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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五只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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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张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脸对话,是什么样的感觉?
奇怪!
易知心看着它,忽然想起了原身来,“你是易知心?原来的那个易知心?”
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易知心并未坐起来,随意地将手放在后脑勺,目光如炬地盯着它,她一开始以为它是鬼怪,但……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用我的身份和何源卿卿我我?”说到这个,它难免脸色狰狞,流露出了几分不甘来。
易知心嘴角抽了抽,“你应该知道此何源非彼何源吧?”
它一顿,神色流露出几分不虞,“怎么可能,他是呀,就是何源啊!”
“他还真的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何源。”
它安静了下来,“我知道,”它擦了擦眼睛,仿佛它还能流出眼泪一般,“我知道他不是他。”
“那个何源早就投胎去了。”易知心凉凉地说。
“是吗?他肯定是迫不及待吧。”它神色凄惨地说。
“你不是也投胎去了吗?”她淡淡地说。
“什么?”
在易知心的眼里,它只是一道很淡很淡的白影,然而这样的它称不上鬼魂,只是一道执念,是原身的执念。
“你是一道执念,只要放下,你就可以离开了。”她声音很轻。
“放下?”它先是呆呆的,后来摇了摇头,“我放不下啊,你知道以前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吗?他以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胆子很小,夜里有个风吹雨打,他都会怕,我听爷爷说,他在来的路上受了些折磨,我心疼他,夜里不睡觉,陪着他说话,他要是困了,我就在旁边守着他睡,他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后来他长大了,知道男女之别了,就不怎么靠近我了,他对我一向冷淡,后来性子变左了,变得不爱出门,我知道别人怎么说他,说他也不小了,却总是待在家里,其实他们说错了,他也有出去做事的,可做什么事情都做不长,久而久之就不想出去做事了,爷爷离开之后,家里的担子就更重了,可我不想逼他……”
易知心听得蹙眉,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很努力很努力,可是我能力有限,我不像你,这么厉害,那天吃完饭,我特别的累,肚子疼的厉害,好像要死了,我想,死了也好。”它的声音越来越低。
易知心揉了揉眉,“以前那个何源是一个窝囊废,你还要替他留情面?”
它一怔,本来平静的脸忽然怒火冲天,“你胡说什么!他哪里窝囊了!”
“他不窝囊,为何要依靠你一个弱女子,硬生生把自己弄得这么瘦弱,又这么黑!”说到肤色,易知心是极度的不满,放眼榕树巷和曲华街的姑娘家,没一个比她黑了。
它被说得反驳不了,只不断地说,“他不是,他没有,你胡说!”
对于戴着滤镜看人的执念,易知心能怎么办,只能认真地将调理说得清清楚楚,“第一,他是一个男子,出去干活,什么活计找不到?最不济,也可以做劳力的工作,去码头搬东西,也不需要要求什么,只要能干就行,干得多,赚得多,养你一个还会难吗?”
“第二,他在家中被你们给惯坏了,所以出去找事做到处碰壁,主要是心性不坚强,却又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不愿脚踏实地地做事,反正有你在,他也没少吃少穿的,根本就是游手好闲!”
“我来到这里之后,虽然没有刻意寻找过你们,可我向鬼差打听过了,他啊,第一时间就要投胎,他觉得自己是投胎没投好,这日子过的苦巴巴,不小心被毒蘑菇给毒死了,心里正乐着呢,投胎了好重新来过,你呢?因为不小心误食了毒蘑菇,害了自己又害了他,如今在地府还在赎罪呢,他却一次也没有问过你,没有良心!”
它颤着唇,好一会儿才问道,“他、他真的已经投胎去了?”
“对。”
一串串透明的眼泪从它的眼眶处滑落,它低着头,明明不该心痛的心却一阵阵的疼。
易知心将自己的手摊开,“你看看,哪一个姑娘家的手会这样!”
它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双手它熟悉的很,因为做粗活导致手变得难看粗糙,根本不像姑娘家的手。
易知心轻哼了几声,如果不是何源替她做了不少事,又给她找了甘油擦手用,只怕她的手更糟糕难看。
“你使劲儿地折腾你自己,他可曾看你一眼了?可心疼你一丝一毫?”易知心说话毫不留情,“你就是奉献了所有,他依旧故我,你这样是何苦?你难道不知道他没良心?”
