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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   这时,成显终于说话了。他执着书,似是在继续讲学地说:“殿下,适才所讲‘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殿下可知其意?”
      梁宥朝抬眼看向成显:“成伴伴莫非也要劝孤不与那陈六郎置气?”
      “非也。殿下既说未与陈六郎置气,我又何必劝?”成显做出一脸惋惜地道,“只那陈六郎今日之举,实乃此句所表之君子也!虽殿下以言语辱他品行,他亦愿谅解殿下所为,更主动示好,真乃当世君子!”
      梁宥朝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孤以言语辱他?!孤何曾有过此举?成伴伴莫非从别处听了什么胡言乱语,还当了真不曾?!”
      成显放下书,问他:“殿下当日可有说,‘不过是挑了个书娘,又不是祸害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便是收作房中人也是赏识她伶俐’?”
      梁宥朝哼了声:“此话确乃孤所言,可此话又有何错?”
      “大错特错!”
      梁宥朝愣住了。
      成显背起手来,严肃着面孔沉声质问:“那陈六郎不过外傅小儿,便知不以颜色论高下。殿下却在众人面前,说此等德行不过是‘祸害了不正经人家的女子’。殿下,你究竟是在侮辱陈六郎的品行,还是在跟众人言明,你不过是一个草包亲王,连别人是在做好事,还是在做坏事,都分不清?”

      离守门人去禀告,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裕王府的大门还没有半点响动。
      陈覃予不禁有些疑惑了——他知道自己来求和,肯定会不容易。从他跟梁宥朝接触过的两件事看,梁宥朝此人的性格较直率,撂出去的话也愿意让它作数。既然如此,陈覃予想当然地认为自己今天来求和,应该会在较短的时间内,就打道回府。然后,他第二天再来。
      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点动静,难道……梁宥朝是故意让他罚站的?
      陈覃予转头看向大门前的台阶,要不……上去坐坐?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终于开了。身穿赤红色常服的梁宥朝从门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坐在台阶上,扭着头看他的陈覃予。他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陈覃予边小心打量着梁宥朝,边慢慢悠悠地站起身,迈着两条坐麻了的小细腿,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裕王殿下,河神爷爷昨晚从吐鲁番摘了些瓜果来,不如殿下与我一边吃些瓜果,一边行飞花令,如何?”
      梁宥朝没回话,只问他:“你的脚怎么了?”
      “刚才站得有些麻了。”
      梁宥朝本来就被成显说得心怀愧疚,见陈覃予如此说,更是心中不忍。接过陈覃予手中的篮子递给一旁候着的金仁,他牵起陈覃予的手道:“进来吧。”

      ……这是不计较那天的事情了?
      陈覃予心中松了口气,毕竟那天听到自己母亲的发言,他反而觉得梁宥朝的话中听一些。再加上听到刘力说的那番话……他现在对梁宥朝也有几分感激了。

      进府之后,陈覃予才明白梁宥朝为什么让他等了这么久。
      梁宥朝不亏是天子最为看重的兄弟,这裕亲王府虽然身在地价颇贵的北京内城,也严格按照亲王府的标准修建,也就是约莫三十三万平方米。他俩光从端礼门坐马车去梁宥朝住的存心殿,就用了接近十分钟。

      陈覃予透过马车窗,好奇地观赏着周围的景色,发现这建筑颜色的主基调居然跟故宫相差不大,还有点缩小版故宫的感觉,但不影响其气势恢宏和金碧辉煌。
      等下了马车,进入存心殿,陈覃予发现自己错了——现代的故宫哪有这种满眼红销金蟠螭和彩云吉祥花的景色。
      这才是天潢贵胃在使用时的宫殿啊!

      梁宥朝松开牵着陈覃予的手,看到他眼中那震惊的神色,不禁笑了:“怎的?这便让你惊艳了?”
      陈覃予老实地点头。
      梁宥朝心里有些嘚瑟,却顾自按捺住说:“这亲王府依照律例按皇宫的规格修建,但其中内里又怎比得上皇宫。若你来日高中进士,得缘进了宫中,便明白其中差别了。”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陈覃予念出王维的这两句诗,点头道,“承王爷吉言,六郎自当努力,以求高中。”

      梁宥朝本来因为陈覃予将他撵出门的事,对陈覃予在愧疚之余,还存着些许芥蒂。现在听他不过瞬息便念出这句无几人知晓的诗句,那芥蒂顿时烟消云散,眼中只留下三分赏识了。
      “今日再行飞花令?”梁宥朝问。
      陈覃予笑着点头:“好。”

      那日之后,陈覃予便时常出入裕王府,还时不时忍着难受,跟梁宥朝一道坐马车去山上赏秋景。一来二去,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与裕王之间关系甚笃。
      这期间,陈覃予也让刘力不要惊慌,让他继续拿着白厕纸去“孝敬”李茂谷。
      说句实话,不过是几张擦屁股的纸,陈覃予完全不放在眼里。可今日是纸,明日又会是何物?今日是刘力,明日又会是何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要陈覃予完全舍弃网购,那更加不可能。于是,在这段和梁宥朝相处的过程中,陈覃予同皮蛋一块儿商量出了一个还算完美的解决办法。

