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大毛的马甲

1、棋格

　　黑方开棋。
　　雯子是村子里第一个上大学的人，那时候师范大专生还有毕业包分配的政策，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馅饼，而雯子做了村里第一个吃到馅饼的人。毕业后雯子被分配到乡镇上一所初中当语文老师，待遇虽然一般好歹也是有口粮的，所以雯子很知足。当时学校只有两栋房子，两层--一层办公，一层教学，另一栋供吃饭和住宿，木制的窗，木制的地，木制的门，吱呀吱呀地响；昏暗的灯，昏暗的环境，昏暗的生活，劈劈啪啪地闪。那时候的雯子就像棋盘中的仕，努力地生存，保护着自己。
　　红方开棋。
　　有些人的出现就是棋盘中的马，迂回徘徊曲面行动，最终给你一击。乡镇学校的餐厅饭菜最近很合雯子的胃口，一度让她怀疑是不是母亲来了，于是她喊上年龄相仿的同事慧慧到后厨一探究竟。后厨和餐桌隔了一块黑乎乎的厚布帘，掀开那块帘便是另一片黑乎乎的薄布帘，雯子有些恼，心里想到搞什么幺蛾子。正在出神，就被慧慧的惊呼唤回魂儿。\"你干啥呀，呵呵哈哈的。\"\"看那做菜的男人家长得倒是很清秀的嘛。\"到底是18岁的小姑娘，回神瞧了瞧便是眼睑一垂，两颊红红，颇富娇羞。那男人家的眼睛像玻璃杯里的水清澈透亮，直勾勾地钓走了雯子的魂。后来雯子知道那男人家叫王磊，老虎的王，顶天立地三石磊。
　　80年代末的雯子陷入了爱情的浪潮，而90年代的剧变也席卷而来。随着经济改革的不断推进，教育体制也在不断地进步，雯子所在的乡镇学校想推举两名老师到县里去，说不定干好了将来可以到市里。近几年雯子的教学成绩也不错，领导是有意提拔的，但是雯子要稍微意思一下。雯子这些年攒了些钱，买点烟酒什么是可以的便让王磊帮忙张罗一下。王磊听了极不乐意，毕竟两个人刚在一块，这立马就要分开，且雯子去了城里不知识得什么有钱人。
　　听完这番话，雯子转身便要走，心里的委屈和挂在面上的泪，喷涌而出。王磊忙从背后抱住雯子，他讲\"你的为人我清楚的很，可我还是不安的很，那你明日便和我领了证，我心就踏实了。\"雯子这一秒又像被灌了蜜，轻轻地点头。
　　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雯子下周五调走，两个人的婚事下周三简单办了一下。接雯子的车周五准时到了家门口，王磊带了些做的干粮送雯子上车，新婚燕尔却要分隔两地，两人不免有些伤感。两人哭着抱作一团。\"王磊，要不你也到城里来吧，听人说只要肯吃苦，工作不难找的。\"\"咱爸妈都老了，我过去没人照顾呀，我……哎。\"就这样雯子隔几周回家看望一次，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过了半年。终有一天马会被炮压制，当初结婚时王磊的父亲身体就不大好，几次三番都面临生死困境。死亡就是这颗压制性的炮，把王磊这匹马吞没了。雯子听到消息时，已经耽搁一天了，急忙批假回家带孝。那一年王磊的那双眼睛里混入了盐，叫苦涩和悲痛的盐。
　　雯子的工作经过这几年的操劳算是彻底稳定了，王磊自父亲过世之后也带着老母到城里找了一份苦力工作，两个人的生活很累但是幸福足以。22岁那年雯子怀孕了，王磊跟着以前的同事开了一家铝合金店。而后年末马年的宝宝诞生了，取名叫王帅，老虎王，身披铠甲帅。王磊生意慢慢变得热火，没几年竟然成立了小型公司，一家四口算是过上了小康生活。许多时间平静而缓慢，仕和士守护着彼此的地盘，而那道楚河汉界泛起了涟漪。
　　当一家人的日子蒸蒸日上时，王帅王磊相继手脚轻微浮肿，严重时出现血尿。经人民医院检查竟发现两人同时出现肾衰竭。雯子和王磊母亲自检查结束便没合过眼，脑子里只是不停地回响着医生的警告\"现在都是初期阶段，父子俩肾脏是匹配的，凑够钱保一个人是可以的。\"一个人，一个人意味是会失去家里的顶梁柱，一个人意味着我八岁的孩子还没有享受人生就匆匆离开。雯子绝望地捶墙。王磊的母亲不停地强调救王磊，可是孩子就该死吗！雯子用冷水抹了一把脸，走到王磊的病房，王磊该吃药了。
　　丧乐把七月的炎热被吹寒了。\"雯子，你别伤心啊，人总有一死的。\"\"你还年轻，好好照顾孩子，别耽误了前程的呀。\"雯子一边向来人鞠躬，一边握紧手上那张纸低着头。\"磊啊，娘很快就去找你，你等着娘，你等着。\"王磊母亲的哭喊声像扩大了无数倍，直直地传到雯子的耳朵里，她忽然又想起了王磊的那双眼睛，像盐水里又混入了细土，无助又痛苦。乎地一阵风吹开了纸的一角，保险赔偿单。那汪水不再是灵动的活水，而变成一口死井，一个劲地拉着雯子。
　　接下来的几年，雯子除了本职又做家教，将当初做手术的钱还得七七八八，儿子成绩也不错，就是王磊的母亲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呆呆地盯着窗外。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雯子能想象的。\"妈，妈？你在哪呢？\"雯子接王帅回到家惊地发现老太太不见了。\"该死，早知道该锁门的。\"咣当，一声门关的闷响。\"妈，你去哪了，到处找你。\"\"哦，没去哪，这几年拖累你了，想回老家了，就指着给你们做最后一顿饭。\"老太太眼神虽然有些呆滞，但是意识倒是清醒了。雯子忙拎菜到厨房里，不用你做的，妈，这点小事。意外的是王磊母亲也没有反驳，反倒说那你刚到家，我给你煮点水吧。雯子心里想，老太太可能缓过劲了吧，反正也要回老家了，今天好好招待一下老太太。
　　不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起来炒肉的香味。\"帅子，出来吃饭吧，别玩了。\"\"好。\"老太太磨蹭了一会从沙发上挪到了餐桌边。\"对了，小雯，你也别忙了，赶紧坐下吃吧。\"\"行，妈，我把那个菜再端上来。\"三个人坐定，小馋鬼帅子只管吃肉，雯子也管不住他。\"妈，你试试我炒的这个菜，今天学外边餐厅特意加了些孜然，特别有味。\"老太太夹了一些和着米尝了一下，\"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咸。\"\"哎，雯子你刚才一直忙，还没喝水呢，又炒菜渴了吧。这水温度正好，妈还给你放了点柠檬。\"雯子自是满心欢喜的接下了，老太太回老家可是减轻了她不少负担。\"妈，我要吃那个菜，看着好好吃\"王帅说着便伸手去夹。\"别吃！\"雯子大喊。\"那我喝点水行吧。\"伸手又要去拿雯子面前的杯子。\"不能喝！\"王磊的母亲喊道。
　　现在的空气里除了肉的香味，还有一点点诡异的奇香。
　　\"你好，这里是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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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次小说课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