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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路迢8 ...

  •   通话已经挂断很久。

      路迢怔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
      十七岁的少年,心里有些懵懵懂懂的情绪。这些情绪,像是柳叶轻拂湖面漾起的丝丝涟漪,像是湛蓝的天空下一只扑腾飞过的白鸽的羽毛,像是午夜街角戴着破旧草帽无处可归流浪汉的一声叹息,给自己的心带来一些浅淡的痕迹。他却不能准确表达这些情绪是什么。
      只是乍一听到要取消婚约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迷茫。

      他在梦里跟着一起长大的姑娘,突然之间,会与他再也没有交集。
      小姑娘的梦千奇百怪,有动画片的俏皮人物,有现实里的难过,有浪漫如韩剧的故事,有恐怖逃生的情节,还有到了一定年龄之后不可避免的不能跟别人说的偷偷的梦。
      她在梦里对他说了那么多心事,或许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因为梦里他千人千面,是她的爸爸妈妈,是她的同学朋友,甚至是一个陌生人,只有在跟她上同一所高中,她的视线投入到他身上的时间越多,梦里的他,才终于是路迢的模样。
      但是,路迢却始终知道她是谷郁,从那个小小的,会哭鼻子的小女孩,到现在亭亭玉立,憋着心事的少女。

      十几年的时间,不可避免地会留下情感。
      这些情感,丝丝缕缕,原以为是浅薄一层,到了要割断的时候,才发现它早已茂密蓬勃。

      谷郁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说起来,还得感谢梦里的路迢坚持不懈地指导。通过做梦提高成绩感悟人生道理这种事……说出来也没有多少人会信,说系统给她开了金手指反而更有理有据。
      要不是熟知系统尿性,谷郁也怀疑是系统看不惯她一无所长的样子,偷偷摸摸给她走后门。

      好长一段时间,系统都没有出现,谷郁逐渐习惯现在的生活。
      早上起床,跟谷聪一起吃饭,家里车被卖掉了,两个人就挤公交车去学校,然后是充实的学习,放学谷聪在校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系统没有督促她进行攻略,她有了自己的生活,普通的朋友,普通的忧虑,担忧老师的抽查和下一次考试。

      隐隐约约,她觉得她本来就是谷郁,穿书之前的事,她全部想不起来,记忆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反而在这个世界遭遇的种种,清晰如昨。

      期末考试前最后一次测试,她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在精英荟萃的全饶,她考了班级第十二,是她有史以来考的最好的成绩,尤其是数学,一百二十八分。

      她当即就抱着卷子狠狠地亲了一口。

      都是路迢的功劳!
      好吧,是梦里路迢还有现实路迢两个路迢的功劳。

      但这不妨碍她的开心。

      总成绩五百五十多,离最高学府还有不少差距。
      成绩优异的路迢,将来打算报哪个大学呢?

      临娄的放学时间比全饶稍早一些,上最后一节课之前,谷郁给路迢发了微信。

      路迢,放学有空吗?

      路迢下一秒就给她回复:什么事?

      谷郁停住了,她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这次测试完,特别高兴,想找人分享,见面聊聊,逛街吃饭。
      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路迢。
      但是路迢这么忙,日程表安排得满满当当,她不愿意打断他的计划。

      于是手指触摸屏幕,打了几个字:没什么…
      突然觉得尴尬,发了个卖萌的猫咪表情。

      聊天在这里本该终止。
      但是路迢又给她发了消息:测试怎么样?

      谷郁恹恹的表情瞬间一扫而空,兴致勃勃地给他发了自己数学试卷还有成绩单,然后握着手机,带着自己都没留意到的期待,等待他的回复。

      路迢先是说:嗯,不错。
      然后是:还有进步空间。
      最后是:放学我来找你。

      谷郁盯着那三行字,心里像是冒了一簇簇烟花,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慎重仔细地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于是回复:好!!!