      十月十五日,是下元节,对应的是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和七月十五的中元节。
      在大夏朝,上元节庆元宵,中元节祭祀先人,下元节则祭祀祖先。这“三元”在天师教都是极为隆重的节日。大夏朝尊天师教为国教,自然家家户户都会过这个节。陈覃予家中也早早地备好了糯米,研磨成粉,准备做这一天要用到的素菜团子。
      宛平县的杨县令也早早地差人来告知陈覃予,说这一天河神庙会办一个道场,希望他能回去观仪,若是能请来河神,就再好不过了!
      陈覃予和皮蛋一商量,决定借这个时机,跟梁宥朝说出这件事——他作为一个小孩儿,完全可以告状嘛!再者梁宥朝身为亲王,罢免这么一个正五品的小官,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十五那天,受到气候影响,陈覃予裹着棉衣等在家门口。他家所处的广宁门离宛平县更近。梁宥朝便让他等着,自己坐着马车来接他。
      其实深入接触之后,陈覃予发现这个所谓的封建社会,人与人之间的阶级观念在某些时候没有想象中那么重。比如电视上看到的一见到官员就下跪的场景,只有公堂之上才会发生。在公堂之外,百姓看到官员也不是自称“小人”,而是自称“我”或者“某”,那些官员也是用的这两个自称。像梁宥朝这样的亲王,熟悉之后也会时不时自称一个“我”,而不是用“孤”。
      而他和梁宥朝交好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的人诽议他,说他巴结权贵。甚至他的老师——何如讳老先生还说是梁宥朝有幸能交到他这样的君子。听得陈覃予是黑线满额头,似乎窥探到了这位老先生这么多年都没有高中的理由。

      约莫卯时四刻,也就是清晨六点钟的时候,梁宥朝的马车队伍打着灯笼来了。
      陈覃予被刘力扶上马车。掀开门帘,里面的暖气和着煤烟味扑面而来,呛得陈覃予连连咳嗽。梁宥朝忍不住笑他:“连我府上用的碳,你都受不住,看来这个冬你是别想好过了。”
      陈覃予不说话,只坐到左边的长条凳子上,把手收回肚子那儿,贴紧了藏在衣服里的暖宝宝。他的脑子里忽地想到了一个事情——在密闭的空间里烧炭奇暖,这确定不是找死吗?
      看着地上摆着的被罩子罩住的炭盆,又看了看坐在对面,被炭火的微光映出俊秀轮廓的梁宥朝,陈覃予忍不住说:“其实在这样密封的环境里,用炭火取暖不好。”
      “为什么?”
      “因为在这种密封的环境下,气是进不来的,但人活着要吸气,炭燃烧也要消耗气。再者,气若是不足,炭烧出来的气是有毒的,人吸多了,轻则脑子受伤,重则性命不保。”陈覃予尽量用简单的道理,来说明这个现代生活中的常识。
      然而听完这话的梁宥朝,没有表现出半点被吓到的颜色。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陈覃予:“你怎的知道这些?”
      陈覃予信口胡说道:“我听村子里的老人说的。”

      说话间,马车动了起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清净的街道。
      不过片刻,陈覃予便感受到了一阵暖风在拂过他的脸。他好奇地朝着炭盆看去,发现那盆竟然不是摆在车中,而是镶嵌在马车的底部。它的底部被炭覆盖着,看不清楚,但它的四周有镂空的设计。马车动起来后,风从那些孔吹进来,经过炭火的炙烤,变得温暖。
      至于出气口,陈覃予找了半天,终于在马车尾部发现了一个一尺见方的镂空木窗。那些燃烧之后的气就从这里出去了。那木窗刻着一朵镂刻的吉祥花,花瓣镂空,花瓣之间由实木制成,看起来雅致又漂亮。

      陈覃予不禁赞叹道:“王爷家的马车构思精巧细致,方才我倒是白担忧了。”
      梁宥朝说:“不过是一个平常物,算不上什么精巧。”
      陈覃予正想说“帝王家的平常物,也是普通人求不来的宝贝”,脑子里蹦出的另一个想法就把他弄得顿住了——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卖这些“平常物”?

      如被醍醐灌顶,陈覃予对如何在大夏朝和现代之间通商,有个更进一步的计划。先前他被大夏朝这个时代的时间所束缚,都忘记这个时代能卖给现代的,可不只有古董,还有各种手工艺。这些东西就算不经过时间的洗礼,拿到现代去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而且这些手艺人的工资在此时很低,完全可以从中赚取高额的差价。

      陈覃予简直想将这个好消息立刻告知给皮蛋,但皮蛋睡了,他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解决。陈覃予按捺住激动,抬眼笑眯眯地看着梁宥朝。
      外头还是黑漆漆的,但梁宥朝发现了他在笑,“六郎因何而笑?”
      “无甚,只是想到了一个既赚钱又利国利民的好方法。”
      “能赚钱还能利国利民?”梁宥朝跟着眼睛一亮,他端坐起身,“说来让本王参详参详。”
      陈覃予摇摇头,他虽然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但具体如何实施,还没有计划好。他之所以说“利国利民”,也是先把这个方法的身价给抬上去,毕竟大夏朝商人的地位不高。
      但梁宥朝的胃口已经被勾起来了,连问几遍,都见他牙口紧闭,不禁微微有些恼怒地说:“虽我只是个少年亲王,手中暂无兵马,亦无政绩,六郎也莫要嫌我‘人微言轻’,不能为你出谋划策。”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一个亲王都“人微言轻”,那陈覃予怕是要变成一个小透明。他忙想解释几句,可脑子一转,忽然就觉出这是一个请人帮忙的好时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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