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六只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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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卖完了粽子，易知心和何源一起提着灯笼离开院子，慢悠悠地沿着小巷往外走。
易知心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何源本来想拿，她却不让。
“屈原鬼只有在端午节前后三天出现。”她轻轻地开口，在黑暗之中，温和的声音仿佛如一盏灯芯驱走了黑暗。
她细细地与何源解释屈原鬼，何源如一只兔子认真地竖着耳朵听着。
因为屈原鬼都是被亲朋好友所抛弃的人，无人关心它们，它们只能做野鬼，可选择自尽的人生前都是善良的，若是不善良的人早就想着先杀了那些对不起他们的人，或者是死后怨气冲天成了恶鬼，能做屈原鬼的多是心怀善念。
就因为这些鬼存着一份善意，易知心才将粽子分出去。
“那水鬼会来抢吗？”他担忧地问。
她低低地笑了，“不会，通常一个湖泊只有一只水鬼，可这三天是屈原鬼的天下，水鬼能打得过一群屈原鬼吗？”
“那过了这三天呢？”
她没有说话，淡淡地说，“能投胎地去投胎了，没能投胎的就日复一日地沉睡，梦着自己的一生一世。”
“嗯。”何源低低地应了一声，“所以有些人说，自杀的人会不断地重复着死前的场景，是真的？”
“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源说了这么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左右不了的。”易知心浅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它们？我也是有私心的，一是它们尚存善心，没有伤了人，二是帮了它们，也是有功德的，你知道功德吧？虽然很玄幻，对普通人而言看不到摸不着，但功德对我而言是补品。”
“有多补？”
“类似于人参，海参，阿胶，燕窝等等。”她打了一个比方，“但是比这些更受益。”
他恍然大悟，说了一句，“功德真是一个好东西，你身子虚，要多补一些。”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其实一点也不虚，会姨妈痛是因为女子本阴，而她又是纯阴体，再加上接触的阴气多，但她一点也不虚啊，没姨妈的时候，她可以喊鬼一起学武松一样打死一头虎。
“要不我们去附近的地方也送一些粽子给屈原鬼？知馆这几日就停业。”他说。
“不用了，尽力而为就好。”
何源想了想也是，就像在现代，有人做慈善，可地方大，有些偏僻地区有需要的人就没有办法一一照顾到。
何况人的能力也是有限的，能顾得了这一头，也没办法顾及所有人。
两人走到湖边，这时候很安静，静谧的夜里，一个人也没有，易知心蹲在一边，将粽子撒入湖里，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何源则站在她身后，她说过他这样的体质离鬼远一点，鬼就感恩戴德了。
易知心看着一个一个的屈原鬼从湖边冒了出来，看到它们拿了粽子，无声地朝她鞠躬道谢，唇角勾了一丝笑意。
易知心站起来，何源这才轻声道，“好了？”
“嗯。”
两人一同站在湖边站了一会儿，何源这时候心心念念着功德可以给她补身子，“既然屈原鬼可以挣功德，那么上吊自尽，焚火自尽的鬼呢？给它们也送一些粽子……”
易知心真的不得不说，他是一个人才，站在那里脑补了N种自杀方式，笑着说，“它们也可以挣功德，但是和屈原鬼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想了想，“大概是它们比较凶，屈原鬼比较温和。”
何源看着易知心，忽然明白了她的想法，“帮一个会感激你的鬼，比帮一个不会感激为何物的鬼，妳更倾向前者。”
“是呀。”她还真的不是一个心善的人，“后者有道士和尚去驱逐，我才不多管闲事。”
换句话说，她只想救有善意的鬼，就像那李朗，虽然杀了人，却是事出有因，沾了血气，还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鬼。
他听得笑弯了眼，“嗯，知心这样很好。”
他又在说她好了，她抿唇一笑，“走吧，我们回去。”
“嗯。”
两人刚要绕过那芦苇丛，回到街上的时候，突然听到几道和谐的声音，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易知心饶有兴味地压低了声音，“古人可真是开放啊，野战芦苇丛？”
何源神色却沉了下来，什么腌臜玩意儿！重重地咳了一声，那声音立马安静了，何源伸手扯住易知心避开那传出声音的地方，怕她学坏了，快步地拉着她走，一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易知心吃了惊，等他们走了出来，低声问，“你居然是这样的保守何。”