      她盯着那三个感叹号,会不会显得太急切了?路迢会不会觉得她不矜持?
      但是消息已经撤不回。

      她发呆似的看着自己发的东西,突然把手机塞进抽屉,双手捂脸,自暴自弃地发出哀嚎。
      然后想起什么,把手机取出来,给谷聪发了消息:今天我有事,就不一起回家了。

      谷聪这时候刚好放学,很快就回了消息:姐姐QAQ

      谷郁:乖哦。

      最后一节课,因为心里有记挂的事,所以度秒如年。偏赶上老师拖堂,谷郁心急如焚,在座位上坐立难安,等老师一声令下下课,立马抓起书包,就冲出校门。

      十二月下旬,空气冷得让人发颤,学校批量发的冬季校服不能御寒,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穿自己的衣服。谷郁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衣服帽子上一圈白色的鹅毛簇拥着她嫩生生的脸庞,她的鼻子被冻红了,可怜又可爱,嫩滑白皙的脸上,一双杏眼乌黑明亮。
      她踩着绒毛小靴子,背着书包,从教学楼跑下楼,又义无反顾地跑向校门。

      校门口有零零散散的同学逗留,谷郁一眼就看见了路迢。
      少年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件白色的高领毛衣,身高腿长,鹤立鸡群,气质卓然。见她过来,桃花眼一扫,在这冬天的氤氲雾气下,多了些湿润绵延情意。他肤色白皙清透,似是玉做的,鼻梁高挺,唇色如樱花般粉嫩。

      谷郁喘着气停在他面前。
      呼出的白气像是一团上升的云。

      “怎么累成这样?”路迢问。

      “我跑过来的。”谷郁平复了一下呼吸,“怕你等久了。”

      路迢轻轻提了下唇,眼神更柔和了些。
      “反正都是等,不用急在一时。”

      谷郁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抬起头看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走吧。”等她差不多不那么气喘吁吁,路迢说。
      “去哪?”
      “找个咖啡店,聊聊。”

      坐在咖啡店里,路迢顿时化身成为了班主任,拿她的卷子反复查看,严谨认真仿佛在做什么科学实验。谷郁忐忑不安地坐着,手指揪着衣角,有点莫名的紧张。
      她这次考试,也不算拼尽全力,有些题,因为粗心大意做错了。

      路迢看了会儿,把卷子推到她面前。
      “还不错。”

      “嗯?”他的脸色太过平静,谷郁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

      “你考好了,我有个奖励。”

      “啊?……我都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你还给我奖励。”
      虽说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却忍不住期待。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路迢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比手掌大些的纸盒子,盒子上还印着喜庆的花纹。

      谷郁犹豫地接过,有点重,里面的东西应该把盒子装满了。
      “我可以拆开吗?”

      “可以。就是为了今天。”

      谷郁把包装拆开,原本期待憧憬的目光顿时变成了懵逼。

      这是一个苹果,一个圆圆滚滚、红通通的苹果,散发着水果清香,苹果非常饱满,可以想象得出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

      “今天平安夜,送个苹果。”

      谷郁看到了盒盖上贴了个小巧的卡片:
      祝愿谷郁能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
      署名,路迢。

      “你有什么梦想吗?”
      “我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至少在某方面优秀。”

      这是梦里她对路迢说的话。
      现实与梦境,突然没了界限。

      谷郁眨了眨眼,许久没说话。

      咖啡店的灯光是暖色调的,许是因为这样,在灯光映衬下,路迢的眼睛盛满了橙色的星星,今天的他看起来格外温柔。
      “在我心里,你一直不比别人差,不要妄自菲薄。”他压下眼睫,神色复杂,“而且,你是独一无二的。”

      许久没有得到肯定的谷郁心里麻麻的。
      她抿了下唇,竟有点委屈,直愣愣地看着路迢,好像要让他感受到这份委屈。
      “我其实进步得挺快的……”她说,“可能这些对学霸来说还不够看,或许成绩拿回家,爸爸依旧觉得不行,比不上谷聪,但是我真的尽力了。”

      路迢的眼神柔软,一下子就触到她的内心,好像什么话都可以对他说。
      他是一个合适的倾听者,也是一个绝佳的引导者。

      咖啡升腾的雾气暧昧了两人的氛围。
      谷郁像是醒在梦里,又好似睡在现实,她有点费力地注视着路迢。

      那个少年桃花眼潋滟,肤色白皙,唇□□人。
      他有些紧张,心里藏了些话,双手交握放在桌上,那块黑色手表发出冷质的光芒。

      两只手不停更换交握方式。
      最后,他下定决心。

      “谷郁,我跟你说件事。”

      “你说。”

      “我的父母,准备取消婚事了。”

      谷郁其实并没有多少难过,这是个起于“笔误”的婚约,如果不是作者着急打字,把顾打成了谷,跟路迢自小订下婚约的人,就不会是她。
      听到这个消息,她只是微微惊讶,随后,便是意料之中,坦然接受。
      现在谷家破产,两个商业大家为了更好利益追求而联姻的目的荡然无存,取消婚事,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让她惊讶的是路迢下一句话。

      “但我不愿意,我不想再花十几年的时间去适应和了解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只是我在做出行动之前,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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