开支架，将木质的窗扇酌情放下，挡住多余的阳光。窗外正对着的是庭院里枝繁叶茂的万叶樱，透过窗框看出去，就像是看进了一幅画里。
以前乱做近侍值守天守阁的时候，就很喜欢坐在正对窗户的门边。这样既方便向外传达主君的文件和命令，也正巧能将小主君放在画框里。
——当然这样的机会是很少的，因为理很少在卧室处理工作。
但现在，画里有两个人了。
黑衣黑发的青年捧起一缕长发，可能是梳惯了自己头发的缘故，下手很熟练。也很轻，轻到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其实他手里的并不是头发，而是一碰就碎了的云雾或溪水之类的东西？
那云雾或溪水也确实顺滑。虽然被头发的主人自己粗糙随意地对待了，还在地上拖了一段，但还是能被木质的梳子一梳梳到尾，然后再被小刀“嚓”一声裁断，像是在裁剪一匹触手生凉的丝绸。
鸦削下一缕头发，又将其妥帖地放到一边。灵能力者的身躯都能储存灵力，无痛觉神经又可以源源不绝再生的头发当然是极好的材料，不管是布阵还是别的什么，都能用到。
鸦的身前，窗扇所投下的影子与光线的交界处，是松松垮垮懒懒散散没骨头一样的审神者。他靠着鸦坐着，眼睛半眯半睁，苍白皮肤和纯黑的睫毛都被日光镀上一层辉色。
黑白对比殊异，孩童身形时尚还能以稚气与圆润掩饰，长开一些——真的仅仅只需一些——后却能很清晰地看出些风雅旖旎的颜色来。
让人想到水中月，镜中花，依依惜别的风，和半空中纷纷扬扬又折射着冰冷月华的细雪。
——那是不会存在于人类身上的样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乱才恍然想起主君确实不是人来着……
【说到底，我们现在待在这儿真的好吗？】
理和鸦的动作表情都太自然，再想想理之前迷迷糊糊没睡醒就直接喊人的情形，完全可以看出这绝不是第一次了。乱也不觉得鸦会害理，面对此情此景，只能使劲让自己的存在感减小到最少。
但鹤丸不这么觉得。
就像之前刀剑们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样，现在乱也不明白，为什么顶着这样的气氛氛围随便什么都好总之是不需要第三个人存在的场景里，鹤丸国永竟然还能视若无睹，用权谋片的画风强行插｜入其中。
鹤丸国永:“哎，头发，果然是重要的道具吗？让我想起主君刚来到本丸时的事情呢……”
鸦不好奇，只是想知道关于理的事:“什么事，能说说看吗？”
“也没什么……”鹤丸就半点不客气地把自己给审神者削了大把头发的事说了。
鸦:“……”
大概是哭笑不得。他正想分辨两句，还在犹豫间，就听鹤丸又问:“说起来，我记得那会儿的主君才到我腰那么高，现在至少到肩膀的位置了吧？长得这么快，不会有问题吗？”
“不会。”鸦很熟练似的，正好裁剪丝绸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便微微回头来看向鹤丸国永。
背着光，他的眼神有点看不清楚，但说话不受光线影响，还是能听清的。
鹤丸国永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只是受到外力的刺激，力量爆发，提前进入了生长期而已。”
作者有话说第88章 生长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