保守何脸上一阵滚烫，“不是我保守，我是怕他们脏了你的眼。”
“哦。”她点点头，坏心地笑了笑，“我本来准备那几只鬼过来吓唬他们的，结果你先动手了。”
他听得汗颜，多亏了他先出手，不然他们肯定会被吓得这一辈子都不敢肖想这事了。
“得过且过。”他说。
“他们不要脸了，你还给他们脸，何源，你还真是一个好人。”她发了一张好人卡。
他又红了脸，幸好天色尚早，他当然好了，对她最好了。
“好了，我们走出来了，你先松开我的手。”他的纯阳体对她而言，在夏天时候显得格外的热，被他圈住的手腕立马似被灼烧了一样。
他闻言，这才发现他牵着她的手不放，他不好意思地松开她的手，结巴地说，“我、我……”
“呵呵，”她看他害羞，主动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好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他一脸的懵，看着她落落大方的小脸，心想，她知道啥呀，她完全不知道啊！
两人并肩地走在街上，此时的街上比较安静，看看时间也快十点了，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关门睡觉了。
他们走着走着，易知心忽然停了下来，看着那站在墙角的鬼奶奶，那鬼奶奶一头灰白的银发，脸上满是褶子，身上的衣衫看着平整又朴素，手上戴着一个玉镯子，额头讲究地配以镶着祖母绿的抹额，低调又贵气，可神态和善，看起来很是慈眉善目。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奶奶，她不由地上前，问了一句，“这位奶奶，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人。”
“等人？”
“是我的夫君，他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他对我说，我死了会来接我的。”
“你的夫君一死，怕已经被鬼差接走了。”易知心温声地劝着。
“不会不会，我们已经约好了，而且呀，我悄悄避开了牛头马面，他比我聪明多了，定然也有法子避开的，对了，我死前还给他烧了不少的好东西，屋子，金元宝……”
易知心始终笑着听鬼奶奶说话，见它说到此，忽然捂着脸，如豆蔻少女般羞涩地说，“就等他来接我过去过好日子了。”
易知心听着眼角微微湿润，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老人不去投胎等着那人，她的目光落在齐奶奶的胸口，那儿红线犹在，这说明那位确实还在这个世上游荡，只是颜色愈发黯淡，不知那人在何处。
最苦心的便是无尽的等待，她温和地问，“奶奶，你姓什么？”
“我夫家姓齐。”
“齐奶奶，你在这儿等我，这夜里风大，我拿一些粽子过来给你。”
“哎哟，快端午了，我家夫君不爱吃粽子，但我喜欢，多谢姑娘了。”齐奶奶一笑，神色愈发的柔和。
“不用谢。”
易知心转过身，与何源一同回去，路上跟他说了一遍齐奶奶的事情。两人回到了院子，她拿了素棕，那位齐奶奶是不沾荤的，还好她有准备素棕，里面什么都没有放。
她提了灯笼准备出去，何源也要跟着，她头也没回地说，“你留在家里吧，我送过去就回来。”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不安全。”他坚决地跟了出去。
她鬼灵精怪地笑着，“你怕我被人欺负？这一带不说人，就是鬼都不敢欺负我。”
“鬼，我不知道，反正人心难测。”他说。
听他这么说，她想想也是，点了点头，“谢谢你，何源。”在他们没什么交情的情况下，一起到这个地方，无论是大事小事，他总是会自觉地出力，性格正直又阳光。
“跟我客气什么。”他轻轻地笑了。
两人一起走回去，易知心将素棕给了齐奶奶，齐奶奶笑得很慈祥，“小姑娘，谢谢你。”
“相逢便是缘。”
回到了院子里，何源先烧水给易知心洗澡洗漱，看着柴火，他忽然问在喝水的易知心，“你这回没收齐奶奶的银子？”
她喝下水，语气略微阴郁，“我竟忘记了。”
闻言，他笑了，是真的忘记还是没想过要收取那一份银子？
易知心摇摇头，自恋又无奈地说，“都怪我心太软了，学不来那周扒皮。”
乱讲，她分明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主动送上门的客人，她银货两讫，反之，她主动送上门的话，那就是做的一份善心，如那屈原鬼，如方才的齐奶奶。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六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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