它没说话,安静地一直掉眼泪,易知心摇摇头,“你知道,只是不愿面对承认这个事实。”
它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她,“你不懂……”
“何源在码头那儿做生意,他认识了一个人,叫柱子,你知道那个叫柱子的吗?”
“知、知道,他比我还小三岁,我以前手上富余的时候还给他塞过一把糖。”它轻轻地说。
易知心将柱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柱子说,源哥现在懂事了,知心姐以后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这是她与何源闲话家常的时候说到的。
本来还在垂泪的它忽然一僵,它想起了那个叫柱子的少年,常常用一种它不争气的眼神疼惜地看它,大概那样的目光太纯粹太直接了,以至于后来它每次看到柱子,它下意识地避开了。
“在你这样的年纪,就不要说富家姑娘如何了,就是一般的家里,也断断没有在有男丁的情况下,将姑娘家劳累成这样的,隔壁巷子那个重男轻女的孟老太,也不会这样折腾自家的亲孙女,孟家姑娘是从早忙到晚,干的却是普通的家务,再重的活也还是男人干的。”
易知心看它傻愣愣的模样,慢悠悠地说,“你爱如何也是你的事情,你愿意付出也无妨,可这样的付出得到了什么?那个何源可曾待你好?可曾怜惜你一分?呸!他拍拍屁股,开心地去投胎了!他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误食了毒蘑菇,害了他的性命,他哪能与这世了断去投胎?他但凡有一点良心,也该留在你身边,与你一起留在地府里将这因果赎完。”
易知心一边说一边心中叹气,这投胎也是要排队的,不是人一死,到了地府就能投胎,总该有一个顺序。
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什么样的人可以先投胎,什么样的人要先赎罪才能投胎,像原身害人害己的行为,自然要先赎罪。简单来说,就是那个何源占了便宜,所有的惩罚都是原身承担了。
想到那一位鬼差说的话,到了地府,原身习惯性地将所有的事都拦在了身上,即便阎罗王想要可怜原身,原身却是心疼那个何源,阎罗王能说什么,自然只能允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能插手?
再说的直白一点,那何源是个渣,原身是个傻!
她穿过来之后,就是怕她和何源以后会再被原身给挤出去,成了孤魂野鬼,那真的是完蛋了,她与鬼差打好了关系,问清楚之后,这才完全放心,她和何源可以放心地在这里生活了。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啊,原身居然还有一道执念在这里。执念比起魂体自然是很好消散的,却一直徘徊于此。
只有让执念彻底地死心了,这事才算彻底结束了。
但易知心觉得,这事不简单,她说了这么多,执念居然一点消散的痕迹也没有,是她说的不够清楚,还是这道执念太傻了?
“我、我就是想让何源再看看我。”它低下头,一脸的娇羞,“他如今这模样是我心心念念的,如果我还活着就好了,就能与他在一块儿,为我们的小家忙活……”
易知心一脸麻木地听着,她最怕这种性子倔的鬼怪了,更何况这是原身的执念,顽固倔强的方式还真的堪比牛皮糖。
“我想与他说几句话,可他身上阳气旺盛,我靠近他就受不了。”它有点难过地说。
易知心听着它的话,心中盘算,不如直接让何源将这执念给烫的灰飞烟灭吧,她实在不懂,渣男有什么好留恋的。
“你能不能让我附身?让我拉一拉他的手,与他好好说说话?”它一脸期待地问。
“你只是一道执念。”她淡淡地横了它一眼,“附身?别想了。”
她勾起冷笑,“何况,你分明知道这个何源可不是你心仪的何源,你可不要玩替身这一套。”
它的心思被拆穿了,也不恼怒,微微垂下了脸,“你帮助了这么多鬼怪,为何不帮帮我?我与你如何都是有渊源的。”
“哦,因为那些鬼怪给钱啊。”易知心冷酷无情又市侩地说。
“……”执念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要不骗骗她,其实原身也有些银子的。
“别想着骗我了,”易知心指着自己的鼻子,“喏,我这是狗鼻子,专门能嗅出银子的味道,家里哪里有银子我都知道,你啊,铜板都没有!”
混得这么惨,还想骗她?休想!
它鼓起脸颊,“你这个人良心太坏了!亏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好人!”
“呵,”她发出一声冷笑,“道德绑架啊?谁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